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明見皇後半天一言不發,用手握成個圈對著自己。


    “皇後做什麽?”


    他一時想不通皇後的用意。


    “妾身一句話不說也有人替妾身說,所以妾身想試試看隨便擺個動作,這些人能編出什麽說法。”


    剛剛嘰嘰喳喳的貴女們,聽出皇後諷刺自己,頓時鴉雀無聲。


    宏明阻止不了民間流言,何況宮外越傳越離譜,有一大半是皇後自己散出去的說法。


    “如今皇後可知道端正言行有多重要?”


    希望這小妮子學點教訓收斂一些,別總做些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出格舉動。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即使聖人也有因相貌不端被疑作是賊的時候,凡人豈能做到毫無破綻?不分清外來的惡意,與苦主的過錯,將問題一味歸結於不夠自查自省,那不過是為害人者開脫。”


    她這話原是在說今日的事,不料勾起了那兩人對其他事的聯想。


    “皇嫂說的雖然不錯,不過對錯不意味善惡,隻不過是種不足。心存惡意一樣是凡人的不足。歸根結底,善惡是凡人站在利己角度所立的標準。天道輪回何曾有過善惡之別?有的,原不過是眾生的破綻。”


    陳王不似他們心事沉重,說了兩句自己的看法。


    “善惡乃是遵循人倫所下的判斷。眾生自省自查是為了找出自身破綻,好亡羊補牢,在天道碾壓下苟且偷生,非為論出善惡。”


    “陳王怎說得如此悲哀?”


    皇後不解。


    陳王比皇上小一歲,比四皇子大一歲,不過二十出頭,語氣跟活了百八十歲的老烏龜一樣。


    陳王微微睜開了眼。


    “那是因為……”


    “聽說殿下找在下?”


    闖入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魚楚風與另一位濃眉大眼的青年走了過來。


    與他同來的青年,一路過來兩眼直愣愣盯著皇上與四皇子周圍千嬌百媚的女子,一臉心花怒放,走到近前,發現皇後,更是目光黏著她的臉不放。


    本想打斷陳王的宏明,見他過來如臨大敵。


    兩人拜見過陛下後,朝皇後行禮。


    “七夕那晚得魚公子相救,本宮尚未致謝……”


    關翎想向魚楚風道謝,卻因為旁邊這人的視線集中不了注意力。


    鬼月裏賓客不必像平時一樣拘泥禮節,但這人也太過大膽了。當著皇上麵死盯皇後,這是不打算回家過下半年了嗎?


    “請問這位是……”


    “在下燕夕渡。”


    青年搶在其他人前回答。


    燕夕渡?燕?


    據說陳王四公子裏有一位是太宰燕群青的公子,難不成是他?


    太宰不就是把鄒夫人獻給皇上的老色鬼嗎?


    無怪人說有其父必有其子。


    燕公子劍眉星目,兩眼又黑又大,不是好色之徒的麵相,可惜眼神與長相不符。且與皇後一樣,一臉掩飾不住的笑意,不用費力猜都知道他在想什麽。


    “七夕那晚,在下與殿下遠遠見過。殿下那時受驚頗深,未留意到在下。”


    跟其他人說話時低眉垂眼的姿態不同,他說話時一雙大眼仍然好奇地盯著皇後。


    “那夜在下便覺得殿下烏發雪肌,雙眼璨若星河,宛如仙靈,今日再見果然……”


    “咳咳咳……”


    他越說越不像話,水寒江與魚楚風拚命咳嗽打斷他。


    關翎從沒見過這種人,不知如何應對,隻好對陳王擠了擠眉頭。


    以往沒人害怕她這表情,唯獨陳王見她這表情,嚇得一激靈。


    “皇後來向楚風道謝,夕渡你且容楚風說兩句。”


    陳王攔住燕公子,總算免了另一邊怒火中燒的兩人壞了場麵。


    “七夕夜乃在下分內之事,不足掛齒。”


    魚楚風匆匆回答皇後,打算拉著燕夕渡盡快離開,怎奈他依舊沒完。


    燕公子托著下巴掃了眼皇上四周的鶯鶯燕燕,目光落回皇後身上。


    “真奇怪,有殿下這般美人,陛下為何鍾意相貌平平的女子?靳充儀莫非有外人不知的內秀?”


    他這話是底下眾多官家小姐的心聲,隻是無人敢像他一樣直接說出口。


    靳充儀容貌普通,她們無不認為自己能輕易取而代之,故此今日討好皇上格外賣力。


    關翎以為燕公子是普通的登徒子,沒想到他是不拘一格的登徒子。


    靳充儀是皇上用來掩人耳目的借口,哪兒禁得起推敲?


    “燕公子此話,莫非是在借本宮替鄒夫人打抱不平?”


    為免他繼續深究,皇後學鄒夫人反咬一口。


    長相超過靳充儀的貴女有不少,要比得上名滿京城的蕊兒姑娘,那寥寥無幾。


    想起皇上曾經獨寵這樣的美人,眾人不由猜想他寵愛靳充儀興許是厭倦了頭腦空洞,徒有其表的人。


    皇後提起鄒夫人,燕公子亦有幾分難堪。


    皇後害鄒夫人小產的事不知是真是假,不過兩人肯定不合。他父親獻鄒夫人進宮,皇後見他不會有多高興。


    但他能被歸為四公子之一,自有他與眾不同的地方。


    “家父所獻伎子怎配與殿下相提並論?殿下三四年後,慢說這華京內,恐怕天下也無人可敵。”


    關翎原是想堵他的嘴,哪知他毫不在意地當鄒夫人麵,踩了鄒夫人一腳。氣得站立在角落的鄒夫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若說這是諂媚之言,又有哪裏不同。


    燕公子說話時,兩眼仍舊亮晶晶地望著她,猶如赤子。


    可關翎總覺得他話裏的含意非表麵那麽簡單。


    她分不清這人對自己到底抱有的是善意還是惡意。


    “皇後性情頑劣,再過三四年也改不了。燕公子言過其實了。”


    皇上打斷了他們間的對話,不忘把手搭在挽著自己的靳充儀手臂上。


    “表象聲色之美,不過滿足皮膚濫淫的欲念。於人而言,最重要的是心。“


    “陛下所言極是,小人受教。”


    皇上發話,燕公子不再爭辯。


    宏明繼而教訓皇後。


    “雖說是要答謝救命之恩,身為有夫之婦不知避嫌,大庭廣眾下四處尋找男子太過失態。皇後何時可以記住端莊持重?”


    他這話有幾分私心,所以說得煞有介事。


    關翎明白他在人前不好維護自己,不過他不說他周圍那群貴女,單說自己,總是不快。


    “太陽曬得妾身頭昏腦漲,能否允妾身回宮?”


    才說禮儀不端,皇後立即用袖子扇了扇風。


    有神槐在,中庭的太陽不烈,隻是盛夏空氣炎熱。


    這身椽衣在室外站了沒多久就熱得發燙。


    皇上自己穿著祭服也熱得額角冒汗,隻不過飲福宴未結束,尚不能去更衣罷了。


    宏明看出她臉紅撲撲,說熱得難受不是撒謊。


    今日日期特殊,龍霄宮不似平時防備森嚴,她獨自回行雲殿不安全。


    “飲福宴未完,皇後獨自回宮不妥。若是疲倦,不妨去臣的寢殿休息。”


    皇上正在思索借口帶她去涼殿,詔明先開了口。


    關翎怎敢去他的寢殿?但她確實不想呆站著看滿庭女子繞這倆人轉。


    “多謝太卜大人,本宮去後院坐一會兒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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