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此番遭遇以後,蕭易生便在學校開始留意起了那個名叫蘇慧雲的女同學,而以前隻聞其名的人也漸漸在他眼裏開始具象化。


    一二班是尖子班,蕭易生便在第十班,考試前百名是最有希望上大學的,於是,蕭易生便在99與100位,上下徘徊,不上不下總差那麽一口氣。班主任也曾經極力挽救過,可是並沒有什麽用!無論他怎麽用力,蕭易生依然還是掛在最末,典型的爛泥扶不上牆!而最可氣的是,這家夥從來都不在乎!別人上課拿了一大堆書,這家夥要麽拿了一張卷子,要麽就是一張白紙與一支筆!老師氣的不行,可又毫無辦法!如果說十班班主任頭疼的是蕭易生,那麽一班班主任最膈應的應該就是蘇慧雲了……


    “蘇慧雲,今年省裏的物理競賽你去參加一下,給咱們學校也爭爭光……”


    “有錢麽?多少?”


    “沒有錢,有獎品……”


    “換人吧!我去不了……”


    “算啦!老師個人出資,怎麽樣?”


    “有必要嗎?我為什要你的錢?換人不是最簡單的事嗎?何苦來者?”站著怪累的,蘇慧雲又坐了下來。


    “蘇慧雲……”老師提高音量,把在外麵上體育課偷懶的蕭易生震的不輕,“你們蘇家是缺錢的人家嗎?這裏的網吧,十家有八家是你們家開的……”


    “蘇家是蘇家,蘇慧雲是蘇慧雲,沒必要扯在一起!我能夠姓蘇就是與這一家唯一的聯係……上課吧,老師……”


    “你?太自大了!有什麽了不起的!”


    “你可以調我去別的班!我沒意見!我隻求安靜,其餘別無他求……”


    “上課!”


    在外偷聽的蕭易生心情複雜萬般滋味湧上心頭。是啊!誰又能站在她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於是在下午時分,蕭易生便撥通母親的電話……


    “什麽?烤紅薯的爐子?你個臭小子!我與你爸給你的生活費不夠麽?還是,你想讓我老頭子晚上賣烤紅薯給你吃?想得美!他還要陪我呢!!”


    “爐子,還在不在?沒有用的話,我星期天回家去拿……”


    “誰他媽的讓你晚上幹這個?”


    “使勁罵,怎麽罵都是你自己!”


    “別那麽辛苦……身體要緊,念書你就看著辦……”


    “我有用,想與幾個同學練練攤……”


    “行吧!隨你……我讓你老爸給你送過去……哈哈……我猜出來了……有女朋友啦?”


    “想多啦!有女朋友太麻煩了……”


    “有個屁的麻煩……加油……最好犯點錯誤什麽的……”


    蕭易生的爐子,星期五下午就被父親送到了,爐子是蕭易生的母親懷孕時他父親用來貼補家用的,家境好轉後,爐子就一直被閑置在家裏吃灰。


    蕭易生從父親手接過放置爐子的三輪車,才發現裏麵紅薯、玉米棒子什麽的已經放了一大堆……


    “有女朋友了,也別越界!別聽你媽的,好好念書,這玩意兒就當練練手,別太認真!實際上最好賣的是烤圓餅夾涼菜,成本低,利潤高,就是麻煩了些……”


    “你改天也教教我,主要是,我一個同學家裏出了點意外……”


    蕭易生的父親熟練地擺好紅薯與玉米棒,然後生火、刷油,架上烤板,各種醬料、一次性手套、紙袋等等瞬間給他歸置完畢,“你決定了就好!老爸相信你!烤玉米五塊,烤紅薯六塊,真想幹,有空就去菜市場買一些白餅、海帶、土豆、胡蘿卜、鹹菜、海蜇絲什麽的,然後切成絲,伴成涼菜,再買點芝麻,白餅刷上油,烤幹,切開,涼菜自選,一個可以賣十塊,利潤就六塊半,這兒學生多,賣一兩百個沒問題!紅薯、玉米撐不了多久……好啦,我走啦!好自為知吧!記住,十點半收攤,我與你老媽會查崗的……”


    “老爸……”望著父親微微彎曲的後背,他不覺濕潤了眼眶,他明顯感覺到父親又比去年矮了一截,而父親已經大踏步向了車站……


    蕭易生騎上車,走街串巷一路叫賣,很快就賣去一大半,他那裏是什麽做生意的料?大的七塊,小的四塊,一陣亂叫,結果被一群小女生追了幾條街。他的目的本就不是這個,哪裏肯賣完?蹬了三輪就跑……


    “我都看到了,還有七八個玉米啊……”幾個小女生在後麵氣喘籲籲地罵道。


    轉過一條街,便來到了蘇慧雲打零工的地方,這一片是一條小吃街,人流量相當不錯,他在這裏立攤合情合理。人人都誇小夥有頭腦。


    他瞅著蘇慧雲打完工,吸溜完半碗麵條,然後又悄悄跟了過去,等到蘇慧雲等紅綠燈之時,一個急刹橫在了她的前麵:“你是高二一班的蘇慧雲?我是高二十班的蕭易生!上次你還潑了我一身水呢?”


    “滾一邊去!”蘇慧雲一揚眉,狠狠瞪了他一眼,她的臉上無一點血色,眼睛又瞪的溜圓,活脫脫一個僵屍站在那裏。


    “姐姐唉,你誤會了!我隻是有一個數學題想請教一下!沒別的意思……”蕭易說著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筆記本遞了過去。


    也許是餓了,也許是蘇慧雲有心幫忙,她竟一時愣在那裏沒有動。


    “我老師也不會,她說咱們學校隻有你能解出來!先看看,你是天才嘛!要不先換個地方……”蕭易生立刻裝出一副老實相,點頭哈腰地來到一處樹蔭下麵……


    “我可不能白幫!玉米,烤兩個過來!”蘇慧雲翻開蕭易生的筆記本,唰唰,就寫了一大堆……“七種解題思路都在這兒了,多看幾遍,認真分析,一定要弄清楚,下次要能夠不假思索地寫出來才行,隻要能把變成一種機械運動,就是再變成花出來,你都不怕了……”


    蕭易生假裝認真,一連看了好幾遍,最後才恍然大悟誠惶誠恐道:“我怎麽想不到?我怎麽想不到?還是你厲害!”不過心裏倒是很得意,嘿嘿,上鉤了!


    “你的字寫的真漂亮!不過,先烤兩個玉米,快點!”蘇慧雲又瞪了他一眼,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放心!今天,就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蕭易生把剩下的玉米與紅薯很快烤了出來,然後用紙袋包好,全部遞了過去:“以後,希望你多幫幫忙,家裏人對我期望很大,咱又笨,隻能拚命努力了……”


    “多了,太多了!”蘇慧雲剛想拒絕,蕭易生又遞了一瓶水過來,等到蘇慧雲接過,蕭易生騎上三輪車就走,根本不給她道別的機會!


    蘇慧雲拎著手裏用紙袋包裝好的兩大包熱氣騰騰的烤玉米與烤紅薯,瞬間不知所措,但她很快就調整過來,雖然是有點過,但這是談好了的,是自己應得的!於是咽了咽口水,加快腳步回到了自己的橋洞底下,酥軟香甜的紅薯,很快被她吃了三個,結果差點噎得沒喘過氣來,好在是有那瓶水才緩過勁來。然而,久違的飽腹感,戳中了她那顆堅硬如鐵的心髒,淚水很快在她的眼眶裏打轉,但最後,還是被她生生咽了下去:“蘇慧雲,你要堅強!你一定要堅強!不要懦弱,不要低頭!去他媽的命運!我絕不放棄,我一定能成功,我一定會成功,隻要我還——活著!”


    蘇慧雲將剩下的食物分成三份,同時放在身體的左右兩側,這樣,她在睡覺的時候也可以聞到食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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