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墨淮簡直不敢相信,他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攥住一樣,喉嚨發幹,閉了閉眼睛,緩了緩心神,啞聲問道:“那是誰?是宮裏的人嗎?是菘藍?還是你那個叫蘇木的侍衛?!你說話!!”


    淩晚晚淚眼朦朧,輕輕搖頭。


    厲墨淮忽然心疼地拉過她的肩膀,他不敢去想,不敢猜測,她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被什麽人傷害了。他無法想象那個畫麵,尤其是看見她紅著眼睛默默落淚的模樣,他的心都為之揪緊。


    淩晚晚隻是靠在厲墨淮肩頭,默默落淚。


    厲墨淮抬起手,輕輕擦拭掉她臉上的淚珠,深深歎了一口氣:“也罷,你不想說,以後我便不問。”


    淩晚晚聽得心裏越發苦痛,她傷心地哭著哭著就猛然回了神,慌張地從厲墨淮手裏掙脫開,多此一舉地解釋道:“沒事,我沒有……那個師父,我……屋裏太熱了……我……”


    隻聽厲墨淮道:“宋栩安沒死。”


    淩晚晚抬起頭,目光與厲墨淮對上,片刻她又低下頭,壓下心慌,說道:“多謝師父留他性命。”


    厲墨淮毫不客氣道:“告訴我,為什麽?”


    淩晚晚徑自點點頭,娓娓道:“宋栩安是南王宋嘯的獨子,雖然罪不可赦,但如果現在給他定罪殺了他,我不敢有把握……”


    厲墨淮眼神微眯,順著淩晚晚的話頭,道:“所以,你並不是袒護宋栩安?”


    “我袒護他作甚?”淩晚晚反駁否認。


    “菘藍已經回了唐門,不久之後就會潛入南王的軍隊,我需要時間,需要有人替我掌控南郡的局麵,等到籌碼足夠,等到萬事俱備,大理寺自然就將宋栩安的案宗昭告天下,到那時,朕再殺他,南王也無可奈何。”


    厲墨淮饒有興趣地看向淩晚晚:“你……派菘藍去了南郡?”


    淩晚晚偷眼看去,見厲墨淮細微疑惑表情,便小聲嘀咕道:“太師父說你發燒太久,記憶有損,果然是這樣,菘藍去南郡,蘇木還是師父你從大理寺挑選送到我身邊的……”


    這回厲墨淮更詫異:“你……見過我的師父?”


    淩晚晚點頭“嗯”了一聲。


    這話倒是提醒了厲墨淮,他自重生醒過來這兩日,便發現許多事情與前世不同,既然被認作是失憶,正好他也少了許多解釋。


    厲墨淮躲開淩晚晚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接上話題:“你說的到時候,是指什麽時候?”


    淩晚晚乖乖回道:“等我平安將腹中的孩子生出來。”


    厲墨淮先是一愣,隨即道:“去父留子?”


    淩晚晚反駁:“他不是孩子的父親。”


    厲墨淮沒跟她計較:“所以,到那時候,就算你殺了宋栩安,你有孩子作為籌碼,宋嘯即使再不滿,但為了他的外孫,他也不會動你。”


    淩晚晚低聲又加上一句:“我還跟宋嘯要了南郡去年三成的賦稅作為賀禮,賀他兒子傳嗣有功,他以後有了做太子的外孫,一定特別高興。”


    厲墨淮笑了笑,道:“你不怕,宋栩安將真相捅破?”


    淩晚晚也跟著笑了起來:“他沒了武功,眼下跟個廢人沒什麽兩樣。整個京城都是眼線,他的消息是送不出去的。況且現在滿朝百官都知道他善妒恃寵,逼得女帝將後宮侍君都趕出去,就算他矢口否認,也沒什麽人會信他,反而隻會認為他任性胡鬧。前幾日左相魏景慕還跟他吵了一架,當時別提多精彩了……”


    厲墨淮卻還是不放心,對淩晚晚說道:“可孩子出生後,早晚會瞞不住。”


    淩晚晚看向厲墨淮,笑了笑:“瞞不住便瞞不住,反正別人也不敢說什麽。”


    厲墨淮一頭霧水,張了張嘴,責備的話堵在了嗓子眼,最終不忍再訓她,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經此一鬧,淩晚晚倒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跟厲墨淮交代清楚了。


    回到攝政王府,大巫正在厲墨淮的院子裏燒烤,見到他的徒弟回來,十分高興地拉著人在烤肉架子前坐下了,將溫好的熱酒塞進他的手中,並遞給他一串烤的滋滋冒油的五花肉。


    厲墨淮接過了酒,接過了肉,看了大巫一眼,問道:“師父見過晚晚了?”


    大巫像是料到一般,拿酒壺去碰厲墨淮手中的,笑著誇讚道:“徒弟教的不錯!”


    厲墨淮卻歎了一口氣,淡淡道:“我們今天吵了一架,還差點打起來。”


    大巫一驚:“為什麽?”


    厲墨淮苦笑:“沒什麽,朝堂上的事,意見不合,我有些反應過激。”


    大巫隨手將酒壺擱置一邊,給烤肉撒上一層佐料,濃鬱的香氣頓時更甚,然後瞥了厲墨淮一眼,認真道:“小丫頭懷孕特殊時期,情緒不穩當,你這個當師父的,能不惹她就盡量躲她遠些。”


    厲墨淮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是啊,時間真快,一眨眼,她都是要當娘親的人了。”


    大巫卻道:“男女有別,君臣有儀,往後啊,你還是少操心她的事。這麽好的院子,這麽香的烤肉,還有美酒,想那麽多幹什麽?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待無花空折枝啊……”


    厲墨淮無語。


    他這個院子一向清淨,前世除了一棵海棠樹,便再無其它。如今不但多了一棵雪梅,還被他師父弄得烏煙瘴氣的燒烤,師父在上,偏他還不能說。


    他隻得狠狠灌了一口酒,自己跟自己生悶氣。


    大巫飛快地瞥了他一眼,見他鞋尖碾了碾落在地上的白梅,問道:“怎麽?覺得為師的話不中聽?”


    厲墨淮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他沉默片刻,垂了頭,悶聲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覺得堵得慌,心裏不痛快。”


    大巫眉頭微皺:“堵?疼嗎?喘不上氣的那種疼?”


    厲墨淮搖頭:“並沒有,隻是難過,不知道為什麽。”


    大巫緩緩籲了一口氣,像是聽懂了,笑了笑,寬慰道:“那應該身體沒事,你可能憂思過重,喝點酒,睡一覺就好了。”


    厲墨淮望著手中的酒壺,喃喃道:“真的嗎?睡一覺就好了。”


    大巫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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