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元柔鬆開手後,他自知理虧地低下頭。


    因著被擁抱的姿勢,兩人距離極近。


    裴寂躲避著她的視線,低下頭時,額頭抵在沈元柔的鎖骨,鼻尖卻碰到了一處柔軟。


    在意識到自己碰到什麽時,裴寂驀然瞪大了眼眸。


    那股沉而又沉的,帶著清冽蘭草氣息的香氣衝擊著他的堤壩,裴寂潰不成軍地逃離了她的懷抱。


    他空空地吞咽了下,盯著自己的足尖,恨不得立刻逃走。


    沈元柔麵色如常:「徐州知州同原謙有些關係,此番結案時,徐州知州被人檢舉,觸怒了皇帝,拷問後決定革職還是左遷。」


    「那,我母親的案子呢?」裴寂迫切地想要知道。


    沈元柔揉了揉他的發頂:「已經結案了,我說過會為她洗刷冤屈的。」


    裴寂極力壓著澎湃的情緒。


    此刻足以他審視自己對沈元柔的心思,他就是卑劣。


    他就是喜歡他的義母。


    但裴寂說出口的卻是:「真的要多謝您,義母。」


    「剩下的不要擔心,不要亂想了,我也不要你為我冒險,」話音剛落,月痕引著陳太醫來,「讓她看看你的傷。」


    裴寂蹙著眉尖,緩緩將手伸過去。


    即便他有所遮掩,沈元柔還是能看出來,裴寂不是很情願給太醫看。


    在自己心儀的人麵前,將手伸給另一個女人看,這的確有些奇怪了。


    陳太醫為他包紮好傷口,對沈元柔道:「要每日換藥。」


    不管怎樣,沈元柔就是關心他的。


    因為母親也好,因為他能幹也罷,隻要她關切他……


    裴寂清潤的眸子看向她。


    在虞人口中吐露出要緊消息前,皇帝召見了裴寂,並賜下了恩典。


    太師的義子有了恩典,一時間隨行官員們心思各異。


    不少人都想到了婚事上。


    如今,沈太師這位義子尚未婚配,而太子的正君人選也尚未定下。


    更有一批官員,已然斷定裴寂往後會借著恩典,向皇帝求太子正君的名頭。


    屆時沈元柔在朝更是一手遮天,原謙又算得了什麽?


    不少人都想與她攀扯,卻又畏懼於沈元柔的行事,沒有誰能摸清這位太師大人的脾性。


    沈元柔拔得頭籌,那批上好的羊脂玉,連帶著那塊紅玉叫虞人送了來。


    李代無嘖嘖稱奇:「還真有紅玉啊。」


    「這羊脂玉果然不一樣……」


    「李將軍今晨還說是俗物。」沈元柔笑看她。


    「你叫我這粗人瞧上幾眼怎麽了,」李代無像是想起什麽,問,「你那小義子還真是勇猛啊,太娘們了,聽說他還受傷了?」


    沈元柔淡淡的「嗯」了一聲:「膽子大得很,根本不怕死。」


    跟溫思涼打了賭,又被他欺負過,明明最不該讓他贏,偏這孩子良善,即便不考慮朝堂,她猜想裴寂也會救。


    「也幸而與他同行的那位,什麽尚公子去叫了人。」李代無誇讚道,「倒是個有頭腦,聰明的孩子。」


    沈元柔對此不置可否。


    羊脂玉是上好的料子,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莫名叫人想起了那一截帶著清淡香氣的頸子。


    她的眸光從那段上好的羊脂白玉上移開。


    沈元柔見她探究地望著自己,道:「我原以為養孩子是件容易事。」


    李代無揚起眉頭,大喇喇地敞著腿:「這很難嗎?」


    沒等沈元柔開口,她誇張地做了副瞭然的神情:「啊,我府上都是正君管著,你也知曉,我也不是常在京城,若沒有正君幫忙打理管教,自然辛苦些。」


    「……真是,」沈元柔按揉著眉心,「不該太信任你。」


    「言歸正傳,要不要考慮娶正夫,沈絕舟,你今年都三十有三了,」李代無戳了戳她,


    「有了正夫也不耽誤別的嘛,府上孩子也都有人管……」


    見沈元柔興致缺缺,李代無道:「對了,我那二女兒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紀,同你那義子差不多的年歲。」


    沈元柔哪裏不懂她的意思:「這還要看裴寂自己的意思。」


    篝火將她的麵容映的明亮,長睫在沈元柔麵上投出淺淡陰影。


    角落的人終於有動作,緩步走向沈元柔。


    「老師,」原玉清冷的麵上神情依舊,隻是眼眸明亮的將一本古籍,連帶一隻香囊捧給她,「今日多謝老師救母親。」


    沈元柔抬眼看他,最終眸光落在古籍上。


    「學生記得老師先前提起過這本古籍,後來便叫人留心,找到後一直想尋個機會,今日便親自給老師送來。」


    原玉解釋道。


    他擔心沈元柔不肯收下,頓了頓,壓下不大明顯的期待:「學生不知該如何感謝老師才好,還請老師不要嫌棄。」


    月光將原玉素色衣衫上暗紋映的清晰發亮。


    即便他穿著素雅,站在篝火旁也顯眼極了。


    裴寂仿佛能聽到自己急切的心跳,他一錯不錯地看著遠處的人影,圓潤的指尖不自覺掐進掌心。


    很痛,方癒合沒多久的傷口經他如此刺激,再次洇出了血跡,將外層包紮的棉布染上艷色,紅得紮眼。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呢?


    他的同窗都喜歡他的義母。


    「難為你記這麽長時間,」沈元柔接過了古籍,卻將香囊留在原玉的掌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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