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需更問浮生事,隻此浮生是夢中。”你能確定現在的你不是在夢中嗎?


    話說那妖狐瑾兒趁著那蒙麵神秘女子怔忡失神,匆匆叩下一頭後,便遁入黑暗之中。那神秘女子卻也不追,知道這妖狐惑世實則時至命歸,亦是那紂王氣運不盛所致,隻盼著亂世早些結束,無辜百姓少些苦楚,那半妖半傀半人之物瑾兒,安份些走完這棋子命格,不生大禍。 思及此又輕柔一聲長歎,女子微闔雙目,雙掌結印又為那燃燈道人做了一個結界,見燃燈道人安靜入睡,方遁入虛空而去。


    傳說在遙遠而神秘的遠古,世間秩序由巫族掌控。巫族長老各司其職,司天者觀星象、司地者掌山川、司獸者馴百獸、司人者理塵世、司妖者治精怪、司魔者禦邪祟、司仙者通靈境、司神者祈神意,而司夢長老,最為神秘莫測。


    司夢長老掌管萬物夢境。但凡有生命者皆有夢,或吉或凶,或讖或戒。或益或損,或生或死又或者是不生不死,永入魘境而不得出。夢境共分七重,分別是浮光掠影,情緒之海,記憶長廊,虛構無妄,奇幻之境,欲望深淵,混沌之初。七重夢境分別由巫族長老司夢腕上七個鈴鐺控製。可以讓人入夢,入魘,也可以讓人出夢而神識清明。


    傳言司夢長老是一位絕色女子,因她僅在人的夢境中出沒,現實世界裏無人得見其真容。唯一可以覓得痕跡的,便是她腳腕上係著的一串鈴鐺,每當她踏入夢境,鈴鐺便會發出幽微清脆的聲響,似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低語。據說,司夢長老能夠布下七重夢境,那是層層嵌套、深邃無盡的虛幻之境,一旦有人被困其中,若走不出這七重夢境,靈魂便會永遠迷失,沉淪在那無盡的幽夢深處。尤其是第七重夢境,混沌之初。那裏是一片混沌虛無的空間,沒有色彩,沒有聲音,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被魘者白日入夢卻渾然不覺。


    且說西岐之地在伯邑考與姬發眾兄弟齊心協力治理下,向來以民風淳樸、百姓安居樂業著稱。


    晨曦初破,西歧南方一個叫做虎方的小鎮,就已熱鬧起來。集市上,攤位似魚鱗般密密麻麻,五彩陶器在晨光下泛著潤澤光暈,那是陶匠精心燒製,紋路或蜿蜒如山川,或規整似井田,引得眾人駐足把玩、詢價。


    街頭巷尾,新麥香氣與肉羹馥鬱交織。餅鋪前,老嫗熟練擀麵,麵餅下鍋,“滋滋”聲中,胖嘟嘟的饃饃迅速膨起;旁邊肉鋪,獵戶擺上剛獵的野兔、鹿肉,血水還未幹,就有主婦圍來挑揀,為一家老小采買所需。


    學堂裏書聲琅琅,先生正教孩童識讀竹簡上的金文,稚嫩童聲跟讀,回蕩在木質梁柱間。窗外,工匠叮叮當當打造青銅農具,耒、耜鋒刃漸亮,那是來年春耕的指望,有了趁手家夥,地裏莊稼定能再獲豐收。


    鎮中心廣場,一群壯漢赤膊練武,木劍揮舞生風,吆喝聲震得一旁石榴樹簌簌掉花。樹下,姑娘們聚精會神紡織,素手穿梭,麻線成布,織就的布麵細密緊實,偶爾抬頭,瞧一眼練武後生,紅暈便悄悄爬上臉頰。


    日暮西斜,勞作一天的人們聚在河邊,洗衣、嬉水。孩童撿著扁平石子打水漂,漣漪晃碎了漫天晚霞。遠處炊煙嫋嫋,飯香彌漫,虎方鎮的夜將至,安寧、祥和,滿是生之熱烈,仿若這西周盛世裏永不落幕的璀璨煙火,日複一日,滋養著鎮裏的煙火人間。


    可近來,詭異的陰霾悄然籠罩此地,平靜被徹底打破。


    起初,隻是個別居民在晨起時麵露疲憊、神情恍惚,旁人隻當是偶感不適,未多在意。然而,情況愈發嚴重,每晚入睡後,眾人紛紛墜入奇異魘境。夢中景象光怪陸離,有周身烈火卻不覺熾熱、在無盡黑暗裏瘋狂奔逃,或是摯愛之人突化惡鬼、持刀相向。待清晨蘇醒,受害者性情大變,昔日溫和的壯漢會無端攻擊路人,更有些柔弱女子則眼神空洞、絕望抑鬱,甚而有人不堪折磨,竟相繼選擇自盡,小鎮瞬間陷入恐慌。


    消息快速傳至西岐朝堂上下,姬發五人聞便知詭異,決意赴小鎮查探。五人喬裝一番, 悄悄步入小鎮。


    白晝裏,小鎮看似如常,可湊近便能察覺異樣氣息。街邊商販目光執拗,交易時又尖酸刻薄,相互訛詐。 孩童們聚在角落,瑟瑟發抖,仿若被無形恐懼扼住咽喉,忽然又聚眾鬥毆,完全不似兒童所為。五人各自走訪各家各戶,詢問細節,卻一無所獲,隻聽聞有人在夢中隱約聽到詭異鈴聲,可轉瞬即逝,難覓蹤跡。


    夜幕低垂,五人尋了間客棧歇腳,心懷戒備入睡。不多時,那詭異鈴聲幽幽響起,仿若自靈魂深處鑽出,引人墜入沉沉夢鄉。眨眼間,五人已置身於一片迷蒙混沌,朦朧間知曉已進入夢魘。


    層層迷霧之後,五人若瞬間闖進一座崩塌的光影世界。四周空間由無數破碎鏡麵拚接,鏡麵搖搖欲墜、嘎吱作響,瘋狂閃爍,映出小鎮居民支離破碎、怪異至極的日常殘影。畫麵毫無章法地飛速切換,街頭賣貨郎咧著扭曲到耳根的大嘴,僵笑中雙眼死寂,手中撥浪鼓自行狂舞,發出詭異悶響;屋內老婦披頭散發,雙手撕扯頭發,青筋暴突,淒厲嘶吼回蕩不絕。


    天空白日黯淡,厚重烏雲翻滾如墨,血光如利刃穿刺雲層,將周遭染得一片腥紅。孩童嬉鬧聲化為揪心哭號,身影飄忽、一閃而過,手中玩具化作利刃,機械揮舞。鎮口古井井水似煮沸般洶湧,黑煙升騰,人臉隱現其中,轉瞬即逝。店鋪招牌搖搖欲墜,“福”字滲血,滴滴答答,店門開合間吹出刺骨寒風,裹挾碎屑漫天。


    姬發瞬間拔劍,劍身金芒顫鳴,艱難撐開陰霾,劍眉緊鎖:“邪祟定藏於這些亂象,小心!”雅魚手心沁汗,聚力雙眸,二人背靠背,大氣都不敢出,於碎影間步步驚心,探尋線索。可就在這時,一陣陰森冷笑憑空響起,回蕩在這破碎空間,聲源卻無處可尋,像是有雙隱匿的眼眸在暗處窺視,究竟是誰?


    未及喘息,場景驟變,洶湧“情緒之海”撲麵而來。恐懼如黏稠黑潮,瞬間沒至脖頸;憤怒化作熊熊業火,炙烤靈魂;絕望凝成刺骨寒霜,冰封希望。姬發揮劍猛砍,每一劍都似陷入泥沼,費力無比,怒吼聲被怒潮吞沒。雅魚閉目結印,周身藍光閃爍,卻被暗流衝擊得身形搖晃,咒文幾近中斷。腳下似有千萬隻手拉扯,前行寸步難行,稍有不慎便會被情緒漩渦拖入無盡深淵。而在怒濤翻湧間隙,隱隱有一道幽光閃爍,似是某種神秘指引,又仿若誘捕的陷阱,它到底通往何方?二人不及細想,隻能在生死邊緣奮力掙紮。


    二人咬牙撐過,又一條幽謐長廊現前。兩側居民往昔回憶慘遭篡改,闔家飯桌上飯菜腐臭,爬滿猙獰蜈蚣;新人紅燭淌血,嫁衣溢血、麵容扭曲,淒厲慘叫不絕。地麵忽現黑洞,黑煙噴湧,黑影裹挾怨念撲出,伸出枯爪直掏心窩。姬發橫劍抵擋,虎口震裂、鮮血飛濺;雅魚指尖顫抖,欲修複記憶卻被攻擊打斷,滿心悲戚與焦急。此時,長廊深處飄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奇異香氣,聞之讓人頭暈目眩、意識越發迷離。


    忽然之間,兩人驚見天地顛倒。參天古木根須朝天,枝葉紮根土壤;靈鳥振翅,龍卷狂風肆虐;巨獸咆哮,吐出靈珠彩虹,卻皆為奪命殺招。三首蟒蛇噴吐毒霧,巨型蜘蛛吐黏膩蛛絲,姬發輾轉騰挪、劍招淩厲,卻難敵攻勢源源不斷;雅魚祭出玉佩化作靈盾,靈力急耗,麵色慘白如紙,氣息紊亂急促。就在二人快支撐不住時,周圍幻境竟詭異地靜止一瞬,隨即“哢嚓”一聲,似有什麽東西即將破碎,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無數黑藤似黑蛇無數迎麵而來,此時,雅魚忽感一陣強烈困意,意識逐漸模糊,身軀一軟,緩緩倒下……


    又是一陣嘿嘿冷笑,若有若無地飄蕩於二人耳邊,似乎近在咫尺。


    姬發心頭一緊,警惕頓生:“誰在暗處裝神弄鬼?這般藏頭露尾,定是有詐,莫不是想把我們也困死在這詭異夢境?”雅魚則下意識貼近姬發,聲音微顫:“這笑聲陰森得緊,仿若寒風吹進骨子裏,莫名覺得我們一舉一動都被拿捏得死死的,接下來還不知有什麽凶險等著……”究竟是誰在暗處操控這一切?為何單單盯上這座小鎮?疑問如沉甸甸的巨石,壓在二人心頭。


    正在此時,雅魚卻見一藍色蓮花從虛空而至,靜靜地懸於夢境,恍惚間卻見到另一奇妙幻境……


    一個意念升起,她瞬間清楚地知道那是巫族聖地的中央,那裏靜臥著那如夢如幻的聖湖。湖水宛如一麵巨大的鏡子,澄澈得幾乎能映出靈魂的模樣,在陽光的輕撫下,閃爍著粼粼波光,似是無數細碎的星辰墜入了凡間。湖的四周,環繞著鬱鬱蔥蔥的古老樹林,那些樹木高大而莊嚴,枝葉交織在一起,仿若為聖湖撐起了一把巨大的翠綠色傘蓋,隻在縫隙間漏下絲絲縷縷金色的光線,宛如夢幻的金線,在湖麵上交織出神秘的圖案。


    湖麵上,偶爾會泛起幾圈漣漪,那是一群潔白如雪的靈鳥貼著水麵低飛,它們的羽毛在陽光下閃爍著聖潔的光輝,與湖水相互映襯,更添幾分靈動與純淨。湖中心,生長著一叢奇異的靈花,花朵碩大而嬌豔,顏色絢爛奪目,卻又不失高雅,花瓣微微張開,似乎在輕訴著古老的秘密,花蕊中散發著幽微的光芒和陣陣沁人心脾的芬芳,這芬芳彌漫在整個聖湖上空,讓人聞之便覺心曠神怡,仿佛心靈都被這純淨的氣息滌蕩得一塵不染。月光灑下,聖湖又換了一番模樣,銀色的光輝鋪滿整個湖麵,如同給它披上了一層薄紗,朦朧而又充滿詩意,湖中的靈花在月光下更是宛如冰雕玉琢,散發著清冷的美,讓人不禁沉醉在這靜謐而又神秘的氛圍之中,仿佛時間都為這聖湖的美景而停滯。


    雅魚在似曾相識的湖邊,耳邊傳來一聲歎息,似別人又似是自己。


    月光如銀紗般輕柔地披灑在聖湖之上,湖水在月色映照下泛著幽冷的光,仿若一塊巨大的墨玉鑲嵌於大地。聖湖周圍靜謐無聲,唯有微風拂過岸邊草叢發出的沙沙細語。


    雅魚看到一個蒙麵巫族女子,身披藍色長袍悄然而至,她身姿輕盈,如踏月而來的仙子。一頭烏黑的長發如瀑般垂落,幾縷發絲在夜風中輕輕飄動。她身著一襲素白的長裙,裙角隨風搖曳,似與這夜的寧靜融為一體。那絕美的麵容在月色下更顯清冷,雙眸深邃如星夜的幽潭,透著無盡的神秘。


    女子赤著雙足,腳踝處係著的一串鈴鐺隨著她的步伐發出清脆而空靈的聲響,這鈴聲在寂靜的聖湖之畔回蕩,似是穿越了時空的低語,又似是來自夢境深處的召喚。司夢長老緩緩走向湖邊,湖麵上倒映出她模糊的身影,仿佛是另一個虛幻世界中的她正從夢境的彼岸凝視著此岸。她微微俯身,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觸碰湖水,那一瞬間,湖麵上泛起一圈圈漣漪,似是她的指尖喚醒了沉睡在湖中的夢境精靈。


    心底又是一個意念升起,似是早已明白:這裏是她千年未歸的巫族聖地無憂穀,聖湖依然澄澈如鏡,靜謐得仿若超脫了時間,微風拂過,隻泛起細碎金鱗般的漣漪。此地此時,那巫族女子一襲素袍獨立湖畔,她身姿婀娜卻透著清冷,嘉月公主轉世時曾經,司夢長老光魂,那曾是曾驅散過無數黑暗、庇佑蒼生的純淨靈力之源。為了守護百姓不受水火之劫而扛下天劫的靈魂,因靈體受損而沉睡於原神之中,當夢魘肆虐之際,隱隱躁動之時。她也蘇醒了。


    此時變故忽生,湖麵無端卷起藍色旋渦,一道幽光衝天而起,化作靈體模樣,正是原神召喚而來的雅魚。雅魚周身環繞奇異符文,魚空靈雙眸滿是懵懂與戒備,卻似被冥冥之力牽引,徑直朝司夢飛去。司夢長老下意識抬手,指尖觸及雅魚瞬間,光芒大盛,似有古老吟誦聲自地底傳來,兩人身軀不受控製相融。刹那,雅魚腦海湧入司夢的記憶、靈法;司夢也瞬間讀盡雅魚的所有記憶。融合後的她們,長發飄舞,衣袂獵獵,眼眸深沉周身光芒仿若烈日。


    眨眼,周遭幻化為陰森詭譎的夢魘小鎮。破敗房屋歪斜而立,濃霧彌漫,淒厲哭聲此起彼伏,扭曲黑影穿梭其間,伺機而動。司夢與雅魚深知,此地是世間恐懼、怨念匯聚的惡巢,封印的夢魘精魄即將破封……


    而夢魘黑暗深處,一個狐影卻眯起綠色的眼睛:姐姐,我等你很久了,既然你送了我一個鈴鐺,不如把所有的鈴鐺都送於我吧,至於你入了夢魘就別出來了,以後這世間隻有我活著,我會代替你,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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