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氿方”兩個字,關翎直勾勾地盯著葉士誠。


    與雁族一樣的銀發,又認識氿方文字,她不得不懷疑。


    察覺她的視線,葉士誠解釋道。


    “為了鑽研毒理,在下接觸過氿方的藥方。”


    “如今的華英國仍有氿方的藥方流傳在世嗎?”


    “當然有,姑娘是否聽說過鴆酒?”


    那種如雷貫耳的毒酒,關翎怎可能不知?


    “鴆酒來自氿方。”


    伊薩在阿納斯塔西奧關押她的沙漠洞穴見過氿方的壁畫。


    在薩拉赫斯時,又與沉舟聊起過氿方皇族。


    “氿方是鳥類的神明?”


    關翎不知葉士誠是否比沉舟知道得更詳細。


    “氿方皇族乃朱雀,與華英國的龍神相對。鳳鳥就是繼承自氿方的信仰。皇室沒有消滅氿方的一切,而是把它變為龍的臣屬。”


    “我聽說王氏乃氿方之後,可有此事?”


    葉士誠沿著牆壁徘徊,一心關注上麵的文書。


    關翎緊追他的腳步。


    “是。”


    葉士誠肯定地回複她。


    “氿方有數支王族。皇室母族所屬的鳩氏最為壯大,王氏即是並入華英國的鳩氏。”


    王氏與鳩氏的關係關翎有所耳聞,不過她不知道鳩氏在氿方的地位這麽高貴。


    “既然是氿方皇族的母族,為何背叛氿方,加入華英國?”


    葉士誠低下頭,因為水悅秋的疑問發笑。


    “數千年前的事,姑娘指望在下一名普通人知曉?”


    關翎不免失望。


    “牆上寫了什麽?”


    好在她可以再問其他。


    葉士誠摸著下巴,繞牆走了一圈。


    “牆上的文字說……那石台坐的是一名罪人。”


    他指了指漢白玉大石上的無頭屍體。


    “他以妖法盜走寶物,為國主處罰削去頭顱,以身軀守衛此處要道,永世不得離去。”


    “他仍然活著嗎?”


    關翎膽怯地往葉士誠方向靠近了幾步。


    “他頭沒了,怎可能活著?”


    葉士誠反問她。


    “這說不定。”


    關翎在地宮見過無頭的刺客。


    “若他無知無覺,怎樣守衛此處?說不定與刑天一樣,一觸即醒。”


    “他死了。”


    葉士誠無所畏懼地走到屍體旁,推了推他的軀幹。


    屍身僵硬,不倒也不動。


    “牆上的文字沒說定住他的魂魄,隻說用他的屍首封印石台。這是具空殼。”


    關翎將信將疑地走到葉士誠身旁,用手摸了摸屍體的手。


    那隻手的觸感與岩石一樣,像是將亡骸做成了石俑,恰好卡住石台的蓋子。


    關翎用力推了推他,屍骸動也不動。


    “刻意用屍俑鎮住石台,台下多半有通道。”


    她退後幾步,望著那具屍體,心生疑惑。


    “若此處通道重要,該造得更加隱蔽一些。何以單用一具屍體鎮住,又特意刻字告訴他人屍體鎮守此處?我是推不動,但他到底不過是具屍首,想搬動總有辦法。”


    “姑娘不認為,屋內的戲法與門口的南北鬥一樣,讓你以為簡單,實則暗藏殺機?”


    葉士誠彎下腰,檢查屍俑的腹部。


    關翎見他解開了屍俑腹部的盔甲,準備脫去屍體貼身的衣物,忙阻攔。


    “萬一他身上淬了毒怎麽辦?”


    葉士誠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枚銀針,朝屍體刺了下去。


    屍體的皮膚堅硬如鐵,銀針刺不進去。


    他查看了下針頭,用帕子擦過後,收了回去,接著靠近屍體聞了聞。


    “怎麽了?”


    關翎看他直起腰後環顧四周,不禁好奇他發現了什麽。


    葉士誠沒回答,而是踢了踢屍俑的腳。


    與其他地方一樣,屍俑的雙足紋絲不動。


    “這俑怕是中間掏空了,與地下溝渠連在一起,裏麵至少灌了一半的油。”


    葉士誠摸了摸鼻子。


    “假如硬去搬動他,弄不好觸動屍骸裏的機關,引火爆炸。”


    他環顧了下屋子周圍不停吐出火苗的溝渠。


    “甚至整座地廳一起付之一炬。”


    他說完,回看牆上的氿方文,麵色凝重。


    關翎盯著他的側臉,突然懂了他為何神情複雜。


    闖進此處的毛賊最多以為漢白玉的石台是棺槨,不會想到石台下另有乾坤。


    皇城有人柱的傳言,此處又非陵寢。


    普通人看見坐在棺槨上的屍體,隻會認為這裏是傳說中埋葬人祭的場所。


    除非看得懂牆上的文字。


    特意以氿方文記述,是為了誘導氿方後人。


    這是設給氿方人的陷阱。


    太祖殺了四十萬氿方遺民,必想到氿方人潛伏進皇城報仇,找尋同胞的遺骸。


    牆上的文字沒有明說屋子何處存在通道,但四周皆是死路,唯石台有可以推動的蓋子。


    看得懂牆上文字的人,不難聯想石台內有密道。


    “牆上文字是否提到這房間通往何處?”


    “布滿寶樹銀花的天國。”


    跳躍的火光映照在葉士誠的臉上,使他的表情有些詭異。


    阿納斯塔西奧那堆描畫獻祭場麵的掛軸,畫著如何用人祭的鮮血打開通往極樂世界的道路。


    畫裏有名女子分成了三塊,躺在床上。


    不想還好,一回想,關翎發現女子所躺的床與這塊巨石有幾分相似。


    她繞到屍首背後,上下左右打量大石。


    火光下,石頭表麵浮現出一些線條。


    關翎伸手摸了下。


    石台大部分位置光滑如鏡,某些位置粗糙一些。


    光線照耀下,略略磨手的部分連出特殊的圖形。


    她摸索石台的每個角落,想描出完整的圖樣。


    卻在此時,討厭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你不過是個陰陽不分的妖孽。可知陛下在燕關時向我如何訴苦?‘日日應付妖婦,朕甚為辛苦’……”


    “與萱國結盟為陛下決定。臣勸阻不了……”


    “陛下說,陛下說……當初迎娶殿下,是為借殿下之力化出錦繡河山。如今顧念舊情,不會廢後,也請殿下不要為難他心愛的女子。”


    “姐姐打的不是我,而是我腹中的皇子。”


    “你負朕在先,又想殺朕皇兒不成?”


    無窮無盡的聲音突然間湧入關翎雙耳。


    那些不過是她早已了解的過去。


    她不恨。


    也不在意。


    可一大堆聲音猛然湧入,她突然胸痛如裂,口中湧出一股腥甜。


    葉士誠正在琢磨牆上的古文書,一扭頭瞧見水悅秋口吐鮮血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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