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喚一個幫會分子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算是鴻運幫的老大車佬被抓到把柄也要進警署配合調查,怕的是傳喚完沒有確鑿的證據又不得不把人給放了,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證據就擺在桌上,謝英年掃了一眼,說道,“隻有幾個小弟指證劉紅英和查理王有舊情,不充分,再找。著重看他們有沒有金錢往來,調查他們的金融賬戶,看有沒有可疑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伍強發現劉紅英名下有一個已注銷的賬戶,曾有兩筆轉賬,一筆五萬轉給了一個叫莊佳美的護士,另一筆五十萬則直接打入了查理王公司的賬號,以此為線索,a組對查理王進行了緊急傳喚。


    傳喚證出示的時候,查理王還在舞池中央悠然自得地抱著舞小姐跳舞。


    “王查理,有件案子需要你配合,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梁一凡剛說完,查理王手下的小弟已圍作一團準備好了家夥隨時開戰。


    “王查理,是命案,請你配合。”梁一凡重複著,心裏還在打鼓,組裏就這麽幾個人,要是硬來估計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命案?”查理王仿佛剛從音樂聲中回過味來,一副很好笑的樣子,“梁sir,我早上剛吃了隻燒鵝,你不會因為這個要逮捕我吧?”


    周圍響起一片哄笑聲,小弟們很給老大捧場。


    “單成均的老婆劉紅英,我想你應該認識吧,”梁一凡壓低了聲音,將幾張現場照片塞過去,“幾天前劉紅英被發現死在酒店。”


    透露案情不合規,但要在鴻運幫的地盤安全帶走查理王,梁一凡隻能這麽做,無論如何先把人弄回警署再說。


    查理王一愣,顯然並未料到,“劉紅英死了?”


    神色很快恢複如常,又是一臉無賴樣,“那關我什麽事?死在酒店那就找她的情夫去,找我幹嘛?我看起來像品味這麽差的嗎?”


    “人,我們會找,但也要請你解釋一下,1973年7月21日,劉紅英為什麽會往你名下公司賬號打了五十萬,這筆錢有什麽用途?”


    查理王愣住,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梁一凡並沒有給他多少猶豫的機會,緊接著說,“車佬要是知道手下人和單成均早就有來往會是什麽表情?”


    幫派和富豪們的關係很微妙,即使查理王真的沒幹什麽,車佬心裏也會有根刺。


    臉色一下子刷白,查理王徹底沒話了,看了看四周的兄弟神色各異,事情鬧大對自己沒有半點好處,於是妥協道,“我跟你走,不過隻是為了劉紅英的案子,其他的我一律不知道。”


    查理王叫來心腹,耳語了幾句,明顯是要傳話給車佬,梁一凡也很識趣地沒讓人打擾他們,雖然他很想立個功把鴻運幫一網打盡,但是一碼歸一碼,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擺平單家。


    審訊室內,慘白的射燈照在一張油光滿麵的臉上,查理王摘下眼鏡,擦了擦額頭又把眼鏡戴上。


    “阿sir,你開這麽大燈多浪費電啊,”轉頭衝著旁邊的劉小傑吩咐道,“來杯咖啡,醒醒神。”


    劉小傑得了塔哥的允許,倒了一杯審訊室頂級特調,查理王剛喝一口就吐了出來,接著像是表示抗議一般,保持沉默。


    門外,梁一凡和伍強站在一邊,看著裏頭的情形,已經兩個小時了,每次問話都被查理王插科打諢糊弄過去,完全就是答非所問,套不出一點有用的線索。


    不能再拖下去了,梁一凡撥通電話,“大劉你們查得怎麽樣了?”


    隨著時間推移,梁一凡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思索片刻後推開審訊室大門,在查理王對麵的位置坐下。


    “王先生,我勸你還是配合一點,不然等車佬知道了事情真相,有沒有命出去都不知道。”


    查理王顯然是被唬住了,但隨即想清楚,自己又沒做什麽對不起幫派的事,怕什麽?這臭警察擺明了是在炸他。


    “你別嚇唬我,什麽真相?你當警察的造謠也要有像樣的證據吧,證據呢?拿出來啊!”


    梁一凡抓了抓頭,擺出一副不可救藥的樣子,“王先生,你真當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嗎?你跟劉紅英是舊情人,在劉紅英嫁給單成均之後一直有往來,劉紅英懷上你的孩子後怕被單成均發現,於是在1973年7月21日,約好在康馬路製造一起車禍,夥同同心婦產醫院的護士莊佳美將孩子掉包。”


    “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查理王一頭霧水,自己什麽時候搞上劉紅英了?


    “我說什麽,不重要,”梁一凡頓了頓,露出一絲微笑,“重要的是車佬會發現你和劉紅英勾結,把鴻運幫的產業低價處理掉,那五十萬就是證據,而單成均也會剛好發現原來養了五年的兒子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說之後會怎麽樣?”


    查理王猛地站起想揍人卻被手銬拖住,狼狽地困在椅子上。


    “你胡說!我沒有背叛鴻運幫,我也沒有搞單成均老婆!你撒謊!”


    “無所謂,反正單成均會和單文做dna檢測,他們本來就沒關係,你猜單成均還有沒有心情幫你做個親子鑒定。”


    梁一凡靠在椅子上,一臉輕鬆,仿佛勝券在握的模樣,過了沒一會兒,查理王冷靜下來,主動開口。


    “我和劉紅英確實很早就認識,不過那個時候她就是我手下一個舞女,做了沒多久就被單成均帶走了。”


    “不是吧,我怎麽聽說單成均搶你女人,你們見麵跟仇人一樣。”梁一凡半信半疑裝作八卦的模樣。


    “我……我年輕的時候是喜歡過一個女的,後來跟了單成均就再沒下落了,”查理王惡狠狠地說,“不過這跟劉紅英的死沒有任何關係,我可以保證。”


    “說說那筆五十萬的錢吧。”梁一凡皺著眉,思考其中有幾分真假。


    “劉紅英在外麵亂搞搞大了肚子又怕被單成均發現,所以找了我幫忙,那時候幫派事情比較多,我缺錢用就答應了,本來說是假裝車禍,到醫院生下孩子由我帶走處理掉,結果沒想到單成均提前回來,直接到了醫院,我也沒找到機會就這樣過去了。”


    “孩子的爸爸是誰?”


    查理王搖頭,“不知道,在那之前我和劉紅英一直都沒聯係過,她發生什麽事我怎麽會知道。”


    梁一凡不甘心,又問了一些細節,結果跟手上掌握的信息都對上了,此時伍強已在門口打手勢,示意時間差不多了,再不放人走就要被問責了。


    又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梁一凡不情不願地拿出確認文件,“你說的證詞都有法律效力,沒問題的話在這邊簽字就可以走了。”


    查理王一聽就知道自己沒事了,剛想奚落幾句又被梁一凡幾句話給堵住,“回去跟你們老大報告一下吧,最近安分點,單成均死了老婆心情不好,別去惹他。”


    “我……“查理王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氣死,自己都說了幾遍了跟劉紅英沒那關係……


    線索又斷了,幾個嫌疑人都有不在場證明,連原本的作案動機都顯得沒那麽充分了。


    丹尼爾陳從劉紅英手上拿了不少錢,沒道理突然斷了自己的財路。


    查理王和劉紅英現在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井水不犯河水,唯一的聯係就是十幾年前的交易和單文的身世。


    “會不會是單成均知道單文不是自己親生的,越想越生氣戴了綠帽子,所以痛下殺手?”伍強摸著下巴,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


    “大哥啊,現在是單成均催著警署給他一個交代。”梁一凡歎了口氣,要是單成均沒這麽在意,糊弄過去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像他們這樣的人手上哪個是幹淨的,都經不起細查,相互禍害罷了。


    實際上要說有嫌疑的,單文的親生父親也算一個,兩個人分手不愉快,情殺也是有可能的,問題是單文的親生父親是誰?


    問遍了劉紅英的朋友還有服侍她的傭人,連那個莊佳美都找來審了好幾遍,就是沒發現有這麽一個人,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毫無頭緒。


    梁一凡看著手下這麽些個人,恨不得把他們腦殼打開看看在想什麽,目光掃了一圈發現少了一個,於是問起來,“小傑呢?小傑哪裏去了?”


    案情陷入僵局,劉小傑待不住首先尿遁了,結果剛出門就撞上一個人,鬼鬼祟祟的,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梁sir,有個人你應該見一下。”劉小傑從門外探出頭。


    梁一凡正煩著,壓根就不想做其他事,“什麽人偏偏要現在見?不見不見。”


    “梁sir,我覺得你還是見下吧,來自首的,”劉小傑縮回去的腦袋又慢慢伸出來,“劉紅英那個案子。”


    什麽?眾人一驚,甚至有些難以置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窩蜂地湧到門口,又一窩蜂地跑到審訊室。


    梁一凡邁著不確定的步子跟在後麵,側著頭看了一眼,是個毫不起眼的家夥。


    “他說他殺了劉紅英?”


    劉小傑點點頭,盡管心裏也不確定,梁一凡顧不上許多,指了指伍強,直接開始了審問。


    自首的人叫段小虎,鴻運幫查理王的手下,事發之前就聽過查理王和單、劉兩人的恩怨,當然都是小道消息,經過八卦描述傳得跌宕起伏繪聲繪色。


    那天段小虎到瓊華酒店找做前台的女朋友沈娟,無意中聽到劉紅英的事情,就想找點捉奸的證據,敲一筆錢,順便給查理王出口氣。


    打聽到房間號後偷了房卡,段小虎躲開監控進了房,沒想到隻看到劉紅英一個人,不甘心白來一趟的段小虎則從身後控製住劉紅英,威脅她給錢,結果劉紅英也不是吃素的,大喊起來,慌亂之中,順手拿了床上的枕頭悶死了劉紅英。


    冷靜下來後,段小虎擦去了門上的指紋,又將房卡偷偷放回,當然沈娟完全沒察覺到有異常,以為段小虎早就離開了,自然不會懷疑什麽。


    梁一凡提出一個疑問,既然是為財,為什麽珠寶項鏈和劉紅英錢包裏的錢一點都沒少,段小虎解釋自己太緊張了壓根沒注意到桌子上有項鏈,錢包也是,他本意並不是殺人,事發突然,根本顧不上拿錢。


    eric在劉紅英的口麵部發現不明的圓點,經化驗後是一種油漆,而段小虎家裏剛做過粉刷,牆上的漆還沒幹透。


    另外一項關鍵性的證據是,據段小虎坦白,劉紅英遇害時在噴香水,自己身上可能有沾染到,實驗室從劉紅英的香水瓶和段小虎的外套上分別取樣,雖然大部分成分早就揮發了,但還是留下了幾種穩定劑,經過生產公司確認是同一種香水。


    談話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期間eric被從實驗室叫出來待了好久,顯然是在驗證線索。


    審問結束,梁一凡直接跑去跟謝英年匯報結果,伍強留下整理證據並處理後續事宜,a組組員一擁而上,很多細節監控裏都沒聽清,伍強則一邊整理一邊解答。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說得通,梁一凡仍舊有些忐忑,他盯著謝英年,這位直屬上司的臉色並不好看,隻見他看了口供,又拿起實驗結果反複比對。


    過了許久,謝英年鬆口了,“就這樣,結案吧。”


    梁一凡並沒有輕鬆多少,相反的,精神更緊張了,因為他要把這個結果告訴單成均。


    嘟的一聲,電話通了,梁一凡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又擔心不夠詳細,補充了幾點,電話那頭出乎意料地平靜,以至於梁一凡不得不屏住呼吸以免錯過些什麽。


    “梁警官,我還是那句話,盡快處理完,我不希望這件案子影響到我的家人和公司。”


    掛了電話後的單成均最後看了一眼門外哭成淚人的孩子,擺了擺手再沒回頭,等待單文的是遙遠的異鄉和未知的結局。


    案子了結了,但總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


    段小虎出現的時機太巧合了,油漆、香水,他的到來似乎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是殺害劉紅英的凶手。


    明明隻要再過幾天,油漆幹了,沾了香水的衣服被洗幹淨了,段小虎就完全有可能逃過懲處,他實在是個不起眼的人物,甚至跟劉紅英沒有任何私人恩怨。


    他隻是在鴻運幫裏,恰好是查理王的人,恰好聽過一些八卦,又恰好有個當前台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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