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軍,打麻將打麻將,不坐著怎麽打?”


    成蟜拉住楊端和的手臂,真心勸和,他虎目一瞪,教訓道:“還不向公子請罪道謝?”


    韓老宦抱著一箱子的麻將回來,察覺到房間內的詭異氣氛,一句多嘴的話都沒有說,把箱子放在桌子,就要離開。


    鄭國忽然喊住他:“韓公公,在下以前隻聽過麻將,這還是第一次見,有勞韓公公介紹一二。”


    鄭國已經打開箱子,手心抓著幾個麻將,仔細查看起來。


    韓老宦看了一眼成蟜,兩人沒有對上眼神,他也就隻是須臾的躊躇,拿起箱子裏的麻將,一邊擺放一邊介紹:“牌麵朝下,兩個摞在一起,並排放在四個人的麵前……”


    最後,他丟出兩個骰子,停在四排麻將圍成的牌城裏麵。


    “公子,可以開牌了。”


    韓老宦小聲提醒一句,與鄭國交流了一個眼神,就此離開房間。


    “公子請…”


    “老將軍請…”


    “誒,公子請…”


    “不不不,老將軍請…”


    李信的耳邊有兩個人吵鬧個不停,感覺腦袋都要炸了,他看了眼骰子的點數,查了兩遍,確認無誤後,便伸手去抓牌。


    “幹什麽?公子還沒拿,你幹什麽!”楊端和握住李信的手腕,把他的手一點點拿離桌麵。


    李信抗爭了一會兒,索性擺爛,放棄抵抗道:“我累了。”


    他的話剛說完,成蟜就站了起來,伸著脖子去看骰子的點數,手指指著每個人仔仔細細地查過一遍,最後停在李信那裏。


    成蟜笑著接過楊端和的手,慢慢的收起來。


    “老將軍,是該李信第一個,麻將是要看這個點數的……”


    成蟜開始講解規則,鄭國跟著李信抓牌。


    輪到楊端和的時候,成蟜主動上手,幫他把麻將牌擺好。


    “來來來,打完這兩圈,用過晚飯,還請老將軍留下墨寶。”


    看著成蟜燦爛的笑容,還有楊端和那為老不尊的大牙花,李信默默地打出一張又一張的牌。


    他打牌出去,成蟜總是胡,楊端和總是罵他菜,鄭國總是默默掏錢。


    小半天的功夫,成蟜麵前,桌子上的空白地方就放滿了錢幣。


    李信還是一開始的打牌機器,沒有什麽感情,一張接著一張的喂牌。


    成蟜就是個胡牌機器,一聲又一聲地胡牌。


    鄭國是個掏錢機器,一把又一把地抓錢出來,連坐他對麵的楊端和都不由刮目相看。


    真能藏,人形移動小錢庫。


    楊端和掏出好幾個錢袋子,全都空空如也,連和成蟜說笑的力氣都沒有了,更是把一開始教訓李信的意氣都抽空了。


    他略顯窘迫道:“鄭大人,借點?明日還你。”


    還不等鄭國掏錢出來,成蟜大手一揮,免了在場所有人的債:“最後一輪,就不用給了,咱們都是自家人,別讓幾分銅臭汙染了彼此之間的感情。”


    “來人。”


    “帶客人下去洗漱,準備開宴。”


    成蟜話落,守在外麵的下人就走了進來,把鄭國和楊端和請了出去。


    成蟜一個眼神,等著李信起身的幾個人,就原路退了出去。


    等到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成蟜起身關上房門,把眾人驅到更遠處。


    “你的錢還你,剩下的三七分賬,別說兄弟不照顧你。”


    成蟜雙手搓出來一堆錢幣,推到李信麵前,他拉著椅子坐到李信旁邊,手臂打彎勾在後者的脖頸上,道:“你這個師父,真是個妙人,以前我和他可沒有什麽交集,今天怎地就這麽自來熟了?”


    “因為他想做先鋒。”


    李信看在成蟜還算義氣的份上,直接就把楊端和買了個一幹二淨:“楊老將軍不喜歡指揮作戰,隻喜歡衝鋒陷陣,偏偏他指揮作戰又從來沒有出過差池,再加上年紀大了,王上以及軍中主將就不怎麽讓他擔任先鋒。”


    “我這個徒弟啊,也是他為了做先鋒才收的,當時同在王將軍麾下,我要搶先鋒,他就收了我為徒,做徒弟的自然不能跟師父搶。”


    “後來我去了新鄭,護在公子身邊,他也被調去武關阻攔楚軍。”


    李信打眼看了看門外,見外麵沒有人影,小聲道:“我聽說,這一次國尉不想讓他做先鋒,他就說有公子的關係,扯了公子的虎皮,多了辛將軍的先鋒。”


    “這不是怕事情敗露,這才來府外守著,想著在公子麵前表現表現,留個好印象,回到軍中繼續扯大旗。”


    成蟜聽的認真,摸著長出小胡茬的下巴,說道:“那他這個師父,對你來說,也沒什麽用。”


    “也還算有點用,他圖我和公子的關係,我圖他在軍中的聲望,李家不如蒙家王家,根基薄弱,師父是追隨過武安君的老將,軍中威望足夠,以後可為我所用。”李信十分坦率。


    這層關係,就算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李信也不敢在外麵說,會讓人抓住他的把柄。


    唯有在成蟜這裏,二人時有打鬧,卻一向坦誠布公,並不隱瞞。


    “你姓李,李牧也姓李…”


    成蟜話說一半,就被李信截斷:“公子,李牧現在還是趙將,即便與我是本家,繼承他的遺產,也要等李牧投奔以後再說。”


    “不是,我的意思是,一筆寫不出兩個李,為什麽李牧能靠自己,而你卻要靠別人?”成蟜搖搖頭,來了個大反轉,狠狠地紮進李信的心窩子。


    “又不是我的意思,是師父的意思,我看他可憐,這才想繼承他的衣缽。”李信無所謂道。


    “這話…老將軍肯定不知道。”


    成蟜端著下巴,眼睛眯成一條縫,在桌子前麵走來走去的。


    “我有個不幸的消息告訴你,也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什麽?”


    “王兄把你貶為了馬夫,但幸運的是,有楊老將軍在軍中,一時的失意,對你來說不算什麽,隻能說是一般般的磨礪。”


    成蟜還想看李信精彩表情,沒想到他淡定的就像是早就知道一樣。


    李信抓起一把錢幣揣進懷裏,指著剩下的錢幣,說道:“剩下這些就當是給公子的謝禮,感謝公子沒把我貶去收夜香。”


    “這點錢,我又看不上。”


    成蟜切了一聲,隻道無趣,拉開門邁了出去:“這次算你心態穩,改天見到王翦,我就告訴他,你準備了九種方法擊敗他。”


    “別讓我師父做先鋒,總有一天我會把王翦擊倒。”


    李信語氣莊嚴,成蟜站在門外,回過頭看著他,眼神中不免有狐疑不解。


    “他年紀大了,戰場上暗箭難防。”


    李信認真過很多次,隻是第一次在成蟜麵前這麽認真。


    “我看你是想衝進養老院,拳打老王翦。”


    成蟜輕嗯一聲,不確定李信有沒有聽到。


    一句玩笑,化開眼前的煽情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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