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成蟜離開大營,王翦隻身返回營帳。


    此時,戒備平時一樣的營帳裏,早就有人等在裏麵。


    在門口內側的位置,蒙恬站的板正。


    李斯站在原地,總覺得這一雙腿是借來的,怎麽站,怎麽不舒服。


    盡管他是站在嬴政背後,可以百分百確定,不會被看到動作,但就是一點兒也不敢挪動僵硬的雙腿。


    他不明白,嬴政既然來了,為什麽不親自去送成蟜出征,而是等在這裏。


    大軍出征,君主送行,這是合乎秦製的。


    李斯雙手用力地捏著有些麻木雙腿,閉上眼睛,祈禱成蟜趕緊離開,他也好早日返回鹹陽。


    下一秒,就看到帳簾掀開,王翦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穿著厚重的甲衣,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單膝跪在嬴政麵前,道:“末將王翦拜見王上。”


    “起來說話。”嬴政抬手道。


    “稟王上,公子成蟜已經率領大軍離開大營。”


    不知道嬴政是什麽神情,李斯先是鬆了口氣,隻要成蟜已經出發,距離他離開這裏的時候,就不遠了。


    嬴政沒有展露出絲毫情緒,問道:“王賁,可曾隨軍出發?”


    王翦沒有做出任何猶豫和思索,雙手抱拳,低頭道:“賁兒所在什伍,皆是軍中好手,已經被編入出征隊伍,等大軍離開藍田,他們就會成為公子的貼身衛隊。”


    實際上,王賁的去向,他也不知道。


    按照王上事先的知會,王賁被貶為普通士卒,隨軍出征,加入到保護成蟜的衛隊中。


    此行任務不是大勝,也不是攻城略地,而是把成蟜毫發無傷地帶回來。


    但是,在臨近出發的時候,王賁忽然找到他。


    言明自己不能跟隨成蟜出征,王翦問他原因,王賁給出的回答是關係王上的安危。


    什麽事?去哪裏?


    隻字未提!


    因此,他不再多問,幫兒子打了掩護,找了靠得住的將領,代替王賁負責成蟜的安全。


    “善!”


    嬴政按著腰間的鹿盧,站了起來。


    神情冷漠地從王翦身邊繞了過去,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他沒有詢問成蟜的狀況,也沒有詢問新兵的訓練。


    仿佛此次前來,就隻是單純地為了王賁而來。


    聰明如李斯和王翦二人,誰也沒有發出任何疑問。


    二人在近身交錯的時候,彼此對視了一眼,這便是他們的第一次打交道。


    一個眼中閃爍著狡黠,一個眼神像是蒙上了層厚厚的雲霧,讓人無法看透。


    “李斯,你看到鹹陽了嗎?”


    嬴政走出營帳,站在門口,就舉目遠眺,望著鹹陽的方向。


    “鹹陽?”


    李斯反應不及,這還是王上今天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微微愣了一下,李斯順著嬴政的目光,看向同一個方向。


    此去鹹陽,半日路程,就算太陽正當時,晴空萬裏,人眼也不可能看得到。


    正欲回答的李斯,又冒出了新的想法。


    大家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他看不到,王上肯定也看不到。


    王上既然問了,就肯定不是為了一個簡單到三歲孩童都知道的答案。


    他沉吟片刻,答道:“雲霧繚繞,臣無法看到鹹陽。


    不過,站在王上身邊,腳下的路清晰可見。”


    “你師從荀子,學的卻是法家,做廷尉,比做個議郎更適合!”


    嬴政的聲音裏,沒有暴露任何情緒,以供李斯分析。


    但是,這一句話,足以讓蹉跎半生的李斯,心血澎湃。


    奮鬥半生,不如抱個大腿。


    他心裏清楚,就算是自己有才能,也不可能短時間夠得上廷尉,王上的承諾,更多是看在成蟜公子的份上,少部分是還沒有來得及全麵展示的才能。


    不得不說,挨了長安君一頓暴打,真值!


    命運的齒輪就此開始轉動了。


    廷尉,掌管秦律,負責秦國上下,所有的律訟決獄,妥妥的秦國高官。


    這跟個小小的議郎比起來,那就是天上地下的區別。


    不等他跪謝,就聽到第二件,讓他高興的事,“你是楚人,為秦謀事,家眷親屬,在楚恐有不利,寡人會派人將他們接來秦國,和你團聚。”


    這一下,公私兩個方麵,都受了秦王的大恩,李斯直直地跪在地上,膝蓋磕在堅硬的地麵上,也絲毫不覺,“臣李斯叩謝大王恩情,願以此生竭力輔佐我王,成就無上大業!”


    因為過於激動,他連嬴政離開都沒有察覺到。


    還是王翦從後麵走上來,提醒他,“王上已經走了,李議郎現在起來,還能趕上,再晚恐怕就要跑回鹹陽了。”


    李斯慌慌忙忙地爬起來,回頭送給王翦一個感激的眼神,但是不多。


    對此,王翦隻是簡單笑了笑,召來信得過的將領,轉身回了營帳。


    ......


    “什麽?成蟜已經走了?”


    熊顛自從做了連勝坊的股東,每天的樂趣多了一條,那就是看到連勝坊賺錢。


    每天都要抽空到連勝坊一趟,查查賬,問問情況,關心關心成蟜下一步的計劃。


    阿雅告知他成蟜離開的消息,他陷入震驚中。


    成蟜出征的事情,是大王下詔,公布天下,這件事熊顛也知道。


    他隻是沒想到,成蟜不聲不響地就走了。


    愣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問道:“成蟜離開的時候,可有什麽吩咐?”


    阿雅兩顆亮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說道:“公子讓我轉告君上,連勝坊是你們共同的產業,公子不在的這段時間,希望君上能夠多多費心,別讓其他人眼紅,把連勝坊搶了去。”


    熊顛看著眼前的小丫頭,單是年齡上,這番話他就信了三分。


    這口氣,像是成蟜說的。


    為了掙錢,說什麽話,都有可能。


    熊顛油然而生一種更加強烈的責任感,不再是每天閑逛一下,查查賬,他要負責把連勝坊做大,畢竟這裏麵也有他的投入。


    倘若做得好了,等到成蟜回來,還能再商量一下分利,省得回到家,聽家裏那位沒完沒了的絮叨。


    他信誓旦旦道:“放心,有本君在,連勝坊隻會越來越好。”


    心中暗想,回頭給楚係的每個貴族都發一份邀請,熟人的錢好掙一些。


    ......


    “相邦,長安君的大軍開拔了。”


    呂不韋躺臥在矮桌後麵,好整以暇地閉著眼睛,悠哉地問道:“那個人呢?”


    “也在出征之列。”


    “如此便好!”


    呂不韋的臉上多出一抹奸詐,陰狠道:“毀我《呂覽》大計,明搶本相家產,這一次,本相也送你一份大禮,不管你能不能接住,我們之間的恩怨都一筆勾銷了。”


    ......


    “君侯,長安君他...”


    嫪毐急不可耐地搶斷,莫名激動與緊張:“長安君他怎麽樣?”


    “他率領八萬大軍,開拔前線支援蒙老將軍。”


    “好!”


    “好!”


    “好!”


    嫪毐連喊三聲,一聲比一聲高興,他興奮地鼓著掌,吩咐仆人,“速速去請各位大人來府會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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