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眼女是什麽樣的人?”


    布造背著挺真劍跟在後麵,道:“我的尋劍者之路上,盲眼女在大多數人眼中不占惡名,是少之又少的女尋劍者,不過由於她沒有視力,其實是一個出手不帶虛招的人,挑戰過她的人無一例外都死了。”


    “原來如此,那麽她對天劍的看法如何?”


    “她與天劍的矛盾很深,但由於她不經常說起,本身也是一個很少在戰鬥場合以外露麵的人,我也隻知道這點了。”布造搖頭如此回答。


    宅宇沒有再問,在心中消化這些回答。


    其實布造的回答與他猜測的八九不離十,現在是終於真正確認了盲眼女的特點。


    盲眼女最重要的特點,便是出手每一擊都是實在的攻擊,她沒有視野導致她沒有餘量使用虛招。那她是如何與經驗豐富的其他人交劍的?恐怕很大程度上要依賴引誘和欺騙。


    在這點上,盲眼女的聽力真的起到很大作用嗎?


    宅宇認為不然,盲眼女的聽力最大作用還是在人群中辨別環境,而不是在一對一中聽清楚人體的所有動作甚至出劍的速度,換言之她會選擇以何種方式與人交戰。


    就比如,她聽得出一個人的後手器具或是真劍武器不占優勢,那麽她就會主動與此人進入迷路。


    這是很可怕,也同樣有大問題,那便是如果聽不出來,如果判斷不出來怎麽辦?


    他回想起第一次見到盲眼女時她意外地謹慎,其實也側麵驗證了這句話。


    她的判斷,終究要受限於她的經驗。


    哪裏會有人背著七鞘二劍,還沒有雙掌,宅宇相信她也聽出來這雙滅邪盾造就的雙臂帶來的異常。


    客觀來說,盲眼女終究是從劍,也不可能不強大,真實情況隻能到麵對她時再感受了,如果一開始就給對手定性,死的一定會是自己。


    最好還是不與她戰鬥,就如宅宇對布造所說,尋劍者其實也一樣是百姓,也是受害者。


    來到35層的門前,這個大門已經敞開。


    “如果盲眼女要殺我,你也不必出手,若是我死了,那你就拿著這兩把劍去殺天劍吧。”宅宇看著布造說道。


    這句話讓布造肅然起敬,點頭應是。


    走過不算長的通道,這裏依然是一個有著落地窗的大廳,除去一些生活用品外,便是一些台鍾、沙漏的擺設最為引人注目。


    在一個橫桌前,盲眼女坐在主人位上撫摸著她大腿上的重劍巨刃,隻是兩旁的客位上已經有一個男人先到了。


    宅宇看向這個男人背後真劍的精致劍柄,心中有了定數。


    這是他第一次與天劍麵對麵。


    “歡迎。”天劍雙臂攤開在沙發椅上很是不屑地說道。


    一瞬間,宅宇感覺渾身上下被他的目光注視了幾十遍,最終是換來他的這麽兩個字。


    布造看到天劍亦眉頭緊皺,看來還是出了最大的變數。宅宇現在多少有與天劍戰鬥的能力,但勝負依然未料,原因便是對天劍的理解實在太少。


    聽到天劍說話,又聽出布造跟了過來,盲眼女附和著臉色不悅地說道:“你還是去樓頂等著吧,要不然就在這裏把你殺了如何?”


    “哼,從劍真是好大的威風,若不是我對天劍還有企圖,現在就殺了你們又如何?一群垃圾!呸。”天劍起身說完一腳踢碎落地窗,便在窗台突兀地升上天空。


    天劍就這麽被趕走有些出乎宅宇意料,他甚至未來得及跟天劍說上哪怕一句話。


    宅宇先是端詳了屋內的擺設,這裏是一個巨型的大廳,就像是整層樓都被清空了牆壁,在他眼前一覽無遺。


    但是,當中又有許多擺設隔出一個個空間,這些擺設中多的是發出細微聲音的物件,想必是用來給盲眼女指路用的。


    而落地窗不過在大廳左右各兩副而已,此時當中一副被天劍踢碎,外頭的風呼呼吹進來。


    “我來修這個窗戶吧。”布造搖頭,他從落地窗旁的櫃子中取出一卷大膠布,專心處理起這個破落地窗來。


    盲眼女聽出布造身上已經沒了劍牌的聲音,隻是對他折服於宅宇感到意外。


    “請坐。”盲眼女向著宅宇的方向說道,宅宇便是坐在了客位上。


    “我有很多疑問。”宅宇開口。


    “想必也是,我已經是名義上天劍的最後一把從劍,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你們從劍在橋鋼城中擔任什麽角色?你認為橋鋼城如今的結構合理嗎?”


    “天劍的從劍一直是政府議員,但橋鋼城依然是以天劍為最高指令,隻因為天劍伸手就能覆滅橋鋼城。所以從劍大多數時隻有發表意見的權利。至於橋鋼城如今的結構是否合理,我認為一個社會僅靠和平是無法進步的,但我也不認為近來發生的事情是可以被容忍的。”


    “從劍與天劍是什麽關係?為什麽他作為劍主反倒忌憚你們?”宅宇按照剛才看到的情況問道。


    “從劍並非是由劍主選擇,而是由天劍本身篩選出,天劍劍主也並非一開始就能掌控所有天劍力量,如果他在奪劍的儀式上殺死從劍,就能更快速地從天劍身上取得力量,這源自於天劍對劍主的考驗。這個規則放在任何七劍上都是通用的。”


    原來如此,宅宇終於明白七劍與從劍之間的關係,劍主之所以忌憚從劍,是因為他若是想要進一步掌握七劍,便要在奪劍的儀式上殺死從劍獲得七劍的認可。


    而從劍的篩選需要時間,一旦湊齊四名從劍舉行奪劍儀式,那便是合了從劍奪劍的願望,也合了劍主掌握七劍的願望。


    這也是為什麽方才天劍罵罵咧咧地跑了,隻是因為在這裏動手對他沒有好處而已,天劍也應該知道在場的盲眼女、布造、宅宇等人都想奪劍,倘若沒有布造,他或許還要尋機糾纏,隻是布造跟著宅宇上來,隱隱將他的優勢衝沒。


    “其實更是因為你來了,比起我們,他更對你一無所知,他認為我們可以阻止你,到時他再殺下來也是一樣的。”


    “你當真要阻止我嗎?”


    盲眼女神態一頓,半響後才說:“尋劍者為的就是七劍的力量,我們與任何七劍戰鬥都是理所當然的,隻是現在的我很好奇,你為何沒有殺了布造。”


    “我與他沒有深仇大恨,我認為他與橋鋼城外圍的流民沒有區別,都是天劍的受害者。”


    “這個道理很荒謬,流民來到橋鋼城也是他們自己的欲望驅使,莫非天劍能夠阻止他們的到來?”


    麵對質疑,宅宇站起身來渡步,一直走到沙發後麵才想通一點事情。


    他內心驅使自己講出這些話來,究竟為的什麽目的?這種理念又是如何形成的?


    他開口道:“流民也是人命,天劍沒來得及管理東旗大陸的所有人口,是他根本沒有做七劍的覺悟。現在的他,僅僅是從流民當中逼出尋劍者的種子,從矛盾中逼出一位位從劍供他試劍,難道不是嗎?”


    “天下百姓,有誌者寡,無誌者多之又多,但卻是所有人都有欲望,這跟七劍隻有七把是一個道理,我們無論如何都滿足不了所有人的欲望。”盲眼女說著也起身,慢慢走向大廳旁一個騰出來舞劍的空間裏,她沒有看著宅宇,僅僅是側頭示意她在與誰說話。


    她繼續說:“難道要讓所有人都拿起劍,殺剩七個人為止嗎?”


    “可橋鋼城根本沒有如此多的真劍,我總算是明白了,橋鋼城為何如此扭曲,如此畸形,你的一番話真是點醒我許多。”宅宇目光炙熱,不斷呢喃。


    “是橋鋼城的尋劍者太少了,是橋鋼城的真劍太少了,尋劍者救不了橋鋼城,從劍也救不了橋鋼城,勿論是一直把橋鋼城當做玩物的天劍!怪不得,怪不得滅邪盾要我重鍛叢生!”


    這句話憋在心裏無人可道之,他還是走到另一側將蛇劍拔了出來。


    這戰是避無可避之戰,從劍都有極為強烈的奪劍意誌,不僅為了奪走他的生死二劍,也為了不讓他奪走天劍,或許盲眼女真的有一丁點對橋鋼城的慈悲,這點慈悲也變化為了阻止他奪劍的動力。


    “我不會殺你的,隻有天劍這般無情的人值得我殺。”宅宇搖頭,亦是擺出架勢。


    放眼看去,不得不提到盲眼女的特點,她手背與手臂外側有塗了黑漆的木殼護具,可以抵禦切割與貼近劍路。而身體內側的要害,比如側腹、側肋,卻是一律的貼身衣物,可見她確實很依賴腰部與身體核心力量的來發力,才不得不大大減輕這些位置的負擔。


    這與布造有很大不同,布造這類的尋劍者著裝雖然少有外側護具,但身體內側的要害都是疊了幾層輕軟護具在內,若是受擊也不至於太過深入。


    比較起來,盲眼女的身體若是被刺中一劍,那便要實在地刺進體內,直接捅穿也不是沒有可能,換言之她應該有反製這種情況的路數。


    從盲眼女本身的特質來看,她長著剛達胸前的平直黑發,每一束發都在中段被發夾紮住,正麵露出纏住雙眼的黑色絲帶。


    她胸膛上是一副五角木板鏈成的輕便胸甲,顏色是純正的木料色,很是貼身,還有一層紗網通過雙肩掛在胸前,延伸到肋下岔開綁結於腰後。


    其餘的衣物都緊貼身體,以肋尾,側盆,膝外做了分裝,一律都是灰黑色的精製布料。直到膝蓋往下才是纏了幾層的白繃帶,連鞋都纏了進去,依稀看得出是有腳根板的鞋。


    如此,她便有了一米七五的外形高度,很是端莊。


    雖受限於性別,那身布料下的肌肉群依然驚人,也帶著女性肌肉之勁美,也是一名敏捷與力量已經質變的從劍。


    在武裝上,除去先前提到的護具、巨劍外,還有盆骨右側的黑色短刀袋中的匕首,是一種標準的在迷路中動用的後手,她倒是堂皇地亮了出來。


    這提醒了宅宇有關於後手的定義,匕首可能不是所謂的後手,或許盲眼女擅長長短並用,或是更進一步,匕首根本就是她最精通的技術。


    他疑慮重重,盲眼女就如同一個莫大的騙局,她展露無遺的外表將迷路精粹至純粹的技術較量,而技術便是最飄忽不定又決定一切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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