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複本身是維護騎士尊嚴的一條小分支。人們通過用武力去解決問題,從而想通過給別人顏色而獲取自己的尊嚴的滿足感。可實際上,大多數人們並沒有真正了解騎士尊嚴,僅僅是隻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自然暴力解決不了他們的問題,反而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


    正如鄭軍四人,他們本想通過恐嚇、暴力的方式為自己的兒子討說法。同時,借機敲打竇麗娜一家。最好是能從她家獲取一定的賠償,那樣鄭軍既能維護了自己的名譽,又能樹立了新的威嚴。然而,陳保國的到來,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棒。這一棒,打碎了鄭軍的幻想不說,自己的顏麵也將因此掃地。


    特別是當麗娜拿起手機報警的那一刻,鄭軍是真的慌了,他不顧自己所有的體麵,重新打起了感情牌。


    “小花,我的三個兒已經進了監獄了,已經有了洗不幹淨地汙點了,若我再進去,那我們祖上就再也找不到一塊幹淨地了。小花,你們家遇到困難,我可沒少幫過你們呀!你就念在我之前對你們家好過,這警,可萬萬報不得呀!”鄭軍撕心裂肺地哀求著,眼角隨之發紅,眼神中滿是悔恨和乞求。


    “爸。”竇麗娜猶豫地看向保國,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麗娜,不報警不足以解決問題,若我走後,他們再來欺負你們,到那時,你乞求他們會有用嗎?”陳保國回過頭回答完後,用眼睛掃了一眼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鄭軍等人。


    “小花,你不要軟弱,直接報警。”竇爺走到麗娜身旁,用手指著他催促道。


    “小花,聽我說,聽……”鄭軍焦急地說著。便迫不及待地想上前攔她,可卻被保國伸出手攔住了。


    “小花,你們家是貧困戶,你知道嗎?你們的建檔立卡的名額還是我給爭取的。你想想,全村那麽多困難的家庭,我都隻把名額給你們。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要感激一下嗎?我現在不要你們感激,你們隻要不報警,以後,村裏有什麽好的政策,我都給你們爭取,你看行嗎?”鄭軍徹底怕了,他的語氣是那麽的急切想要求得原諒。


    提到“貧困戶、”“建檔立卡,”麗娜的自尊心如同被潑了髒水,無論她怎麽洗,也無法清洗幹淨。而在別人看來,那是香餑餑,村裏的很多家庭見了都會眼紅,都會忍不住的想要去爭取。可對麗娜而言,那是一種恥辱。是一個令自己很難抬起頭的罪惡,自己越想擺脫,這道枷鎖束縛得就越緊。


    竇爺、蔡紅和竇福聽到鄭軍口中所說的建檔立卡名額,她們憤怒的情緒,漸漸地消散,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因貧窮帶來的挫敗感。這樣的挫敗感,盡管她們擁有著足夠的誌氣,也不得不向現狀妥協。因為,那是她們一家人吃飯的工具。是萬萬不能摘掉的。她們無奈的,用一種複雜地神情看著麗娜。這也說明了她們對此事的看重……


    “哦,對,還有低保名額,我爭取全部都給你。”鄭軍眼見自己的話有了說服力,又加大了力度。


    陳保國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的內心湧起了一股莫名地心酸。他甚至萌生出了想出錢去幫助麗娜,可理性告訴他,他不能這樣做。因為,輸血式的扶貧,隻會越扶越貧。給了她們希望,她們能索取一次,就會索取第二次,第三次……永無止境地索取。“娜娜,放下手機吧。”陳保國歎了口氣,似乎他也向竇麗娜一家一樣,向現實低下了他高貴的頭。


    “爸……你也是這樣想的嗎?”麗娜無力地拿著手機,癱軟地從木凳子上滑到地上。可見,她是多麽希望保國能站在她的身旁,為她撐腰,可她怎麽也沒想到,那個曾經為救她奮不顧身地幹爸,今天,竟然向村裏的惡霸低下了頭。


    “娜娜,事情並沒有你所想的那麽簡單。這是……”陳保國本想安慰麗娜,可話沒說完,麗娜便打斷了。


    “爸,我聽你的。我們窮苦人家,拿什麽跟別人鬥。別人捏死我們,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麗娜把手機丟在一旁,失望地回答說。


    “你們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們。”麗娜回頭看向鄭軍等人,厭惡地下了逐客令。


    “好好好,我們這就走。”鄭軍說著,連忙笑著點頭。身子已經隨之向後退,然後,一溜煙地功夫,他們的身影就消失在拐角處了。


    一些圍觀的村民,有的見沒戲,各自離開了,而有一小部分上前來安慰麗娜,可更多的是去恭維她那有錢地幹爸……


    蔡紅看著癱坐在地上的竇麗娜,她想上前拉,可剛想伸出手,她似乎害怕什麽?又縮了回去。她或許是愧疚,或許是覺得自己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害怕……想想自己的女兒受了委屈,自己連去心疼、護短的能力都沒有,這是一個怎樣的母親,有什麽臉麵去扶呢?


    這些自身能力所設定的窘迫條件和這麽多年對麗娜的內疚,使她退縮了。


    蔡紅複雜地思緒,使她想起了仇恨別人和仇恨自己!她恨村裏那些愛欺負她窮的人,更恨自己沒本事……接著,她鼻子一酸,跑回自己的房間哭去了。


    相比蔡紅的愛哭,竇福倒顯得輕鬆許多。他並不認為自己對不起誰,也不知道自己沒給別人什麽?更不知道受欺負後的自尊。或許,他也曾知道,隻是自己無能無力後,就漸漸地自我沉淪,自我習慣了。


    隨後,他轉身拿過凳子,又拿起了他的煙筒抽了起來。打火機劈啪地打著響聲,煙筒裏的水發出“咕咕”地聲音,他的鼻子和嘴邊升起了煙霧,一直升到了他的臉上、頭上…甚至,更高,直到再也見不到了。


    竇爺這邊倒是多次勸過麗娜,也嚐試多次把她拉起來,可麗娜依舊癱坐在地上。竇爺也沒法,隻能感傷地朝大門走去,嘴裏說著些可憐地孫女,可恨地鄭大狗……


    陳保國雖是麗娜的幹爸,可畢竟跟血緣沒關係。他不是不想去勸麗娜,而是,他找不到合適地身份去勸。因為,這是麗娜的家,原生家庭的家,家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她的骨肉至親。就拿這點來說,他是外人!所以,他隻能蹲在石階默默地抽著煙,時不時回頭看他們去安慰麗娜。直到無人再去安慰麗娜,他這才緩緩站起身來,準備去安撫麗娜。


    “竇麗娜,給我站起來。怎麽,就這點挫折就讓你成軟骨頭了。”陳保國走過來,沒有用常人的和藹可親的方式,而是用一種令人常人很難理解的責罵。


    “爸,你說我是軟骨頭,你剛才不也跟我一樣嗎?”麗娜哭著,委屈地看著保國抱怨道。


    “你覺得送他們進監獄,他們出來就不會報複你嗎?即使,他們不報複你,那你背著罵名過日子,你覺得你過的開心嗎?”


    “我……最起碼,我不會再被他們欺負了。”麗娜擦去眼角的淚水,抬起頭與保國爭辯道。


    “通過欺負別人,獲得不被欺負的權力。這本身就錯了,你若不想被欺負,那就別想著去欺負別人。在這個基礎上,不斷強大你自己,隻有這樣,你才能從根源處解決欺負與被欺負的問題。即使不能徹底解決,也能解決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想要欺負你的人。”


    “娜娜,窮不是你恥辱的標簽,而是你強大自己的動力。我相信,你以前是窮,可你絕不會窮一輩子!現在,給我立刻站起來!去反擊,從源頭上去反擊!”陳保國語重心長地講了道理後,開始激勵麗娜。


    “爸,我明白了,我以前是窮,可我絕不會窮一輩子,更不會讓我媽他們跟著我窮一輩子。更要讓那一些狗眼看人低地人,好好睜眼看看!我竇麗娜是不是她們眼中的窮鬼!”麗娜說完這些話,她整個人感覺瞬間充滿了力量。眼角的淚水,也隨之消失不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洪流濁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靜修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靜修禪並收藏洪流濁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