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人生地不熟的齊同光和洛晴川來說,無論鍾離緒是早有預謀還是魯莽行事,都為他們接觸清虛城的高層提供了一個絕佳機會。


    簡直就是天賜良機。


    當然,前提是他們能戰勝麵前這個境界達到金丹後期的修羅堂長老。


    金丹是取代本源,修士生命層次得到進化的標誌,它會不斷吸收天地靈氣實現提純,且隨著修士境界的提升,自身底蘊也會不斷增加。


    而齊同光所擁有的九紋金丹更是目前已知的極限,即使是八紋金丹與其也有著不小的差距。


    能夠做到越階戰鬥的神臨者或修真者,絕大多數都身懷最低品階為七紋的金丹。


    修煉一途,天賦比無數歲月的努力和辛勤更重要。


    鍾離緒絕對不是個天才,否則也不可能比齊同光和洛晴川在修煉道路上先了這麽多年,境界卻隻有金丹後期,堪堪壓過麵前兩個年齡不過雙十的年輕人。


    “師弟你先送先生離開,我和這位前輩切磋切磋。”


    話音未落,齊同光劍鋒先至,速度之快鍾離緒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幾縷銀發已經在眼前飄落,心下驚疑之際連忙抽身後退。


    在玉清至聖和神諭加持下的齊同光已經擁有與鍾離緒一戰的實力。


    猩紅荊棘恣意生長,在鍾離緒手中淬煉出兩柄血鐧,劈頭蓋臉下砸,齊同光擰動身軀,趁劍尖挑開雙鐧的間隙一腳踢向鍾離緒胸膛,鍾離緒冷笑兩聲,抽回血鐧在身前交疊。


    轟!


    玉清神力與猩紅靈力相碰,引起的巨大波動霎時間將茶館內桌椅碗筷盡數震成齏粉,木窗碎裂。


    兩人身影化作流影對撞,看得再度衝入茶館的融神親衛們眼花繚亂,隻見玉白和血紅雙色各自占據著半壁江山,隻不過玉清神力隱隱有被壓製的跡象。


    一股寒意襲來,解除了鍾離緒的境界壓製束縛,洛晴川屈指輕彈,一縷寒冰靈力將湯若穀扶起:


    “先走吧,這裏交給我們。”


    “還沒問過兩位姓名。”湯若穀拱手。


    “不重要。”洛晴川隻丟下這麽一句話,抽劍轉身。


    “...”湯若穀看了在血棘中閃轉騰挪,與鍾離緒戰作一團的齊同光片刻,沒來由的一笑,拍了拍袖口塵灰,在親衛們的簇擁下施施然離開。


    “放他走了?”齊同光一劍逼退鍾離緒,問向趕來的洛晴川。


    “嗯。”洛晴川站在齊同光身旁,寒溪劍表麵凝結出一層冰霜,“師兄學過公子的萬相劍法吧。”


    “不錯。”齊同光話說到一半,玉清神雷從掌中迸發,徑直轟向鍾離緒麵門,後者大袖甩動,由血潮凝聚成的巨盾擋在身前,雷光消弭。


    “怎麽了?”


    “師兄還記不記得...”


    兩人眼神一觸即分,早有預謀般同時上前,從左右兩個方向分別提劍斜向刺鍾離緒雙臂,逼迫他橫鐧抵禦,眼前兩個小輩雖然在境界上低於他,但若是硬吃殺招,必然不好受。


    有齊同光和洛晴川的攪局,今日刺殺湯若穀的計劃恐怕是要泡湯了。


    既然如此...


    就拿你們兩個的人頭回去也好有個交代!


    鍾離緒猩紅瞳孔中凶威驟顯。


    劍與鐧交鋒,刃與棱來回碰撞,由於鍾離緒還是在境界上壓了齊同光和洛晴川一頭,此時以一己之力壓製兩人還算綽綽有餘,血海洶湧,荊棘從四麵八方襲來。


    齊同光必須分神用戊己杏黃旗和玉清神雷緩解壓力。


    “師兄,幫我拖住他半刻。”


    包裹著寒意的橫斬將鍾離緒血袍撕開裂口,洛晴川蓮步輕移,脫離戰圈。


    “別說半刻,隻要師弟開口,就是打上個三天三夜...”齊同光話音未落,一股與先前不同的凶殘暴戾氣息噴薄而出,玉清氅也由純白轉變為黑白雙色。


    “也沒問題!”


    齊同光起初行雲流水的劍招在此話一出後竟突然變得霸道無匹,力道剛猛,每次砍在鐧棱上都震得鍾離緒手腕發麻,五指僵硬。


    與之相對的,齊同光的破綻在鍾離緒眼中也顯露得愈發清晰,荊棘劃得齊同光鮮血淋漓。


    鍾離緒眼角餘光掃過雙眸微閉的洛晴川,其周身寒意不減,雖然什麽動作都沒有,但越是這樣,鍾離緒越感到不安,攻勢也愈發迅疾凶猛,當即就采取以傷換傷的打法。


    他的境界畢竟高於齊同光,底蘊也更深厚。


    此消彼長之下,齊同光必輸無疑,甚至可以找機會將其斬殺。


    洛晴川思緒翻湧,往昔的記憶再度在眼前浮現。


    “萬相劍譜合百家奧義,非我一人之功,其中尚有許多是連我都完全沒有掌握的。”


    在洛晴川的印象中,梁無忌永遠都是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


    其實論起萬相劍法,洛晴川接觸得比齊同光早多了,甚至在齊同光還沒到獸陸前,梁無忌就已經將萬相劍法教予洛晴川。


    在這方麵,齊同光說不定還要稱洛晴川一聲師姐。


    “學院中雖然有很多人未來成就不可限量,但對劍感興趣的不過寥寥數人。”


    梁無忌自顧自揮舞著練習用的木劍,但洛晴川一眼就能認出那是“雲鶴青萍”和“流雲八卦”,七十二路劍招中,她最熟練的莫過於“越女吞吳”,最不熟練的則是最後一式——


    鴛鴦緣。


    反複嚐試卻始終不得要領。


    “能繼承我劍法衣缽的,大概也隻有晴川你了。”梁無忌輕笑:


    “老師算了一卦,特地讓我今天來指點你萬相劍譜的最後一式。”


    “公子,晴川學不會這一劍。”洛晴川搖頭。


    “沒事,我也不會。”


    梁無忌的話令素來情緒不外顯的洛晴川都微微愕然,她印象中的梁無忌幾乎是全知全能的:


    “其它劍招尚且可以靠勤加練習融會貫通,但鴛鴦緣並非一式劍招,而是一套殘缺的劍譜,我盡可能補全後填入萬相劍,說起來是薑尚武那家夥借著壽禮之名來諷刺我的。


    “不過很難用語言解釋,要靠心領神會。”


    梁無忌抬指戳向自己的太陽穴:


    “總之,你先看吧。”


    語罷,梁無忌再度提起木劍,隻是劍招時而迅捷靈動,似女子水袖飄搖;時而大開大合,若力士拔山扛鼎,就在洛晴川還沒完全消化時,梁無忌又拿起另一把劍,雙手雙劍重映著剛才看到的一套劍譜,卻呈現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


    雙劍合璧間劍光仿佛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彼此間取長補短,猶如穿花蝴蝶,翩躚飛舞,其中又暗藏著致命殺機。


    鴛鴦緣。


    “公子。”洛晴川還是搖頭,“晴川愚鈍,沒學會。”


    “不,其實你已經學會了。”梁無忌放下劍,“隻是鴛鴦未會,情意未至,緣分沒到。


    “天下之所可畏者,唯真心而已。”


    直到今天,洛晴川才知道——


    原來梁無忌當初所說的緣分...


    就是齊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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