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兵與出兵相助的最大不同,就是前者需要聽從鄒將軍的指揮。


    而後者會有自己的指揮官,就算是兵力聯合,也隻會協同作戰。


    這話一出,之前發言說過不借兵,隻出兵相助的官員當即挺直了腰板。


    “不過出兵相助的話,這就是另外的價錢了,鴻臚部。”


    鴻臚部的部長聽到自己部門被點名,當即精神一震:“在。”


    “鄒將軍派了人來談此事,能談出多少價碼,就看你們鴻臚部的了。”


    鴻臚部部長內心激動,麵上還在努力保持沉穩:


    “是,大人。”


    柳州這大半年都是忙的飛起,但忙與忙也有不同,別的部門忙的都是州署大事,民生經濟,主要負責外交的鴻臚部,卻是基本沒什麽大活,都在一些不起眼的小活上麵忙活。


    鴻臚部職責如下:外交接待,禮儀安排,宴享賓客,賞賜封贈,傳達詔令。


    其實要是放在大安朝,柳州鴻臚部做的事,是沒什麽區別的,雖然柳州隻是一個州,但忙起來也是真的忙。


    可與其他部門比起來,這個小忙就變得讓想要露臉升官的人不太得勁了。


    柳州的官員,少有大安朝那種碌碌無為,擺爛一生快樂安然等退休的。


    柳州官職多,升職渠道也多,工作環境雖然繁忙卻十分良好,隻要一個人賣力做事,就能得到優良的薪酬,大把的福利,和各種晉升機會。


    在這樣的環境下,柳州官員自然不怕忙,隻怕得不到忙起來的機會。


    至少鴻臚部部長是這麽想的。


    算下來,鴻臚部最露臉的時刻,竟然還是柳大人剛剛坐上州牧之位,在柳州開設慶功宴的時候。


    她心裏激動,但麵上保持著沉穩。


    打算等會議結束之後,先找好鄒將軍那邊的資料,部門裏私底下開個小會,確定好了談判方向,以及談判底線,談判高度,再正式談判。


    嚴格來說,這是柳州鴻臚部成立之後,第一次進行外交談判,一定要將事情辦的漂漂亮亮!


    柳意表示了一下自己也對坡子縣感興趣,給了鴻臚部一個大概的談判方向之後,就沒再插手此事了。


    其實她內心想法,當然不隻對坡子縣感興趣。


    如果可以的話,柳意想把整個靈州都吞了。


    咳,總之,現在不是吞靈州的好時機,一個坡子縣,就足以打開局麵了。


    鴻臚部的官員們雖然不是什麽談判專業出身(現在也沒有這個),但她也不是啊。


    至少,這些官員們在入職的時候,都是在努力學習過談判方麵知識的。


    能不能談成,就交給他們去辦吧。


    柳意在成長,她手下的官員們也需要成長,就好像是開會的時候,同意借兵的官員說的話一樣,柳州軍被養的再好,終究還是沒有怎麽打過仗。


    這次打算出兵相助,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這個。


    真正的精兵不光是吃得好,身形高,武器裝備好,還要能上戰場,應對戰場上的各種廝殺。


    若不然,在這個可能就連一支普通小野軍都參與過不下五六次實戰的混亂世道,柳州軍也隻會變成個空架子。


    ——本次談判還是很順利的。


    主要是,鄒將軍派來的談判官員中,有個柳州的老熟人,蔡雲逸。


    武官們出去的時候,正好在會客室見著他,其中一個武官遠遠瞧著眼熟:


    “誒,這不是,不是那個?”


    一旁的白桃花也看過去,當即精準說出:“慶功宴上的喵喵喵。”


    “對對對,就是他,沒想到這次派來的也是他,我還以為他在鄒將軍那不得重用呢。”


    因為蔡雲逸太會誇美食了,又坐在武將們旁邊,害得他們被迫聽著他的誇讚,忍不住吃到肚子撐,武將們幾乎都對他印象還挺深刻的。


    蔡雲逸當時雖然一直表現的雲淡風輕,但身上那股懷才不遇,蔫裏蔫氣的小氣質,還是挺明顯的。


    這武將仔細看了看正與同僚們笑著說話的蔡雲逸:


    “現在瞧著真是不一樣。”


    白桃花倒是知道一些內情。


    鄒將軍與柳州總是有來有往,每次被派過來的人中都有蔡雲逸,後來柳州兵去過一次草原,軍備力量得到了實際事件的認可之後,鄒將軍更熱情了一個台階。


    當時好像鄒將軍手下有個親信還想代替蔡雲逸,成為來柳州交洽的外派官員,但蔡雲逸在柳州努力深耕許久,鄒將軍派來的官員,還有柳州對接的官員都和他更熟悉一些,商務交易也隻有蔡雲逸能給多一些折扣。


    一來二去,那名親信終究還是隻能回了鄒將軍身邊,蔡雲逸又被派了過來。


    ——在鄒將軍視角是這樣的。


    但在白桃花視角,她當初可是直接陪同柳意與蔡雲逸吃得那頓飯。


    與其說是蔡雲逸手段了得,是鄒將軍身邊不得替代,能夠為他帶來更多折扣和消息的外交官,不如說是,柳州選擇讓他成為柳州與鄒將軍接洽的外交官。


    而蔡雲逸得到這一切的回報,自然是要在雙方接洽中,不動聲色的明著為鄒將軍討好處,實際上是在給柳州放水。


    看這眉飛色舞神態自然的,看著比一旁陪同的柳州官員還要放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柳州官員呢。


    白桃花收回視線,心想,看來這次的談判穩了。


    至少大人想要的坡子縣能到手。


    不過就算是鄒將軍不願意給坡子縣也沒關係,白桃花輕撫了一下腰間掛著的佩刀,心想,若是大人想要的,她們這些做屬下的,自然要竭盡全力為大人取來。


    武將們日常都習慣放一些武器在身上,一方麵是因為方便,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日常要訓練負重。


    畢竟上戰場,身上是要穿盔甲的,武器也不能離手。


    除了這些原因外,白桃花走到哪裏都佩戴武器,也有戴著武器會讓她更有安全感的原因。


    人的經曆哪怕已經度過去了,也會不由自主的在潛意識留下陰影。


    白桃花曾經當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流民,流民逃荒的整個過程,都充滿了饑餓與危險,她需要時時刻刻精神緊繃,提防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就連睡覺都不能踏實。


    流民時期的白桃花,就算是睡覺,一隻手也要搭在弓上才行。


    來到柳州之後,她不用再擔憂人群中可能會突然冒出的冷箭,也不會再餓肚子,可身邊留武器的習慣卻保留了下來。


    一些勢力的主人在麵向屬下的時候,是會要求屬下卸下武器,空手來見的,但柳州卻沒有這樣的要求,這是她自身武力,以及身邊諸多護衛給她的強大底氣。


    白桃花自認為自己是十分幸運的,若不是來到了柳州,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發現自己有從軍天賦,也不會認字讀書,現在甚至已是都知兵馬使。


    或許作為一個隻想活下去的流民時,白桃花還不會想那麽多,但等到官職越來越高,接觸到了越來越多以前接觸不到的階層時,她也越來越清楚一點:


    隻有在柳州,她才能是現在的自己。


    自然,她是付出了諸多努力的。


    柳州的大戰事確實不多,但小衝突還是不斷的,軍官想要往上升,都是靠剿滅匪盜或是對戰來掠劫的小股突厥人。


    白桃花從一開始的第一次見血,到現在的殺個劫匪心緒平靜,還能控製刀的方向,讓血不濺到自己身上,自然是走過了很長很複雜一段路的。


    她的手心裏都是繭子,身上也落下了一些對戰時被敵方製出的傷口,皮膚因為長期在外訓練黝黑,平日裏幾乎沒什麽休閑時光,除了軍營裏的訓練,就是學習提升看書上課。


    最忙的時候,每天兩眼一睜就是學,學完洗漱直接睡,一秒鍾都不帶耽誤的。


    但她甘之如飴。


    白桃花見過努力而無獲的人生,準確的說,她在來柳州之前,與大安朝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百姓一樣,都是習慣努力而無獲的。


    隻有在柳州,努力1就能得1,努力2就能得2。


    包括平民,包括女子,而不是被上層階級斷掉上升通道,排除在官場之外。


    無論是處於對柳大人的感激,還是處於對柳州的眷戀,亦或者是處於對當下局勢的清晰認知,白桃花,以及與她相似經曆出身的官員們,都會比柳大人更迫切的,想要穩固柳州,強大柳州。


    以及,吞噬更多的地方。


    “蔡大人。”


    白桃花與同僚走到會客室外,對著蔡雲逸行了個簡單的禮,算作打招呼。


    “白大人。”蔡雲逸見到她,就是眼睛一亮,連忙起來回禮。


    他身旁跟著的同僚們也都趕忙行禮。


    他們中大部分人是第一次來柳州,主要就是為了談借兵的事,因為己方有求於人,對於柳州官員的功課做的也很足。


    這位白大人,應當就是柳州的都知兵馬使白桃花大人了。


    她算得上是柳州牧的老班底了,聽聞是在柳州牧手下隻有一個縣的時候就在了,之後一路攀升,在柳州武官裏麵,官職隻次於馬勇馬都督。


    柳州許多次派兵出去清理商路,基本都是白桃花領命。


    這可是柳州牧身邊的紅人,又是能在是否借兵上麵說得上話的武將,鄒將軍派來的官員們心思輪轉間,臉上都掛上了熱情的笑容。


    也有人瞧著熟絡與白桃花閑聊了兩句的蔡雲逸,心想這蔡大人還真是在柳州混得風生水起,連這等人物都與他這般熟悉。


    難怪將軍的小舅子想要將他從柳州擠出去,卻死活沒能成功。


    蔡雲逸沐浴在同僚們隱晦的打量視線下,依舊不動聲色的笑著打聽借兵的事。


    “白大人,咱們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我們來了半日,想必柳州對於借兵與否,也有章程了吧?”


    他做出低聲交談的模樣:“不知大人可願意透出一些風來?”


    白桃花要是個漏嘴勺子,就不會坐上這樣的高位了。


    她隻淺笑道:“這都是鴻臚部的事,我並不清楚,借兵不借兵的我說不好,不過鄒將軍與我們州牧大人向來有交情,想來應當還是能商談一二的。”


    反正就是模棱兩可,像是什麽都說了,又像是什麽都沒說。


    蔡雲逸對此也接受良好,他問這話,並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什麽內幕消息,隻是想要在同僚們麵前,展現出自己有在為之努力罷了。


    作為鄒將軍派來的駐柳外交官(跟柳州人學的說法),若是簡簡單單就能借到兵了,那還有什麽他操作的空間啊。


    這事越難辦,他才好從中周旋操作,顯現出自己這個外交官的價值來。


    要是柳州與將軍那邊真的親密無間,連兵都可以說借就借,親如一家人了,就沒他事了。


    將軍說不定又會召他回去,帶在身邊,起到一個名牌包的效應。


    為了不做名牌包,蔡雲逸小算盤打得飛起。


    借兵的事最好還是辦成,但不能輕輕鬆鬆的辦,要越難越好,最好是給將軍一種若不是他蔡雲逸從中周旋,就辦不下來的感覺。


    白桃花也大略知道他的算盤珠子長什麽樣,隻是兩人誰也不說,就隻保持著友好熱情的態度,互相進行了一番看似彼此打探,其實屁用沒有的交談。


    見兩人的話題越來越往私人方麵閑聊,鄒將軍那邊派來的其他官員都識趣的走到了旁邊,沒去打擾蔡雲逸與柳州官員交流感情。


    白桃花這才在閑聊中夾了一句:“聽聞坡子縣的糖餅味道不錯,不知是不是真的?”


    蔡雲逸目光一閃,與白桃花四目相對,臉上的笑容加大:


    “我雖是跟隨將軍,卻也沒嚐過,但若您想嚐嚐,我下次回去時,給您帶幾個來。”


    白桃花一臉不好意思:“算了算了,如今炎炎夏日,從靈州到柳州,再好的糖餅也要壞了,雖臨近,畢竟不同州,也不方便,我隻是這麽一說罷了。”


    蔡雲逸現在完全確定她這話是什麽意思了,他眸色一深,笑容不變。


    “這有什麽不方便的,畢竟臨近,若是您怕路上壞了,也可趁著空閑時去吃上一吃,在下做東道主。”


    白桃花微微點頭:“也好,那到時候就勞煩蔡大人了。”


    她又閑聊了幾句“吳大人養的雞出籠了,什麽時候蔡大人一起去吃雞肉”之類的話,才離開會客室。


    會客室內的其他鄒將軍派來的官員們見外人走了,這才去找蔡雲逸說話,言語間很有奉承的意思。


    “蔡大人竟認識柳州的都知兵馬使,這次借兵,看來還要靠您啊。”


    “是啊是啊,蔡大人來柳州多日,我們接下來可仰仗您了。”


    蔡雲逸堆著笑說著客氣話:“折煞了折煞了,不過是奉將軍之命,與柳州談了一些商賈的事罷了。”


    他麵上笑著,心底卻在瘋狂思考。


    坡子縣。


    柳州想要坡子縣?


    割地雖有些誇張,可坡子縣貧瘠,想來也不是不能操作。


    他得從中周旋一番,畢竟這事若辦成了,無論是柳州,還是將軍那,他都能得好。


    兩頭好的事,為何不做呢?


    柳州想要,便幫著拿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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