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


    秀娘也暗地裏埋怨他。


    那人又急又氣,聽不得責備。


    “閉嘴。”


    他心火一上來,猛拉著她往斷崖口又退了兩步。


    再往後就錯過逃跑的小路了,秀娘用腳抵住地麵死活不跟他走。


    “你是什麽人?”


    伊薩與靳月夔趁此機會追了上來。


    “不許過來!”


    那人慌了,鋼刃不慎擦著秀娘脖子,真抹出了血印子。


    “紀公子。”


    秀娘吃痛,閃著淚光向伊薩求救。


    伊薩與靳月夔隻能在幾步遠的位置止住步子。


    “你挾持不夜坊的人幹什麽?”


    伊薩不確定蒙麵人與那名青年是否存在瓜葛,警惕地問他。


    “我想要幹什麽?”


    蒙麵人嗬嗬一陣冷笑,自己也想不起自己應該要幹什麽。


    “他怕我說出跟他相關的事。”


    秀娘說出答案。


    “閉嘴。”


    蒙麵人總算想起了自己的戲本。


    他揮刀威脅追來的兩人。


    “你們再往前一步,我就要她的命。”


    他持刀的手不太穩,功夫底子薄弱,不似能一刀砍下人頭。


    伊薩與靳月夔摸清楚他的底細,略微鬆了口氣。


    “我們查的事與你無關。兄台有些誤會,先放開秀娘。”


    事已至此,再無辦法。


    眼看事情將無驚無險的結束,秀娘跺了跺腳。


    “你真是沒用。”


    她小聲埋怨蒙麵男子。


    這人收了她十兩銀子,做事一點兒也不靠譜。


    “你們別上他的當,他與將軍府的縱火案大有瓜葛。”


    她想了想突然喊道。


    “幸娘姐姐被殺前幾天,他來不夜坊點過姐姐。我瞧見他給了姐姐一塊玉佩,上麵畫著持戈獵虎紋。文成、武就的死肯定與他有關。”


    伊薩與靳月夔聞言一驚,秀娘此前從未提起過那枚持戈獵虎紋玉佩。


    “說不定文成、武就並非被人下藥而死。”


    一個大膽的假設突然劃過伊薩腦海。


    沾有人血的器具可以寄宿魂魄,邪魂附體能讓人暫時無法控製身體。


    柳成一個外人,要背著人在將軍府傾倒猛火油難如登天。


    那一日一定有府內人幫他做了這件事。


    他所做的,弄不好僅僅是將那枚刻有虢氏紋章的玉佩交給文成、武就。


    “你、你別胡說!”


    蒙麵人不清楚什麽持戈獵虎紋,突然有人栽贓,他下意識地否認。


    “那人憑什麽認為柳成有辦法將玉佩交給將軍府的人?”


    伊薩撇開蒙麵人,問秀娘。


    “客人裏有人說文成、武就認識京城鬼市的販子,常倒些見不得光的物件去京城售賣。有人出售虢氏玉佩,他們肯定有興趣的。”


    “你說什麽?”


    這次震驚的是靳月夔。


    靳家軍裏有人參與黑市買賣,甚至因此讓人鑽了空子,危及皇後安全,他難辭其咎。


    “文成、武就不單與京城鬼市的人結識,而且他們……”


    秀娘急於讓紀公子相信她真的置身險境,不管三七二十一,想起什麽說什麽。


    在她們被郎將軍召去山下兵所的那日,文成、武就在郎府後麵與人發生過爭執。


    將軍府的家丁態度硬氣,與人說話常跟吵架似的,因此那日她並未留意。


    嬌娘告訴她幸娘被殺前點名她的公子後,秀娘想起了那一幕。


    戴人麵燕玉墜的公子她見過。


    文成、武就與人吵架時那名公子在側。


    他路過文成時用扇骨在他肩膀輕輕劃了一下。


    看似不經意擦過,不過秀娘那時候看到一點詭異的景象。


    “他們在街上遇到過奇怪的人。那個人……”


    “你真的知道太多了。”


    黑夜裏飄來男子的聲音。


    “小心,他藏在太嶽明樓裏!”


    緊接著是翎兒的喊聲。


    在薩拉赫斯見識過那種詭異法術的伊薩,比靳月夔先反應了過來。


    他拋下火把,迅速抽刀擋在秀娘跟前。


    火光消失的同時,黑暗裏冒出一排火花。


    刀劍摩擦的金屬聲刺得人耳生疼。


    夜空裏又隻剩下靳月夔雙拳間的幽光能照出朦朧的輪廓。


    一片黑暗中浮現出一條身影,手持長刃與伊薩交戰。


    劫持秀娘的蒙麵人晃了下神,他明白發生了什麽,又不明白這人怎麽出現的,慌亂中下意識地向來人舉起刀。


    他甚至沒有想好是不是該揮刀,迎麵一陣厲風撲來,接著身子成了兩段。


    來人刀法迅疾凶狠,幹脆利落。


    前一刻活蹦亂跳的男子,下一刻成了兩截。


    蒙麵人悶聲倒地,熱滾滾的血濺滿秀娘全身,嚇得她尖聲大叫。


    “他們不見得隻有一個人。”


    關翎邊跑向驚慌失措的秀娘,邊叫醒發愣的靳月夔。


    沉舟擦著他身邊,宛如一道疾風流過,拔劍揮向暗影。


    暗影察覺他逼至眼前,又短暫失去了蹤影。


    為什麽尾濟、沉舟與伊薩沒有發覺此人,原因在後宮時關翎已知曉。


    藏身在太嶽明樓裏的噉精鬼,大部分人看不見。


    除了白鴞一類的靈獸,隻有被夾縫中的妖孽視為目標的人才能在將死前的一刻察覺它。


    男人躲在太嶽明樓裏嘲笑她。


    隻有她能聽見。


    那不是心魔,也不是幻覺。


    “你與皇族有什麽關係?”


    關翎跑到了秀娘身旁,拉她遠離倒斃的蒙麵男子。


    “……皇族算什麽東西?”


    黑暗裏一傳來男人傲慢的聲音,沉舟馬上循聲刺過去。


    濃重的夜色又閃現出一陣火花。


    “哦謔,兄台打這種主意。”


    男人沒有生氣,反而發現有趣玩具一般笑出了聲。


    不過這一次,自數個不同方向傳來他的笑聲。


    “嘡啷”。


    伊薩砍中了背後浮現的刀刃。


    接下來擋開迎麵一刀的是靳月夔。


    誠如翎兒的推測,夾縫裏藏了不止一人。


    那男人不住在城南客棧,偏在殺害幸娘、柳成後與其他人分開行動,為的是誘使她這麽想。


    他發現了她,並且很快找到了她。


    他有很多機會殺她,可他沒有那麽做,隻是躲在暗處戲弄她。


    他留著她,必有其他用意。


    關翎小心翼翼地牽著秀娘繞開中間互相搏殺的幾人,由懸崖邊往斷崖下方走。


    秀娘渾身戰栗,步子也邁得僵硬。


    “留意腳下。”


    靳月夔指虎上的幽光因短兵相接,時明時暗。


    她們腳下不時有碎石滾落崖底。


    “天色太暗,掉下去就沒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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