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您可終於回來了!哎呀,老爺呀!”


    迪盧克前腳才一踏入莊園,早已等候多時的仆人們就像終於看到了救星,一股腦兒圍攏上來。


    提燈的光芒下,一張張麵孔眼含熱淚,不知受了多麽大的委屈。


    看服侍自己多年的人們露出如此失態的模樣,迪盧克心中便是一沉。


    難不成,就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曉夢出了什麽事嗎?


    “發生什麽事了?慢慢說。”迪盧克加快了腳步。


    “您還是自己看吧。”


    女仆小姐苦笑一聲,將老爺引入客廳。


    剛推開大門,迪盧克就被眼前的場景實實在在地震了一驚,甚至有點想要轉身出去,重新再開一次門。


    如果不是他開錯了門,又怎麽會看到這樣的景象?


    “......這是在幹什麽?”


    沉默良久的迪盧克出聲問道。


    金發少年麵無表情地坐在高背椅上,雙手緊緊扣著扶手。


    而披散長發的白曉夢就翹著腿,坐在他的兩腿之間,悠然自得地搖晃著透明酒杯,潔白的裙擺垂落地麵,卻並沒有沾染上絲毫汙穢。


    但聖女本人麵頰紅潤,唇瓣紅得像是染了鮮血,看起來比起純潔的聖女,更像食人心髒的魔女。


    看樣子樂在其中的吟遊詩人跪在她的左手邊,手中捧著托盤,裏麵盛滿切成各種形狀的小塊水果。


    而煉金術師跪在另一邊,失去了平日的冷靜,那仿佛知曉一切的從容淡定都不見了。


    表情呆滯的阿貝多脫下了手套,正從托盤中撚起水果塊,小心地送到少女口中。


    “誰給她的酒。”


    迪盧克不悅地皺起眉,帶著室外寒風,踩著皮靴大踏步來到白曉夢近前,伸手抽走了少女掌中的酒杯,仰起頭,一飲而盡。


    莊園主人的臉色更陰了——這不是他先前拿出的那瓶酒,比他特地挑選出的葡萄酒酒要烈得多。


    在主人回來後,無法拒絕白曉夢要求的仆人們早就逃離了這片戰場,但又不舍得錯過這場好戲,便紛紛趴在門外偷聽。


    握起空蕩的手掌,夢之魔神靠在身後的名為“深淵王子”的椅子上,眯起眼睛,一字一頓地冷冷說道:


    “誰準你擅自搶奪,真是無禮。”


    但那刺骨的冷漠在白曉夢臉上一瞬即逝,少女又盈盈笑了起來,單手托腮。


    “但若是實在想要,賜予你也無妨。”


    這架勢實在像是個驕縱的王室貴族,亦或是草芥人命,喜怒無常的神明,或者說“魔神”。


    聯想到先前金發少年所說的“殿下”,迪盧克不由得挑起了眉。


    “那可還真是榮幸之極。”


    “既然為此感到榮幸,為何還不下跪謝恩?”


    少女驕傲地抬起下巴,尊貴的紅瞳裏滿是威嚴,似乎覺得蒙受恩賜的凡人理應獻上忠誠,為自己效命。


    換做常人,早就屈服在無聲的壓力之下,就像已經淪為奴隸的三位少年。


    可迪盧克僅是把它當做白曉夢醉酒後的瘋話,一笑置之。


    酒館主人平日裏沒少見過各種各樣的酒鬼醉漢,但像白曉夢這樣......奇特的,還是頭一遭遇見。


    見有人不順從自己的意誌,夢之魔神更不高興了。


    少女一仰頭,將腦袋靠在空的肩膀上,抬手命令道:


    “再給我一杯。”


    “好的好的~“


    溫迪條件反射似的又開了一瓶酒,熟練地將酒液倒入空杯。


    在他身邊已經滾落了一地的空酒瓶撞入眼中,迪盧克不由得唇角抽搐。


    空擔憂地勸阻道:


    “殿下,別再喝了,對身體不好......”


    “你在命令我?”


    深淵王子僵硬地停下動作,屏住呼吸。


    因為夢之魔神那雙比寶石更美麗的紅瞳轉向了他,在極近的距離下,那雙凝視自己的眸子裏,陌生的冰冷一覽無遺。


    不知是恐懼還是狂喜的情感支配了少年的軀體,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抑製不住的笑容已經浮上麵頰。


    空能感覺到自己的身軀控製不住地顫抖,心髒撞擊著單薄的胸膛,心裏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


    為她獻上一切!


    阿貝多也是同樣,那雙明澈眼睛注視自己時,會讓人覺得,拒絕她那要求的人實在罪無可恕。


    於是夢之魔神也揚起了唇,輕笑著,緩緩重複了一遍:


    “我說,我想喝。”


    現在、立刻、馬上,把全蒙德的好酒都拿過來!


    在場眾人的腦海裏同時閃過了這個不理智的念頭。


    好在尚且維持著理智的迪盧克很快回過神,一個離譜的猜測出現在腦海中。


    該不會,曉夢隻是想撒嬌吧?


    見拿到酒杯的少女臉上重新露出滿足的甜美笑容,更肯定了迪盧克的猜測。


    那麽,該怎麽辦呢?


    總之先把酒拿走吧,就算有了神之眼,沒接觸過酒精的人,也不能一口氣喝這麽多還沒事。


    “都說了,別喝......你幹什麽!”


    就在迪盧克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杯壁的時候,少女將杯中液體一飲而盡,末了,還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迪盧克頓時頭痛不已。


    就算看上去正常理智,醉鬼也是無法溝通的存在。


    迪盧克難得繃起臉,以嚴厲的態度嗬斥白曉夢,並抽走了酒杯,讓溫迪收走酒瓶。


    “誒~,多有意思呀~,你不想多看一會......啊好痛!”


    歡快的吟遊詩人被狠狠敲了下腦袋,卻還是閉不上聒噪的嘴。


    “別打別打!都說酒後吐真言,難不成你不想聽聽看她喜歡誰嗎?多好的機會呀!”


    一口氣快速說完,溫迪迅速躲到了白曉夢的椅背後麵,隻露出翠綠的眼睛,貓似的警惕地盯著迪盧克。


    莊園主人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


    說實話,很想。


    不隻是他,溫迪、空、阿貝多,還有門外的仆人們都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現在,還是阻止白曉夢繼續糟蹋身體,讓她快些休息更重要。


    可是......要是錯過這次機會,還會有下一次嗎?


    迪盧克攥緊了酒杯,脆弱的杯壁上出現一道裂縫。


    “哢。”


    像是被聲音驚動,方才被迪盧克嗬斥後就安靜下來的夢之魔神突然抬起臉來,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冷漠地說道。


    “我不記得有允許你來照顧我。”


    “是我想照顧你,不需要誰的允許。”


    【殿下,是我自己想來的。......您生氣了嗎?】


    隨著迪盧克的話,有誰的聲音從腦海中閃過,帶起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白曉夢不由得皺起眉頭,露出痛苦的神色。


    “怎麽了?”


    迪盧克伸手摸向少女的額頭。


    在被觸碰到的前一瞬,夢之魔神臉上突然綻開了無比動人的微笑。


    方才的痛苦和冷漠一掃而空,誘惑的魔神緩緩向眼前的人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頰。


    不知怎的,迪盧克感覺自己像是被束縛住了,一時間動彈不得。


    “好孩子。”


    祂輕笑著,甜蜜的嗓音像是裹住獵物的致命蜜糖。


    “你在擔心我嗎?”


    下意識的,在場的眾人點了點頭。


    夢之魔神臉上的笑意更深,聲音也更加誘人,她的手掌滿是憐愛地劃過麵頰。


    “你什麽也不用做,什麽都不用想。隻要乖乖待在我的身邊就好,我會為你實現一切願望。”


    深淵似的紅瞳凝視著前方,那嗓音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


    “我會將你想要的一切都擺在你的麵前,我會為你除去一切心煩的事物。想要複仇麽?還是掀起戰爭?不論是什麽,我都會全部實現的,隻要是為了你。”


    與柔美的麵孔不同,少女說出的話理應令人恐懼,因為她確實有著這樣的力量。


    但在場的眾人仿佛都失去了理智,狂熱地追尋著白曉夢的一舉一動。


    “我會......永遠愛你。“


    答應吧。他們心底的聲音這樣說。


    那聲音引得人們下意識就要服從,心甘情願接受她的寵愛,哪怕知道被囚的鳥兒隻會在溺愛中沉淪,最終迎來破滅的結局。


    可這誘惑是如此動人,如此難以抗拒。


    就算知道前行一步便是深淵,也仍然令人忍不住渴求。


    夢之魔神的視線依舊纏著她的獵物,指尖從迪盧克的臉頰離開,帶走了暖意。


    迪盧克心中一空,下意識就要向白曉夢伸出手去。


    而夢之魔神緩緩抽身,重新倚到深淵王子的身上。


    空不由得抖了一下。


    夢之魔神不以為意,她的臉上依舊帶著掌控一切的笑意,紅唇輕啟。


    “若是渴求我的愛,便過來吧。”


    “魈。”


    屋內一瞬間安靜下來。


    說出了這個名字的少女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她緩緩垂下了頭,看向自己空無一物的掌心。


    鑽石般的晶瑩從眼中滑落,一滴緊接著一滴。


    “魈......。“


    方才還高高在上的魔神突然變成了脆弱無力的少女,她低聲嗚咽著,淚水砸在地麵,碎成千萬片映出眾人的鏡麵。


    隨之碎裂的還有人們的心。


    沉默就那麽持續了數秒時間,白曉夢忽的垂下眼簾,身體無力地癱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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