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日,宜光酒店,1212號房間。


    男青年站在房中,高大挺拔,白襯衫黑西褲,胸前的領口開著上麵兩顆扣子,袖口挽到手肘處,精實的腰身係著黑色的皮帶,黑亮的皮鞋,矜貴的氣質。


    他的眼睛很迷人,卻暗藏著銳利的鋒芒,長期處於上位的沉著淡定的氣場,無一處不昭示著作為男性的個人魅力。


    他一隻手插著褲袋,另一隻手指尖貼在大腿的位置輕點,看向桌麵上的一疊資料,微微蹙眉,問:“去向不明?”


    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不過外表看起來像剛過五十,手裏夾著公文包,中等身材,眼神透露著精幹,他叫餘山,人稱老餘。


    老餘曾經是刑偵大隊的副隊長,從年輕時就滿腔熱情,一心一意在工作崗位上付出全部的熱忱,可是他的大女兒得了腎病,需要很大一筆錢來醫治,他的小兒子還在上小學,妻子沒有正式工作,一家人的生活重擔全落在他一個人身上。


    女兒的病急需用錢,能借的,能想的辦法都想過了,生活的困頓磨平了他的棱角,結果在一次抓捕行動中他藏起了贓款,事發之後領導考慮到他的家庭情況,而且沒有造成什麽真正意義的損失,所以隻開除了他的職位。


    林楚天就在那個時候認識了他,給了他一筆錢,解了他的困境,老餘後來自己開了一間私家偵探部,大部分的生意都是抓奸什麽的。


    老餘當了二十多年警察,閱人無數,內心也不禁感慨,眼前的男人不論其他,單看外表,已然確實是人中龍鳳。


    老餘指了指桌上的資料,說:“女孩從東悅辭職後,傳聞她去了g市上學,但我查了g市所有的大學和大專院校,並沒有她的入學記錄。又或許是女孩想徹底與她的家庭斷絕聯係,所以有意如此。”


    他咽了口口水,隨即想到了自家閨女,感歎一聲,“十七八歲的女孩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還時不時地被父母打得頭破血流,想必從小日子都不好過。”


    林楚天的眉頭蹙得更緊。


    老餘又說:“過去幾個月,東悅的少東家在瘋狂地尋她,也沒個結果。女孩此前牽涉到東悅少東家被綁架的案件,還有茂村的命案。在綁架案中,她一人對付三個綁匪,把東悅的少東家從綁匪手中救了下來,不過這個案件並沒有對外公開。至於茂村的命案,死者是她的朋友。”


    老餘壓低聲音:“凶手事發第二天晚上返回凶案現場,被女孩撞見,想殺人滅口,反被女孩刺傷了眼睛,但是這個情節並沒有記錄在案。”


    他低咳一聲,繼續低聲道:“東悅的少東家私下裏給了凶手的妻子兩百萬,讓她勸說凶手改了口供,應該是為了保護女孩不過度曝光。”


    林楚天若有所思:“這幾個月辛苦你了。”


    老餘說:“哪裏的話,應該的。”


    他又問:“林先生,還繼續找嗎?”


    林楚天說:“你女兒過幾天不是要做手術嗎?你先回家好好休息,陪陪她,先等你忙完這陣再說。”


    老餘說:“這都多虧了林先生的幫忙。”


    ……


    過去幾個月,李若風的心境漸漸平和,她的妊娠反應並不明顯,隻在二三四個月的時候有輕微的惡心感,也沒有嚴重的孕吐。


    漸漸地,有了胎動,她買了書本來看,心情很平常。


    十月的一天,突然間傳來一個噩耗,莉姐的女兒小雲出了事,她在周日回校的途中失蹤,直到幾天後才發現她的遺體,生前被侵犯過。


    李若風很震驚,見到莉姐時,短短幾天,她仿佛老了十幾歲,多了許多白頭發,雙眼紅腫,憔悴不堪,背也有點駝,甚至連站也站不穩。


    李若風很能理解她的心情,自己活著唯一的希望沒了,再多的語言安慰也顯得蒼白無用。


    雖然嫌疑人不久後就被抓了,但是那個文靜乖巧的少女卻再也回不來了,她隻有十五歲。


    莉姐萬念俱灰,決定帶小雲的骨灰回老家,她把店鋪轉讓出去,剩下一部分衣服送給她那些熟悉的朋友和客戶,作為她告別大家的禮物。


    莉姐本來是先問李若風要不要接手她的店鋪的,並且給了她一個很實在的轉讓價,李若風是拿不出那筆錢的,而且她現在的情況,去拿貨也是個問題,莉姐便把店鋪以更高的價格轉讓給了別人。


    李若風想送一件禮物給她,莉姐經營服裝店多年,她經營有道,並不缺錢,但是李若風最後還是買了一個比較重的黃金戒指送給了她。


    辦完小雲的後事,莉姐就走了。


    莉姐走前給她介紹了幾個製衣廠的負責人,讓他們關照她。


    李若風去高鐵站送她,她心裏很難過,充斥著離愁別緒。


    為什麽善良的人都沒有好結果?


    短短大半年間,孔尤珍死了,莉姐走了,她沒有朋友了。


    李若風在懷孕八個月的時候才去做孕檢,那時已經臨近冬天。


    有時候就是很奇怪的,以往她在街上偶爾會遇見認識的人,但是過去幾個月卻沒有遇見過,這對她來說是幸運的。


    也好在令城很大,是一個包容性很大的城市,海納百川。


    她在醫院大堂遠遠就看見李檢明,手裏拎著一個裝著藥包的塑料袋,好像更瘦了,背部微微有些佝僂,身邊沒有人陪他。


    李若風戴著口罩,她沒有過去,也不可能過去,她沒有什麽感覺,就像看見一個隻是認識的人。


    一月下旬,李若風生了一個孩子。


    男醫生說:“是個男孩。”


    李若風抬起被汗水濡濕的腦袋看向一邊不遠處的桌前,一位女醫生正倒提著嬰兒雙腳,那個嬰兒渾身紅紅的,雙腿的比例很長,他呀呀地哭了幾聲。


    她聽見女醫生說:“這個寶寶的小雞雞很大。”


    李若風鬆了一口氣,他健康就好。


    後來她被送回了病房,每天都有護士來提醒要看好自己的寶寶,不要隨便交給不認識的人,以防被偷走。


    於是不管她白天多困多想睡覺,她都撐著眼睛看著孩子。


    他的手指特別長,很好看,也不愛哭,一天到晚都靜悄悄的,隻有肚子餓了,渴了,又或者是拉了便便才哭幾聲。


    小孩子的衣服、生活用品、奶粉等各種必需品,她早已經準備好,她相信自己能做好一切。


    她沒有什麽奶水,所以孩子後來都是奶粉喂養的。


    整個懷孕期間,她的身體除了胸部漲大和肚子大了以外,其他的沒有什麽變化。生了孩子後,隻在大腿前方有幾條淺淺的白色的妊娠紋。


    她沒有坐什麽月子,在網上學了一套比較簡單的瑜伽,每天練一個小時。等過了段時間,再重新跑步。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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