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孫兒來看您了。”


    成蟜還沒有看到人,就喊了起來。


    一口一個祖母,喊得老人家心花怒放。


    “熊啟回去了?”華陽太後在宮女的陪同下回到寢宮,此刻正慈祥滿麵地看著門外,等待著自己的孫兒的到來。


    成蟜扭頭看向並肩的嬴政,發現對方笑吟吟地與自己對視,這是要讓他胡謅啊。


    對此,成蟜表示專業對口,張口就來:


    “表叔看上去心事重重的,一不小心踩空,從馬車上摔了下來,現在回府休息去了。”


    “他讓孫兒轉告祖母,等他養好了傷,再來看您。”成蟜挨著華陽太後坐下去,輕輕地捶著她的肩膀,毫無心理負擔地給熊啟安排了傷病。


    “哎呦!摔得嚴重嗎?”


    華陽太後聽的心裏一揪,再怎麽說,他們都從楚國來,是親族,皺眉道:“熊啟年紀也不小,你說他怎麽就這麽不小心呢?”


    “ 沒什麽大礙,回頭我去看看他,然後再跟祖母說說。”成蟜手上的動作更加輕緩,安撫道。


    “好孩子,你是個好孩子,你們都是!”


    華陽太後暖心地抓住成蟜的雙手,輕輕拍打著他的手背:“行了,行了,不說他了,本宮叫你們兄弟來,是有事要和你們說。”


    “祖母請說,孫兒們聽著呢。”成蟜安生坐好。


    “王太後給嫪毐封侯,食邑萬戶,你不僅不阻止,反而增加其食邑十萬戶,可是另有打算?”華陽太後看向嬴政,收起臉上的慈祥,拿出後宮之主的氣勢。


    她從楚國嫁到秦國幾十年,這幾十年裏,秦王宮除了宣太後,就屬她地位最高。


    如今,趙姬做了王太後,分給了一部分權力,但是並不影響,華陽太後多年來養成的貴胄氣勢。


    “什麽?嫪毐這麽快就封侯了?”成蟜難以置信道。


    嫪毐封侯,毫無征兆,連準備工作都沒有,說封就封,也太急促了些。


    嬴政將成蟜的話無視掉,眸子清澈地看向華陽太後:“太後明察秋毫。”


    果然如此。


    王上性情淡薄,絕不可能是因為顧念與趙姬之間母子親情,就對嫪毐追加食邑。


    背後的緣由,她就不打破沙鍋問到底了,隻要王上不是胡來,事事以國家為重就行。


    華陽太後繼續追問:“成蟜抄了呂不韋的家,這事兒你知道嗎?”


    “知道,成蟜去呂不韋的府上,是寡人...”


    華陽太後神色微鬆,成蟜原地跳起,打斷嬴政的話,一驚一乍道:“不是,你們怎麽這麽快就知道了,這樣搞得我像是在裸奔,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華陽太後拍給成蟜一巴掌,笑罵道:“臭小子,你又在胡說八道。”


    話問到這裏,她什麽就都明白了。


    之前,隻是猜測,如今聽到他們兩兄弟親口說出,她就沒什麽好擔憂的了。


    嬴政幫助成蟜隱瞞,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成蟜則是打斷嬴政的話,一力承擔下來。


    看起來,他們兄弟的感情,倒是沒有因為熊啟的挑撥收到影響。


    沒有顧慮之後,華陽太後向他們兄弟兩個坦白道:“熊啟聽人說成蟜去了呂不韋府上,便派人通知了王上,他也隻是關心成蟜犯下錯事,沒有其他的想法,還請王上不要責罰於他。”


    成蟜的屁股還沒挨到坐墊,就又站了起來,指著門外破口大罵道:“好啊!原來是熊啟那個老東西,我把他當親叔叔,他居然背後陰我!”


    (熊啟:這三兩句就上絞刑的親叔叔,公子的侄孝叔慈,還是給昌文君吧!)


    (昌文君:勿cue,透明中...)


    “混賬話!”


    成蟜假意就要衝出去,華陽太後伸手抓住他的一角,把他拉回到座位上,神情肅穆地看向嬴政:“成蟜抄了我大秦相邦的家,於情於理都該受罰。”


    “本宮把你們叫來,就是希望把話說開了,免得你們兄弟間生出隔閡,被不良用心之人利用,禍及國家。


    讓成蟜接受懲罰,是為了迷惑外界,協助王上實施謀劃。”


    嬴政側目看了眼成蟜,淡淡道:“太後明鑒,寡人也是這麽想的。


    寡人想要親政,就要出其不意,不能讓外人察覺到寡人與楚係的關係,所以成蟜犯錯,理當受罰。”


    “罰,,罰什麽?”成蟜撓著鼻尖,眼神飄忽不定。


    現在,他有些後悔來這裏了。


    反正隻有被安排的命運,何必讓他親自前來!


    最關鍵的是,他和李信從呂不韋府上帶回家的財物,還沒有整理。


    倒不如,把這時間留給他,用來把那些財物妥善處理。


    萬一嬴政的懲罰是沒收財物,充歸國庫,他還能夠留一些老婆本。


    成蟜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越想眼神越是堅定,主動提出建議:“打板子,下大牢,我都認了,但是我的血汗錢,誰也不許動!”


    親兄弟,明算賬。


    就算是政哥,也不能動他的血汗錢。


    不管有沒有用,先亮明態度,也算是一種抗爭精神。


    “本宮之前怎麽就沒發現,你還是個小財迷!”一抹嫌棄,從華陽太後的臉上一瞬即逝。


    “流刑!”嬴政一臉寵溺地看著自己的好弟弟,笑道。


    華陽太後猛地睜大雙眼,疑雲漸大,覆蓋住震驚,關心地問道:“流放,何處?”


    流放之刑,雖說不用割鼻子,砍手腳,但在這個時代,也是絕對的酷刑。


    流放之地,一般都是貧瘠遙遠之地。


    此一去,可能就是一輩子,甚至運氣不好的,走在半路就嘎了。


    “涇水!”


    既不是房陵,也不是蜀地,華陽太後還是很放心的。


    由此看來,王上應是心向成蟜,專門將涇水劃成了流放之地。


    而且涇水綿延近千裏,具體流放到哪一段,這裏麵的操作空間可就大了去了。


    涇陽縣就在涇水之畔,距離鹹陽不過百裏。


    “還好,還好,那就這麽定了吧!”


    華陽太後緩緩舒出一口氣,輕輕地拍著心口:“成蟜啊,王上還是心疼你的。”


    她倒是希望成蟜能夠流放涇陽,但心中清楚,就算是做樣子,也得有個樣子活。


    嬴政傲嬌地看著成蟜,那得瑟的小眼神仿佛在說:寡人選的地方,乃是絕佳之地。


    對別人來說,百裏之地,走兩步就到了。


    對於成蟜來說,這百裏路程,就算是坐馬車,搖搖晃晃地都能把他顛到靈魂出竅。


    成蟜毫無生機地衝著政哥豎起了大拇指,幹笑道:“聽我說,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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