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墨淮喝醉了。


    可他睡到半夜,又突然醒了,不知為何,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著,想起傍晚前大巫的話,幹脆起床找酒,準備再喝點繼續睡。


    於是,厲墨淮在臥房裏翻箱倒櫃,找了幾處地方,都沒有找到酒。正要放棄時,忽然想起前世自己好像在衣櫃的最下層,收藏了幾壇子貢酒,好像還是蒼淵國的竹青酒。


    可是,當厲墨淮打開最底層的衣櫃時,酒壇子沒找到,倒是翻出一個包裹,鬼使神差便打開了,赫然是兩件大紅色的結婚禮服。


    一瞬間,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唯有自己的心跳聲清晰。


    厲墨淮失了聲,緊緊盯著那婚服,好半天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


    婚服……?


    這種東西……怎麽會出現在他的衣櫃裏?


    厲墨淮完全不記得自己成過婚啊!


    他愈發手足無措,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婚服的布料,忽然似被燙了一般火速收回。


    這回,厲墨淮是徹底睡不著了。


    後半夜的時候,小雨忽至,淅淅瀝瀝地落在石子小道上。


    厲墨淮被夜雨聲攪擾的回過神來,默默起身走到窗戶前,打開窗子讓潮濕的風吹進來,夜晚的王府,雖四處掌燈,卻是幽靜無聲的。


    他回頭,雙眼空洞地望著,那擱置在地上的婚服,腦子一片空白,臉上卻憔悴無力,露出失魂落魄的沮喪。


    厲墨淮就這麽靜靜站在那,無聲無息的,神色寂落看著那婚服,枯站到天明。


    一早,又雨過天晴。


    厲墨淮再一次黑著臉去皇宮裏上早朝。


    昨天下朝之後,厲墨淮在宮裏跟侍衛動手鬧的那一出,有消息靈通的官員早得了消息,好事者不乏對此事添油加醋,便傳出攝政王跟女帝吵架,龍顏大怒,師徒離心,攝政王恐會失了聖心,此類等等。


    大臣們私下議論歸議論,但誰也不敢當著女帝和攝政王的麵探問,該議事的議事,該奏本的奏本,其中,便當屬戶部尚書-孫硯最開心了。


    女帝懷孕的消息傳開,四方諸國,九州八十一郡,各地官員的賀禮即將紛紛擁入京城。這幾年大慶國風調雨順,老百姓的日子富足了,交糧交稅的多了,國庫自然也充盈。身為戶部尚書,掌管全國戶口,土地,賦稅,錢糧,財政收支等事,有錢傍身自然腰杆就硬。


    孫硯笑的見牙不見眼,站在他身旁的工部尚書-鄒鶴也跟著樂嗬嗬,他工部主管全國的工程建設,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等哪一樣都是要燒錢的,戶部有錢,他也跟著沾光不是。


    禮部尚書-陸知遠也奏本了好消息,為賀陛下大喜,南王宋嘯將南郡全州賦稅收入三成進獻陛下,往後每年如此。


    “恭賀陛下--”


    “給陛下賀喜--”


    “……”


    女帝也開心,大手一揮:“給大家漲俸餉!!”


    漲工資,有錢拿,大臣們非常開心,感恩戴德的齊齊下跪,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攝政王充耳不聞,就他一人獨站在原地,無動於衷。


    散朝之後,女帝開口,將攝政王留下。


    大臣們私下又議論琢磨著,估計是昨天沒吵夠,今天師徒倆又得掐架……


    厲墨淮不甚在意,抖了抖袖子,跟著女帝的禦輦就走了,留下一幫子好事大臣胡亂猜測去。


    到了鳳棲宮門口,厲墨淮微微疑惑,淩晚晚找他議事不是該去宣政殿麽?怎麽將他帶到了她自己的寢宮。


    進了鳳棲宮,淩晚晚便將殿內所有的內侍宮人都趕了出去,還特意關上了殿門,將厲墨淮推到矮塌上坐著,自己則一臉神秘地去了內殿。


    厲墨淮坐在矮塌上,磋磨著手中的茶盞,不知淩晚晚葫蘆賣的什麽藥!


    過了一會兒,淩晚晚換了一身常服,抱著一個木匣子從內殿走出來。


    厲墨淮掃了一眼,覺得那木匣子十分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見過。


    淩晚晚將木匣子放在桌上,眨了眨眼睛,示意厲墨淮打開。


    厲墨淮不解:“這是什麽?”


    淩晚晚微微一笑:“自己看。”


    厲墨淮滿腹狐疑,將木匣子打開,裏麵整齊擺放著一摞封麵看起來像賬簿的東西,一旁還有幾枚印鑒。


    印鑒……?


    厲墨淮瞳孔微縮,這……這是他的私印。


    他隨手拿起一本賬簿,翻開,隻粗略掃了一眼,便猛地抬起頭。


    雙方的眼神交匯,淩晚晚笑盈盈的看著他,而厲墨淮眼中遲疑不決,想開口又糾結。


    淩晚晚解釋道:“這匣子裏裝的,都是攝政王府的財產明細。賬簿上記錄著你每年在朝廷領的俸祿紅利,還有軍營將領以及各州郡曆任官員孝敬的賄銀,嗯,嗯,還有那本,記錄的好像是兵部,軍部每年克扣的軍餉,除去花掉的,剩下的都在這裏了……”


    厲墨淮眼中充滿了疑惑和迷茫,他完全沒有準備,思緒淩亂,他想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喉嚨發不出聲音。


    他緩緩站起身,在一片靜默裏,屈膝下跪,垂下頭,無力道:“臣有失,任……陛下處置。”


    淩晚晚深深歎了口氣,學著他的模樣,也跪在他麵前,像個犯錯的孩子,可憐兮兮道:“我什麽時候說,要處置師父你了。”


    厲墨淮輕笑:“這些東西,足以治臣的罪,陛下拿給我看,是想要給我留足麵子嗎?”


    淩晚晚搖搖頭:“我並沒有跟師父算賬的意思,這些,是還給師父的。”


    厲墨淮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還?”


    淩晚晚點點頭:“上次……師父喝醉了,非要把家產都給我,還說什麽就我一個徒弟,你的就是我的,是你非給我的……”


    厲墨淮沉默。


    “對不起啊師父,我不是故意嚇你的,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隻是……隻是覺得你把王府的錢都給了我,那你拿什麽養活那一大幫子下屬僚臣啊?我住在宮裏又不缺錢,即使,即使缺錢了,我也會跟師父要的,難道師父還不給我嗎?”


    淩晚晚小手絞著衣角,眼睛裏流淌著堅定和信任,小嘴叭叭叭地說個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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