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了小半個時辰,厲墨淮終於緩了過來,隻是精神差了一些,淩晚晚親手喂了他些參湯,才哄著人睡下。


    唐七言也懶得拐彎抹角,幹脆直言不諱地告訴女帝,攝政王的身體狀況比預料中的還要糟糕,再拖延下去,任由寒蠱在經脈中肆虐,恐怕撐不了多長時間。


    “嗯。”正沉迷盯著床榻上人睡顏的女帝看似不經意地應了,旋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抬頭道,“菘藍!傳宮廷畫師過來。”


    候在殿門口的菘藍聽到女帝的吩咐,先是微微一怔,隨即便應答一句:“是。”


    不久之後,淩晚晚拿著厲墨淮的畫像離開辰光殿,徑直去了宮中內廷衛牢房。


    大巫自女帝匆匆離開牢房之後,就一直坐立不安地等待著,雖說外麵那些守衛他根本沒放在眼裏,但這裏畢竟是皇宮,他又剛剛得到了那麽一點點徒兒的線索,就算再急於確認,他也必須等,等到那小女娃皇帝來。


    當牢門重新開啟,當大巫顫抖著手接過那副還泛著墨香的卷軸,迫不及待打開那副畫時,時間和他的心跳就仿佛定格在了那一刻。


    整整一十五年之久,他找的太久了,他朝思暮盼的徒兒,眉目如畫鳶然紙上。


    大巫難掩激動,他背過身,將畫上的人看了一遍又一遍,似是在確認每一次細節,又似是不敢相信每一處細節。


    宮廷的畫師還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將攝政王畫的如真人一般傳神。


    淩晚晚目光微動,並不急著追問,而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無聲地打量著那張臉上的表情。


    眼見著大巫將一幅畫看了又看,過了許久,才收了卷軸,轉而有些熱切地望著淩晚晚:“你是少禹收的徒弟?”


    淩晚晚皺起眉:“朕的師父是大慶攝政王厲墨淮!”


    大巫便笑了起來,旋即滿不在乎地說道:“不礙事,沒關係,隻要是他就好,是他就好。”


    靜默半晌,淩晚晚看著大巫,直接問道:“我師父的寒蠱到底能不能解?”


    同樣靜默半晌,大巫便無聲地笑了起來,反問道:“他如今到了什麽症狀了?”


    淩晚晚想了想,便道:“寒氣入心脈,畏寒,嗜睡,幻聽幻視,間隙性吐血……”


    每一個字都如悶雷一般打在大巫的心頭,寒蠱是他研製出來的,寒蠱先是冷,寒入骨髓,再是熱,脹經脈灼燒內腑,五感便會出現幻聽幻視,最後……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內心比任何人都清楚知道毒發的每一個步驟。


    淩晚晚有氣又急又心痛,急得眼眶都紅了,盯著大巫追問:“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隻要你肯救他,什麽條件朕都答應你!”


    被女帝不停地詰問,大巫此刻已冷靜了些,想到他的徒兒還受著寒蠱的折磨,當即應了聲點點頭。


    見大巫點頭,淩晚晚掩不住滿麵歡喜,長袖裏攥緊了微微顫抖的手,盯著大巫問道:“需要準備什麽?”


    大巫猶豫了一下,才麵不改色說道:“一間安靜的藥廬。”


    淩晚晚立即對牢門外候著的菘藍吩咐道:“按前輩說的去準備,另外叫畫師進來。”旋即,轉過身對大巫勉強笑道:“抱歉前輩,我不知道我師父願不願意見你,所以勞煩前輩收拾一番,等畫師將你的畫像臨摹好了,我帶去給我師父,他若想見您,我自會安排。”


    那一瞬間,大巫的臉上竟然有一絲脆弱像是撐不住一般轉瞬劃過,隻見他輕輕點頭,眼神卻沉下來,像是十分慎重說道:“少禹他……他若不想見我,也請陛下想法子讓我親自探探他的脈象。”


    淩晚晚輕輕整了整衣袖,抬眼看著他,道:“好。隻要能救我師父,朕來安排。”


    大巫望著女帝離開的背影,忽然開口道:“你……”


    淩晚晚一怔,莫名抬頭看他,卻見大巫笑了又笑:“你的武功內息與少禹同出一脈,可緩解他寒蠱發作。”


    淩晚晚點點頭:“知道。”


    等了一時三刻,宮廷畫師恭恭敬敬將大巫的肖像畫奉送到女帝麵前,淩晚晚掃了一眼,畫中的人不似之前那般破爛衣衫滿頭扭辮,而是換了一身開襟長衫,頭發也束成慶國男子發飾,麵目清爽,身形倒是看出些仙風道骨的挺拔。


    師父的師父,原來也非尋常之輩。


    ※


    辰光殿。


    昏睡之中,厲墨淮仍是難得安穩,時不時掙紮著像是痛苦難忍。淩晚晚守在床塌邊,握著他的手,渡了些內力過去,許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才令其逐漸安靜下來。


    白天的時光如駒一閃而過,轉眼就來到了黃昏時分,淩晚晚半跪著身子守在厲墨淮的床榻邊撐了一整日,大監總管蘇元常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猶豫再三,便叫侍衛菘藍進去勸勸陛下。


    菘藍一進殿,就急忙快步上前,壓低了聲音:“陛下,您起來歇會兒吧!屬下幫您守著。”


    “朕沒事。”淩晚晚伸手幫床榻上的人拉好被角,轉而對菘藍問道:“大巫那邊的事情都安排妥了?他需要什麽,你盡力去辦。”


    “陛下放心,屬下定會安排好。杏花微雨樓散在京畿各處的暗衛已經撤了,因為出了王府刺客的事,沉香姑娘已經安排了人替換掉了宮中的部分防務,陛下盡管放心。”


    “今天晚上城西門金水橋,顧展堂和葉子君可能會出現在那裏。你暗中吩咐樓裏的人沿途保護,別打擾他們,也別叫他們陷入危險。”


    “屬下明白。”


    “這段時間宮裏宮外,務必嚴格把守,你也盡快多帶帶蘇木,叫他盡快熟悉宮中的事務。”


    “好。”


    這時候,大監總管蘇元常領著內侍端了粥食過來,唐七言往裏放了不少天靈地貴的藥材,所以隔得老遠,淩晚晚就聞到了一股子藥味。


    “這是藥還是粥?”女帝不禁皺眉皺鼻子,“這麽重的味兒,想熏死誰呀?!”


    蘇元常不敢吱聲,菘藍將粥碗端過來,示意他們先出去,然後捧著碗半跪在淩晚晚身前,不置可否道:“王爺睡了一天了,多少吃點兒,否則越睡越累,餓壞了也不好。”


    淩晚晚也不舍得叫旁人喂,便接過粥碗,將菘藍趕出殿去,自己拿著湯匙吹了吹,淺嚐了一口,呃…確實味道不怎麽樣!


    果然,湯匙抵到唇邊,厲墨淮卻是牙關緊咬,淩晚晚溫言細語地哄了兩句,昏睡的人全然沒有反應,她舍不得用蠻力硬撬他牙關,又不能任憑他這般抵抗,便含了一口藥粥試著渡給他。


    許是感受到愛人熟悉的氣息,厲墨淮鬆了牙關,淩晚晚心下稍安,連忙繼續喂第二口。


    哪知渡了小半碗,也不知床榻上的人是不是忽遭了噩夢,突然狠狠咬住了淩晚晚的嘴唇,淩晚晚下不去手卸人下頜,隻能生生忍著,直到被咬出了血。


    厲墨淮厭惡血,故而一嚐到血腥味,即使在睡夢中,他也立即鬆了口。


    淩晚晚齜牙咧嘴地捂著緩了半刻,最終又無奈地拿起湯匙繼續喂他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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