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越來越嘈雜。


    關翎回過神時,周圍的聲響已經震耳欲聾。


    她發現自己落到瀑布下方,被龐大的水壓衝得東奔西撞。


    她起初以為這是夢境,不多時驚覺自己真的身處激流。


    她的腦袋偶爾浮出水麵,透過濺入眼內的水花,看到兩岸風景飛快倒退。


    身體無法控製地被水流衝得四處亂撞。


    更糟糕的是,一棵粗壯的樹幹被水衝向她。她無法閃避,正麵撞到了樹幹。


    胸口與一側肩膀被樹幹狠狠頂上了河川中央的岩石,假如不是被灌入口鼻的河水嗆醒,她非痛得昏死過去。


    求生的欲望迫使她抓住了撞向自己的大樹,轉頭再看水流奔騰的方向。


    很快,她看清楚了,這條河前方不遠處是懸崖,河流在懸崖邊沿戛然而止。


    被河水衝向斷崖的樹木雜物,在天河分野處消失不見。


    她不知道懸崖有多高,依磅礴的水流聲判斷,事情不妙。


    “伊薩……沉舟……”


    關翎顧不上肩膀的疼痛,奮力朝河岸張望,尋找其他人的身影。


    她沒有見過周遭的風景。


    河流兩岸綠樹成林,山巒疊嶂。


    天光大亮,沒有天波池也沒有斷崖。


    她希望有人在岸邊出現,將她救起。


    天不遂人願,她左顧右盼之際被激流推出河床,從高空直落深潭。


    墜落的時間非常漫長,她穿過縷縷白雲落向瀑布下的湖泊。


    撞擊水麵時耳畔傳來沉悶的巨響。


    她再度失去了意識。


    “姑娘……姑娘……”


    朦朧裏,又有人輕拍她的麵頰。


    她的後腦劇痛,那人的動作害她想吐。


    她很想告訴那個人別再拍了,無奈發不出聲音。


    那人似是見她遲遲無法清醒,把她抱上馬背,在一陣嘈雜的人聲裏,一路顛簸地帶她離開。


    關翎腦漿幾乎晃散,中途徹底暈死過去。


    待她醒來時,已身處一間整潔的屋子。


    她試圖從床上坐起,左肩傳來熟悉的拘束感。


    她摸了摸衣服下麵,半側身體綁上了裹布。


    左手臂被固定在木板上,無法活動。


    身體稍微一動,頭馬上暈眩得厲害。


    後腦的位置也受了傷,上了藥裹了軟布。


    身上是華英國的服飾,顏色樸素手工精致,像是大戶人家的婢女衣裳。


    關翎納悶發生了什麽時,有人推開了屋門,一位少女手端水盆走了進來。


    看見她醒來,少女趕緊把水盆擱在桌上,來到床邊。


    “姑娘,你醒了?感覺如何?”


    關翎頭暈得厲害,稍微一動立馬天旋地轉得想吐。


    她以往受傷從未有過左搖右擺的感覺,這次終於知道什麽叫傷了腦子。


    “有點……惡心……”


    她不太想麻煩陌生人,可惜暈眩得難以忍受,隻能如實相告。


    少女一聽,連忙走到門口招呼人。


    不大會兒工夫,一位大夫模樣的中年人與另幾名少女一同快步走了進來,來到床邊,翻看她的雙眼,探了下她的脈象。


    “華大夫,她怎樣?”


    喚來大夫的少女不安地問。


    “不妙不妙。”


    花白頭發的男子連連搖頭。


    “這位姑娘的腦內有淤血,必須以金針刺穴化掉淤血,再輔以湯劑活血化瘀。”


    “華大夫可有把握?”


    “金針刺穴容易,配置化瘀藥難。這位姑娘氣虛體弱,再加多處骨折,身子骨傷了大半,極其虛弱。”


    華大夫掐著手指。


    “除了普通化瘀藥,還得配三兩以上的百年山參、金絲燕頭回吐的血燕窩以及鮫人淚磨的粉。幾樣東西價值不菲。如今市價,單一兩參片都要這個數。今年血燕窩產量極少,更是有市無價。”


    華大夫比了個數字,少女們驚得倒退了一步。


    “幾兩銀子大驚小怪什麽?去賬房領。假如買不到血燕窩與鮫人淚,去太醫院報本王名字。”


    在她們交頭接耳時,一名男子的聲音從門外飄了進來。


    關翎認得出,聲音來自那名將她搖得頭疼欲裂的男人。


    聽到聲音,少女們紛紛請安。


    一名頭戴墨玉發冠身穿黑色長袍的青年,跨過門檻穿過她們,走進屋內。


    他那一身黑的打扮,與高大的身材,關翎差點以為是詔明。


    看清臉後,方確定不是。


    男人容貌英武,她此前沒有見過。


    他走到床邊,一眼看到了她左臂的夾板。


    “她的手能恢複嗎?”


    他問大夫。


    華大夫連忙回答。


    “這位姑娘手骨斷裂,所幸手臂骨骼未挪位,老夫已經將其接回,過兩三個月可行動自如,以後不礙事的。”


    男人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姑娘不認識本王了?”


    華英國內現在能自稱為“王”的隻有陳王瑞明。


    瑞明她認識,沒這男人樣貌好看。


    “請問……現在的年號是?”


    一回生,二回熟。


    關翎不再拐彎抹角。


    男人麵色凝重,以眼神詢問華大夫。


    “姑娘腦內尚有淤血,又受到驚嚇,一時半會兒可能記不清事。”


    華大夫解釋。


    “……現在是世通二十四年。”


    男人將信將疑地回答她。


    “世通”是宏明曾祖父所用年號。


    世通二十四年冬,承元帝登基改元。


    她果然又陷入了其他時代的幻境。


    這次她並未觸及夢蜃石,為何發生了這種事?


    對了,她這回又是誰?


    “請問殿下……在哪裏見過我?”


    男人撩起衣袍,在她床沿坐下。


    “水姑娘當真不記得本王?姑娘隨父在太子生辰宴吹奏時,本王賞過你一杯酒。”


    世通帝膝下有三子,除了後來繼任皇位的太子無衣,還有庶出的長子玄衣,以及三皇子天衣。


    黑衣男子既然自稱“本王”,那應該是秦王玄衣與晉王天衣之一。


    太子無衣與晉王天衣的母後來自塗氏,秦王玄衣是門第低微的柳夫人所生。


    塗氏所出男子的長相富有特色,又多體質文弱,實在無法想象這名線條硬朗的男子與塗氏有關。


    既然這樣,他隻能是那位護國秦武王了。


    秦王……他是秦王!


    “莫莫莫非……是秦、秦王殿下?”


    關翎激動得語無倫次。


    不是她太沒見過世麵,實在是秦王太過有名。


    他鼎盛時期手握華英國三分之一兵權,在西境征戰多年,百戰無敗。


    而今西國的局麵正是他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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