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裏,燭台不多,是以,並不明朗,甚至有些昏暗。


    伍拾明跟著韋老停下,看見另外一間牢房裏坐著的人時,瞳孔猛然一緊。


    那不是辛三!


    伍拾明了然辛三,辛三為人警惕,哪怕是病重,也不會睡死。


    可現在他們這麽多人來了,那個人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要麽是被刑訊逼供,已經昏迷了。


    要麽,那個人就不是辛三。


    結合許願所說,答案應該是後者。


    伍恩也看出來了,他看著伍拾明,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麽。


    伍拾明看著前麵六個人都盯著韋五,慢慢打開了一直藏在手心的紙條。


    這是許願交給他的,囑咐他進天牢以後再看。


    許願此前就詢問過他,天牢裏的這個辛三會不會是假的。


    隻是那時他關心則亂,並未仔細思考,如今看來,許願已經猜到了。


    而許願還要他進天牢,一定還有另外的安排。


    紙條很小,字也少。


    拖延時間,救韋五。


    看清上麵的字以後,伍拾明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韋老的身上。


    隔著欄杆,韋老看著縮在稻草上睡覺的韋五,不由得有些不忍,但想起韋沉以的交代,他還是開口道:“五公子,老奴來看你了。”


    聽見這一句,韋五身子一顫,回頭看見韋老的那刻,淚水瞬間落下,他立刻跑到牢房門口,看著韋老,激動的問道:“是不是我爹派你來接本公子出去了,那些人命跟本公子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快帶我出去啊!”


    雖被押進天牢,可韋五一直都沒有擔心過。


    他的父親是三公之一。


    一定會救他出去的。


    可一日又過一日,別說救他,韋沉以都沒有來看過他。


    就在韋五覺得自己死路一條的時候,韋老來了。


    這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如今年關,又逢去承王府宴會,老爺已經在為公子的事奔波了,公子耐心等候便是,天牢不比外麵,吃不好也睡不好,因此老爺特意命老奴送些點心來,是公子最喜歡的那家,公子嚐嚐。”


    韋老打開食盒。


    韋五看著食盒裏的點心,眼裏頓時一亮,立刻道:“還是我爹最懂我!這破地方還真的是,吃不好也睡不好!”


    韋五說完,隔著叢棘就要去拿糕點。


    伍拾明見狀,立刻道:“別吃!有毒!”


    韋五聞言,渾身一顫,點心頓時掉在了地上。


    他看著麵前依舊一片和藹的韋老,急忙後退,躲在了大牢最裏麵,自欺欺人的認為這樣就不會出事了。


    韋五無處可逃,因此,韋老並不著急。


    他不疾不徐的回頭,看著伍拾明,聲音冷淡:“伍拾明,你要救的人,不是旁邊的嗎?何必插手韋家的事?”


    聽見這句話,伍拾明明白了。


    韋家早就知道他要做什麽了,怪不得,他與伍恩這麽容易就潛伏進來了。


    想到這裏,伍拾明也不再遮遮掩掩,撕掉了假胡子道:“他是假的。”


    “好眼力。”韋老鼓掌,“不過可惜了,太子殿下也交代了,今日在天牢的人,都得死。”


    韋老說完,閉上眼睛,聲音淡漠:“動手。”


    他的命令一下,兩個殺手立刻上前,砍斷了鐵鎖,朝韋五而去,另外四個,則衝著伍拾明和伍恩而去。


    伍拾明見狀,喊道:“跑!”


    至於許願說的救韋五,伍拾明早就已經放棄了。


    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早知道今日是一場計,伍拾根本不會進天牢。


    伍拾明說完,兩個人立刻朝天牢出口而去,與此同時,一聲暴喝也響徹整個天牢。


    “有人劫獄!跟本將殺進去!”


    聽見整整齊齊的腳步聲,伍拾明心中暗道不好,立刻停了下來,與伍恩背靠背站著。


    前麵是士兵。


    後麵是殺手。


    伍恩想到如今的情形,著急道:“伍爺,我們怎麽辦啊?”


    伍拾明想靜下心來想對策,卻想不出來任何辦法,隻有一句話:“我相信許願,他不會害我的,先解決韋家的人。”


    “好!”


    伍恩頓時像有了主心骨一樣,立刻拔出劍,看見疾馳而來的殺手,衝上去道:“我跟你們拚了!”


    殺手招招致命,不過兩招,伍恩就落了下風。


    即便如此,他依舊擋在伍拾明的前麵。


    隨著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伍恩覺得,自己就要交代在這裏的時候,衣領突然被人猛的抬起,而後重重的落在地上。


    不等他爬起來,肩膀就被人按住,將他死死的摁在堤上


    長槍落地。


    謝曉成看著麵前的幾個殺手,勾唇笑道:“敢劫天牢,給本將軍抓活的!”


    “是!”


    羽林軍齊聲道,而後立刻衝了進去。


    謝曉成這才招了招手,兩個羽林軍立刻把伍拾明和伍恩放了下來。


    伍拾明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道目前的情形,不敢輕易開口。


    謝曉成見狀,開口道:“你就是伍拾明吧,許願給我看過你的畫像,我初回京城,羽林軍裏有不少眼線沒有拔除,是以,得罪了。”


    謝曉成抱拳致歉。


    伍拾明明白了,立刻道:“多謝謝將軍。”


    “無妨,許願還有一句話,讓我帶給你:速去城門處,而後立刻返家,今日之事,權當沒有發生過。”


    謝曉成說完,身邊的兩個人立刻甩過去了兩個包袱。


    伍拾明打開看了一眼,是羽林軍的衣服,他沒有半分猶豫,立刻和伍恩換上。


    等換好以後,他拱手道:“多謝謝將軍,這份恩情,我伍拾明記住了,他日若有需要,伍拾明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謝許願去吧。”


    謝曉成招了招手,朝天牢裏麵走去,一邊走一邊道:“都給本將軍記住了,抓活的!”


    承王府


    宴會過半,許願回了承王府以後,立刻起身,又在自己衣領上灑了一些酒以後,把扶著門跌跌撞撞的出去,抓住一個人問道:“宴會可結束了?怎麽沒有人叫我呢?”


    許願抓的人正是成歡吩咐看著許願的。


    許願是如今太子的得力幹將,下麵人自然不敢輕視了去,立刻道:“公子醉酒,小的不敢打擾,如今宴會還未結束,公子可要去席間?”


    “要。”許願重重的點頭,聲音有些醉意:“今日來的都是權貴,若是不去,便太失禮了。”


    “那小的扶您去。”


    “好。”許願點頭。


    兩個人從廂房去往主廳,等許願在席上坐下以後,那人立刻便去稟告成歡。


    許願拿起酒杯,又抿了一口,抬頭就見斜對麵,北堯的目光輕輕掃過她,眉間立刻染上了笑意。


    許願見狀,立刻放下了酒杯。


    對麵,北堯起身道:“稟父皇母後,聽聞母後先前最喜愛的婢女如今就在月圓樓,是以,兒臣鬥膽,請了月圓樓來表演。”


    北堯話落,四麵頓時一片唏噓聲。


    “什麽?月圓樓?那不是青樓嗎?”


    “就是啊,承王把那裏的戲子請來做什麽?羞辱我等嗎?”


    “承王到底是太年輕了,他這……”


    能入廳用宴者,皆是重臣,聽不得“煙柳之地”幾個字,更看不起月圓樓裏以色侍人的歌姬,因而全是厭惡。


    皇帝見狀,沉著臉道:“堯兒,今日這宴會與其他宴會不同,你怎能如此行逾矩之事?”


    皇後附和道:“是啊,今日這場合,你把月圓樓請來,有些失禮了。”


    “不過就是奏樂一曲罷了,各位大臣若是心中坦蕩,隻做欣賞便是。”


    北堯說完,又道:“更何況,今日來的也不是旁人,而是花娘子,這位女子,可是得過先皇後的封賞,稱其為京城琵琶第一人,如今她的琵琶,千金難求,花娘子也是看在母後的麵子上才來表演的,這不算失禮吧?”


    北堯話音帶著笑意,短短兩段話,堵的一群人啞口無言。


    大臣言他放浪,他說眾人心懷不軌,心裏肮髒,看什麽都是髒的。


    與此同時,他又抬出了前皇後。


    北齊重孝,前皇後故去,如今的皇室,便不能有人說她半句不是,就連字,都要避諱,包括如今的皇帝與皇後。


    所以,他們也不能否認先皇後曾說過的話,反而,得順著說下去。


    皇後看著北堯笑意吟吟的模樣,落在膝上的手早就握在一起了,可她依舊笑著道:“本宮記得,的確是有這樣一句封賞,既然如此,那就請進來吧,還希望這花娘子,不要負了盛名才是。”


    “自然。”北堯點頭,輕輕擊掌。


    門外,花娘子戴著麵紗,捧著琵琶,小碎步的走了進來。


    許願不由得恍惚。


    有前世的經曆,她知道那些人是在死心塌地的為了許家而奔走,但她並不知道,其中緣由為何。


    看來,這個花娘子和她姑姑之間的情誼,比她想象的,還要深。


    北元看著北堯坐回去,不由皺眉道:“老三這是想做什麽?”


    成歡想了一番後,開口道:“許是想提韋家一事。”


    北元聞言,瞥了一眼韋沉以,見韋沉以一臉淡然,心裏明了,冷笑了一聲道:“隻怕是不會讓老三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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