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向燭可以說是把悠哉秋遊貫穿到了極致。


    看見形狀好看的楓葉要撿回去做書簽,看到鬆塔也要蹲下來觀察一會。


    看到鬆鼠就要站在樹下仰頭看好半天,看到小溪時也要停下來看看裏麵有沒有小魚。


    仇風巽也不催他,甚至喻向燭做什麽他就跟著做什麽,撿了兩三片形狀很好看的楓葉給喻向燭當書簽。


    兩個人就這樣一邊閑逛一邊往上爬,說說笑笑間倒也沒有覺得有多累。


    快到山頂時路比較陡峭,再說笑顯然就不太安全,兩個人都非常認真的低頭看路往上慢慢的走著。


    約摸著過了一炷香時間後,前路豁然平坦開闊。


    喻向燭向前走了兩步後,扭過頭來朝著仇風巽笑的分外的燦爛明媚,“風巽我們爬上山頂了,快看,山頂還真有一棵特別古老的楓樹。”


    他說了什麽其實落在仇風巽耳中已經有些模糊了,仇風巽已經被喻向燭的笑的模樣占據了所有的思考的能力。


    仇風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如同一整座月鷺山正在飄落的紅葉一樣紛亂。


    凡人百年,愛是秩序和野心外的一瞬間。(注1)


    站在月鷺山的山頂上能將京城的所有風光一舉攬入眼底,“過來過來。”喻向燭朝著仇風巽招了招手。


    仇風巽雖不解但還是聽話的走到了喻向燭身側。


    喻向燭伸手指向東區的一棟看起來占地有一點大的府邸,“你看到那個府邸了嗎?”


    仇風巽順著他的指尖看去,片刻後點了點頭,“是那個占地不小看起來又很空的府邸嗎?”


    “對。”喻向燭點了點頭,忽然抿唇笑了起來,“寧國首都京城的一半軍用存糧都放在那裏哦。”


    “另一半在西區的最邊緣的一個看起來像是民用的倉庫裏堆著。”


    仇風巽:?!


    他一時間都有點摸不清喻向燭到底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整個人都有點震驚的看著喻向燭。


    而喻向燭似乎完全沒有要給他解釋的意思,自顧自的望著遠方,“這裏已經腐朽太久了,仇風巽。”


    這是一句非常有歧義的話,仇風巽摸不透喻向燭說這句話的意思到底是說他自己有即位的打算。


    還是說喻向燭在告訴他,他其實已經知道了他大部分的謀劃和謀算,他清楚也默認允許自己那樣做。


    可是這兩者怎麽想都會讓仇風巽覺得有一點匪夷所思,喻向燭為什麽會突然和他說這些。


    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他清楚地知道喻向燭是一個很有分寸的人。


    他明明很明白在當下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仇風巽其實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喻向燭偶爾有一種想要自保的情緒在。


    可是既然要自保,為什麽又要冒險告訴他一個敵國太子這樣的事情?


    喻向燭偷偷瞥了一眼仇風巽,看著對方滿臉沉思的樣子就知道他cpu已經燒了。


    係統還是有些擔心,“宿主,你這樣直接告訴他會不會有點太冒險了?”


    “萬一他覺得你想即位當寧國皇帝,下定決心之後找機會就要殺了你該怎麽辦?”


    喻向燭眉眼間依舊帶著溫和的笑意,“放心吧係統,他不會的。”


    倒不是說他對仇風巽有多喜歡他這件事上有信心,而是他知道仇風巽是一個很喜歡穩紮穩打的人。


    大部分是在他沒有徹底查清楚相關的情報或者是摸透這個人的目的之前,他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一想到這裏喻向燭整個人就開始有些懶洋洋的,他本色出演就足夠讓仇風巽相信自己是真的沒興趣當皇帝。


    至於寧國禁軍駐地在哪,喻向燭覺得仇風巽應該早就查清楚了,不用自己現在指給他看。


    他轉過身去看著月鷺山上連綿不斷的楓葉,火紅的顏色染亮了整座山,仿佛整座山都在經曆夕陽。


    看著眼前似是染紅了半邊天的楓,喻向燭忽然很小聲的哼起了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送別山外山....”


    仇風巽被喻向燭哼的小調吸引回了注意力,“殿下在哼什麽?”


    喻向燭本來想說在哼在他家鄉裏很有名的歌,但一想原身的故鄉就在寧國,寧國哪有這歌。


    他的話到嘴邊轉了個彎,隨便扯了個謊,“以前從一個雲遊詩人那聽他哼的小調,很好聽所以孤記到了現在。”


    “詞寫的確實好,殿下哼的也好聽,接下來的詞是什麽?”仇風巽學著他的樣子背過身靠在楓樹的樹幹上。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今宵別夢寒。”


    “....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注2)


    喻向燭望著眼前的紅楓哼著婉轉的小調,隨著風飄進仇風巽的耳朵。


    許多年後仇風巽獨自望著眼前紅楓時,忽然想起這一日喻向燭哼的小調。


    這曲小調在他回憶的河中已經有些泛黃,喻向燭的身影伴著紅楓卻依舊清晰如昨 。


    自然,這些也都是後話了。


    ....


    賞完了楓葉,給仇風巽指完了京城中存放糧草的位置,現在也到回宮的時候。


    喻向燭其實心底稍微也有點發虛,他怕皇帝突然殺個回馬槍去東宮看他,那李公公肯定是攔不住的。


    兩個人速度很快的下了山坐上了回城內的馬車,仇風巽看著窗外的天色有些為難:


    “殿下,這天色太亮了些,我們恐怕不太好潛行回去。”


    喻向燭也偏頭看向了窗外,“那我們是不是隻能等晚上的時候再回去。”


    “如果可以下雨的話趁著雨幕遮擋回去也可以。”仇風巽本來想說覺得喻向燭的身體素質淋了雨可能會得風寒。


    但他突然想起來那天發燒迷糊的下不了床的,是他不是喻向燭,所以他非常緊急的將這句話又咽了下去。


    讓兩個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仇風巽這句話說完,不到一個時辰天色就陰沉了下來隨即下起了小雨。


    坐在酒樓中的兩個人看到窗外的小雨,一時間同樣意外。


    喻向燭舉起茶盞最後抿了一口,“原來你說話這麽準的嗎?”


    “殿下,奴中午的時候隻是隨口一說而已。”仇風巽起身把那件黑色的披風重新披在了喻向燭的身上。


    “雖然現在披著件黑色披風不能起什麽掩人耳目的作用,但是也稍微能幫殿下擋一點雨。”


    仇風巽伸手將喻向燭嚴嚴實實的裹在披風下麵,仿佛是怕他被一點雨絲打濕一般。


    喻向燭自然不放心就這樣翻進皇宮中,所以他吩咐係統給他們兩個人上了一個障眼法。


    這障眼法能做的也就隻是讓其他的書中人物看不到他們兩個而已,而且時效也隻有半個小時左右。


    還好仇風巽的動作足夠的快,剛二十分鍾出頭的時候就已經翻進了東宮。


    李公公看見兩個人回來時瞬間鬆了一口氣,這將近兩日的時間誰懂他有多麽提心吊膽。


    要是寧國皇帝來找喻向燭他怎麽攔,要是攔了豈不是就是在送死嗎?


    對於李公公來說,不幸中的萬幸就是寧國皇帝近兩日並沒有來找喻向燭。


    不然要是皇帝發現喻向燭不在而發問他,他也說不出來的時候他肯定就要“以身殉職”了,還好他夠幸運。


    為了防止喻向燭得風寒,他們兩個前腳剛回來,後腳仇風巽就替與喻向燭褪去了外袍。


    旋即將身著中衣人橫抱進了偏殿旁邊的溫泉中,“殿下注意些,莫要感染風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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