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依照桑知說的去找人,很快便將葉清彥給帶了回來。


    隻是葉清彥的模樣卻出乎了所有人的目光。


    短短一日,他身上的衣衫變得褶皺髒亂,上麵黏上了泥土和不知名的髒臭液體,頭發不僅淩亂,而且還夾雜著草屑,臉上也有幾道血痕,整個人狼狽不堪。


    眾人見他這副樣子,心中皆是一驚。


    林氏尖叫著衝上去,用帕子輕輕的擦拭兒子臉上的血汙。


    “怎麽回事?!清彥!你昨晚去哪了,怎麽弄成這樣!?”


    葉清彥任由林氏擦拭,無知無覺一般的側著頭盯著桑知。


    陰暗濕冷的視線鎖在桑知身上,一刻都不曾移開。


    林氏手上的帕子很快就髒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她越擦越心驚:“清彥,你受傷了嗎?怎麽不說話,到底發生什麽了?”


    葉成茂眼看幾位族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上前問道。


    “清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搞成這樣,衣冠不整,是不是有人害你!”


    “對!”林氏將手中的帕子一扔,惡狠狠看著桑知。


    “你怎麽知道我兒在哪裏,是你把他帶回來的,是不是你提前籌謀好的,怕我兒搶了你兄長的位置,才蓄意報複傷害他?!”


    葉成茂也怒視桑知,咬牙切齒道:“不用怕,清彥!”


    “你不用害怕某人的威脅,今日諸位族老都在此處,你大膽說,他們會為你做主的。”


    秦氏也走到葉清彥身邊,為孫子撐腰。


    她陰惻惻的掃了桑知一眼。


    竟敢傷害她的孫子,真是膽大包天。


    她今日就讓這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小蹄子付出代價。


    秦氏掃了葉波一眼,葉波心領神會的站出來。


    “你可知錯!速速如實道來,若不說,我便要替祖宗動用家法了!”葉波高聲喝道。


    桑知卻不慌不忙,平靜的臉上沒有什麽波動。


    她尚未開口說話,葉錚隱忍的情緒突然爆發。


    葉錚抄起桌邊的椅子,猛地扔在葉波腳下。


    紅木太師椅瞬間四分五裂。


    飛濺的木屑差一點刺進他的眼裏。


    葉波嚇的連連後退。


    然而斥責的話尚未說出口,葉波就被葉錚眼底的怒意給鎮住了。


    葉錚額角青筋爆出,隨著粗重的呼吸一鼓一張,牢牢的擋在桑知身前。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對我女兒用家法?!簡直欺人太甚!”


    這麽多年,他看在親戚的情分上,從未苛待過這些隻會伸手的人什麽。


    他就當自己養著一群會說話的牛羊。


    可他們呢?!


    一個個蹬鼻子上臉。


    現在居然欺負到他女兒頭上來了?!


    葉波被嚇得噤若寒蟬,其他人也麵麵相覷。


    就連秦氏都一反常態的安靜下來。


    這麽多年,他們誰都沒見過葉錚動怒。


    葉錚印象中一直都是沉默寡言,遇到了不公的事情,也隻是選擇退一步海闊天空。


    以至於這麽多年來,他們都忘記了。


    葉錚也是個上過戰場,殺過敵人的將領,身上怎麽可能沒有血性。


    “家法?”


    葉錚怒極反笑。


    “當初這葉家宗族是如何開的,你們應該最清楚吧?”


    葉錚怒目圓睜,指著眼前一個個倚老賣老的長輩。


    “你們一個個見我爺爺飛黃騰達,想方設法的想用宗族捆住他,好從他身上得到好處,我一再對你們忍讓,你們卻欺辱到我女兒頭上?”


    眾族老被說得麵紅耳赤,卻又不知如何反駁。


    葉波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故作坦然道。


    “葉錚,你這話說的,哪裏有這般嚴重,此事若是由清彥引起的誤會,說清楚不就成了,可你如此冒犯族老,也不合規矩。”


    葉錚冷笑一聲,環視眾人。


    “規矩?這葉家的規矩難道就是不分青紅皂白誣陷他人?隨心所欲的動用家法?”


    家法?


    多麽可笑。


    這跟動用私刑有什麽區別。


    “葉家宗族規矩大,我不待了便是。”


    眾族老眼睛瞬間瞪大,甚至忘記了呼吸。


    什麽?!


    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還沒來及消化葉錚的這句話,便又聽到。


    “這些年你們每一家的家境不說有天翻地覆的改變,也算的上是富足之家,比從前那樣吃不飽穿不暖的境況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葉錚的語氣漸漸變得平靜,平靜道說出的話並非意氣用事,而是考慮許久後慎重的決定。


    “從祖父到我,三代人供養著葉家全族,對葉家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族學辦起來也有十年了,族學的銀子我會繼續出,其中有幾個後輩頗有天資,有他們在,族學不倒,隻要你們勤奮踏實,葉家沒有了我們一脈也不至沒落。”


    葉波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秦氏臉色逐漸難看。


    “你說不待便不待,你以為宗族是什麽,是容你玩笑的兒戲嗎?!”


    葉錚搖搖頭,鎮定自若道。


    “葉伯父在族中話語權最大,最能令人信服,他既覺得我與妻子梅氏及一雙兒女劣跡斑斑,何不直接將我們逐出族譜。”


    “敗倫背義隨便一個什麽由頭,今日之後,我葉錚與這葉家宗族再無瓜葛。”


    “不可!不可!不可啊!”


    葉波此時仿佛才回過神來,連忙衝到葉錚麵前。


    “我剛剛不過是說的氣話,錚侄兒,我方才說的都是氣話啊!你千萬莫要當真,你若是不高興,我將這話收回來便是了,剔出族譜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啊!”


    葉波急的額角滲出豆大的冷汗。


    葉錚輕輕擰起眉心。


    “我說的不是氣話。”


    秦氏眯著眼,麵色陰晴不定的上下打量葉錚。


    她竟不知道,自己這個繼子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聰慧了。


    好一招以退為進。


    用宗族威脅這幫子老貨,讓清彥記名之事化為泡影。


    真是奸詐!


    秦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退出宗族,她看葉錚也就是說說而已,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從未有人開過先河。


    輕則被人議論捅脊梁骨,重的被人參上一本,陛下震怒,說不定連腦袋都得掉。


    她就不信葉錚敢!


    “不管今日你說什麽,清彥記在你名下之事,絕不能輕易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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