那顆原本被她捧在掌心的心髒,又被狠狠地揉碎。


    怎麽辦呢,他又能怎麽辦,這個時候如果沈元柔知曉他的心思,會討厭他的吧。


    「……義母,」裴寂將唇肉咬得變了形,他仰起水淋淋的眼眸,輕輕地問,「我做錯什麽了嗎,您為什麽,和以前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


    沈元柔聲音低幽,卻連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


    裴寂攥著白瓷瓶,尖牙把唇肉咬得疼了也不鬆口,備受折磨地開口:「您都,不吃我做的糕了。」


    這很是一件值得委屈的事。


    要知曉,沈元柔先前誇獎過他做的糕味道很好,裴寂一直覺得,她是喜歡的,可如今沈元柔政務繁忙,不見他,就連糕點也不怎麽吃了。


    裴寂就敏銳的察覺出一點不對來。


    「為什麽啊?」


    裴寂一發問,就連鼻尖都酸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他很想要質問,可又害怕,隻好又放低了聲音,「您也不告訴我。」


    沈元柔緩緩揉捏眉心:「政務繁忙。」


    簡短的一句話,僅僅四個字,聽起來像是在打發他。


    裴寂還想要問,可看到沈元柔很是倦怠的模樣,終是住了嘴。


    沈元柔已經很忙了,她或許不會喜歡一個吵嚷的,又不懂事的義子。


    裴寂就沒再說話。


    瓷瓶被撥開,發出清脆的一聲「啵」,隨後是棉布被拆解開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沈元柔聽見他「嘶」出聲來。


    那藥本也是溫和的膏狀,不會刺激,怎麽就能疼成這樣呢?


    絨絨也是一樣的性子,要是病了,下人要餵它吃那些苦藥丸子的時候,絨絨叛逆地要逃離,可當看到她過來時,就會扮作委屈模樣,扯著甜膩的嗓子喵喵亂叫。


    馬車一陣顛簸,藥罐咕嚕嚕地滾到了沈元柔的腳邊,裴寂也跟著趴伏在了地上。


    「……好疼啊。」少年清冽的聲線夾雜著嘆息,裴寂很是小聲的道。


    第39章 小貓開始絕食


    他幾乎是匍匐在沈元柔的腳畔。


    那一截繃緊的指骨被她足間抵著, 隻要沈元柔用力,就可以將裴寂修長的手指踩在腳下,聽他痛呼,看他落淚。


    竟比絨絨還要不安分。


    沈元柔掀起眼簾, 垂眸審視著地上的人。


    鋒銳的眸光平淡無味, 很快就剖開了他淺顯的心思, 裴寂被這一眼瞭地微微奓毛, 卻穩著麵色,臉不紅心不跳地錯開眼眸。


    「是我動靜太大,將您吵醒了嗎……」他好似很難堪, 想要撐著身子起來,可偏偏牽扯到了手上的虎口, 方癒合的傷口又流出鮮血來。


    她正處於忙碌、疲憊的狀態,但沈元柔能極好的克製住煩躁的情緒, 裴寂手上這樣鮮明的顏色, 很容易就會引起沈元柔的破壞欲。


    京城盛行喝花酒, 便是朝堂官員,也偶爾會出入歌舞場,召官倌作陪,以此放鬆, 那些官倌歸朝堂管轄, 明令不可私侍枕席, 當然也有私下違背的,沈元柔對自己一向要求嚴苛,她從來不會像那些女娘一般, 縱容自己耽溺其中。


    裴寂撐著身子,試圖爬起來, 整個人也有些低落,像是因著吵醒她而自責,瞧著都有些無辜了。


    那隻藥瓶滾到了她的座位下,想要取得,就要以一個不雅的姿勢趴伏取出。


    裴寂的指骨被她虛虛抵著,同自己鬥爭著。


    見沈元柔沒有半點幫自己的意思,在她眸光的壓力下,裴寂放棄爬起來,隻是壓低了身形,在她麵前失態地匍匐,宛如拉長身子伸懶腰的貓兒,為了取出藥罐,麵頰也不可避免地貼到她的小腿上。


    「我忽而覺得,你母親為你取名絨絨,也不無道理的。」


    沈元柔抿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道。


    絨絨總喜歡貼著她的小腿蹭,尾巴尖高高束起打著彎兒,這就是想要她陪著玩兒了。


    裴寂剛攥住藥罐的手緊了緊,沈元柔的話莫名叫他喉頭髮幹:「才不是……是因為,母親說男子的名字可愛些。」


    他莫名羞恥起來。


    好像先前想要被當做小貓,被沈元柔豢養,圈起來藏起來的不是他一般。


    「您不生我的氣了嗎,」裴寂聽她說話,這才回神,認為這一舉動還是有些效果的,乘勝追擊道,「那,您為什麽不吃我的糕了。」


    「也不理我,不見我,我是哪裏做錯了嗎?」


    「……絨絨。」沈元柔輕不可察地嘆息。


    興許是因著這些時日實在勞累,沈元柔明顯能察覺到,自己有些不對。


    即便以前處理政事,頭痛難耐的時候,她的破壞欲也不會這麽強烈。


    可方才看著裴寂趴跪在地上,虎口滲出許多血跡時,她莫名就想要按住他的傷口,阻止那些血跡流出,指腹緩緩施力,隨後看著他流出眼淚,委屈地哭求。


    「我太累了。」她如是道。


    「……抱歉,」裴寂倉促地吞咽了一下,撐著身子爬了起來,麵上的神色收斂起來,「我不會再打擾您了。」


    他又恢復了那副端莊、疏離的模樣。


    很是冷酷地坐在一旁,再也不肯說話。


    孩子的心性就是如此的,沈元柔也沒有多想,這些時日原謙那邊出了些事,她的心思不能放在裴寂身上,半個月,也沒能問過裴寂幾次。


    直至院內的葉片漸漸發黃,剛應付完李代無,如往常一般在書房處理政務的沈太師,便聽月痕道:「主子,裴公子這些時日,有些不大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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