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允在頂樓的房間裏,看著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色剛黑下來,街道上幾乎就沒了人影,隻有渝州酒樓還有食客在盡情的喝酒,與安靜的街道形成鮮明的對比。


    快到亥時了,食客們才陸陸續續的走完。食客離開後,狼牙隊的人陸陸續續的進了酒樓,直到子時,三十人才全部到齊,頂樓的房間第一次坐那麽多人。


    三十人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好不熱鬧。直到聶允抬了手,吵鬧的聲音戛然而止。


    聶允嚴肅的表情告訴他們此事非同小可,大家的表情都變得凝重起來。


    房間裏的燭火燃燒得異常的熾熱,仿佛要將黑夜吞噬一般。


    所有人都做好了熬夜的準備,誰知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結束了。


    三十人來的時候有多興奮,走的時候就有多興奮,麵上的表情都仿佛在期待著大幹一場。


    聶允扶著蘇玉羅下樓,袁天澤和袁景琛還等在樓下。袁天澤看到她們下來了,趕忙去扶著蘇玉羅,隻見蘇玉羅腹部的紗布已經滲出血來,袁天澤心疼的看著她,礙於聶允在場,沒好說什麽。


    蘇玉羅揉了揉他的眉間,安慰道:“我沒事,別擔心。”


    “天澤哥,我送你們回去。”聶允說著看向袁天澤又看了看袁景琛。


    “可以麻煩你送我爹回去嗎?他住在郊外。”袁天澤擔心蘇玉羅,這會兒又太黑了,最近渝州城裏不太平,他也同樣擔心袁景琛。


    “好!”


    “不用。”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袁景琛接著說,“你照顧蘇玉羅,我去你們家裏住幾天。”


    “好,爹我們走吧。”袁天澤自然願意他去家裏住,這樣也可以少一些擔心。


    幾人出了門便一同回家了,漆黑的夜裏四個背影挺拔而堅定。


    渝州城暫時恢複了寧靜。


    第二天是趕集的日子,剛開城門,聶允便已經在渝州酒樓了,坐在頂樓的窗邊,吃著早飯,看著窗外。


    她一直坐在那裏,天已經完全亮開了,可街道上的人依然不是很多,比以前少了將近一半。


    忽然,聶允像是發現獵物一般,盯著街上的三個女人。


    三個女人懶散的逛著,有時拿起鋪子上的東西,看一眼,又隨手扔了回去,有時在包子鋪隨手抓起一個包子就往嘴裏放去,錢也沒給,老板追出來的時候,就狠狠的瞪回去,老板是個膽小的,一個包子要不了幾個銅板,如果被打了看病可能需要更多的錢,權衡利弊後,老板放棄了,賠禮道歉的多送了兩個。


    此時,隻見楠竹和另外一個人迎麵走來,和那三人撞了個正著。


    “走路不長眼睛啊?”三人推了兩人一下,罵罵咧咧的叫道。


    楠竹二人踉蹌了一步,站穩了,拍了拍肩膀上被碰過的地方,對視一眼,突然踢向就近兩人的膝蓋,對麵二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隻聽頭頂傳來兩人的聲音:“道歉要跪下才有誠意。”


    “我道你媽的歉!”沒被打的那人抬腿朝楠竹二人橫掃過去。


    隻見楠竹反手成爪,抓住那人的腳腕,一用力,猶如破布般扔了出去。


    那人痛呼,摔倒在地,抱著腳站不起來。


    另外兩人已經從疼痛中緩了過來,站了起來,朝楠竹二人發動攻擊,並叫囂道:“老娘今天不撕了你,老娘跟你姓。”


    楠竹二人側身躲開了,回道:“我沒你這麽醜的女兒。”


    “去你媽的!”


    兩個女人再次發動攻擊,同樣被楠竹二人巧妙避開,如此反複多次,感覺自己在被當猴耍一樣。


    周圍的百姓也都聚集過來看熱鬧,甚至有認出楠竹二人的人開始替他們助威。


    “楠公子,打得好!”


    近段時間這些攤販和店鋪沒少受這些人的欺負,此時有人替他們出氣,他們自然樂意。


    “楠公子,吃個包子,把她們打得娘都找不到。”包子鋪的老板扔了兩個包子過去,被二人精準的接住。


    “謝了,這裏處理完了來結賬。”楠竹旁邊的人說道。


    “這是請你們的,不用結賬。”老板興奮的吼道。


    “請我們是另外的價錢。”男人衝著她微微一笑,開玩笑的說道,回話的同時,還不忘躲避兩個女人的攻擊。


    周圍人哄笑一堂,跟著起哄:“娶你行不行啊?”


    “老子可貴了,你們幾個可娶不起。”男人回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的話贏得大家哄堂大笑!


    狼牙隊武功不濟的早在嘉陵關一戰就被淘汰了,現在留下來的都是精英,對付幾個地痞流氓綽綽有餘。


    幾招便把三人打趴在地上,二人將三個女人踩在地上,壓低了身子朝大家問道:“敢在渝州撒野,你們告訴她們,渝州是誰罩著的?”


    “聶將軍!”眾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楠竹拍了拍腳下人的臉,威脅似的問道:“聽清楚了沒有?”


    “清楚了清楚了,我們再也不敢了。”那人被打怕了,怎麽都沒想到今天會栽在兩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男人手裏。


    “還不快滾!”兩人踢了三人一腳,三人連滾帶爬的跑了。


    “都散了都散了!”楠竹揮了揮手,說完兩人便瀟灑的離開了。


    街道又恢複了正常的秩序。


    在城中發生這樣的事情的同時,其他東西南北也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都被一一擺平了。


    與此同時,住在客棧的嚴瓊聽到消息被氣得大發雷霆,沒想到聶允動作如此之快,竟然能派出那麽多人來搞這些事情,她不是應該已經把部隊都遷移到嘉陵關了嗎?


    “叫外麵的人準備好,隻要聶允出城,便將她……”嚴瓊話沒說完,眼神狠戾的做了一個摸脖子的動作。


    手下的人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離開了。


    嚴瓊眼裏發出狠戾的寒光,聶允不過是個紈絝子弟,短短幾個月,她就不信她能長出多大的本事。嚴歡每次提起聶允都態度不明,說她有本事呢可是她又沒什麽人脈,說她沒本事,可是她又是唯一一個在渝州剿匪中留下來的人,其他人都是灰頭土臉的回去了。


    嚴歡雖然回去了,但是似乎並沒有與聶允結仇,總覺得她話語間都是自愧不如,不知道這個聶允到底是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居然讓嚴歡這個叛逆的丫頭會覺得是自己的能力問題,而不是別人的問題。


    嚴瓊素來覺得自己那個妹妹不學無術,沒想到回去後居然主動要求謀取個職位。


    嚴瓊思慮後下了樓,渝州酒樓的早點比京城的好吃,品種很多,就連麵條都是微微的辣口,能喚醒沉睡的腸胃,在這待了那麽多天,她竟然已經習慣了。


    聶允從樓上下來,正好看見她在窗邊吃著早飯,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嚴大人。”


    嚴瓊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她,猝不及防的嘴裏還叼著麵條,察覺到失態後,趕緊將麵條呼入嘴裏,回道:“聶大人怎麽在這裏?”


    “過來吃早飯。”聶允自顧自的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吃了嗎?”嚴瓊問道。


    “吃過了。最近城裏不太平,街上的人少了很多。”聶允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說著。


    “渝州酒樓食客還是很多啊。”嚴瓊看了看周圍,都這個點了,居然還有那麽多食客。


    “大概渝州最安全的就是這個酒樓了。”聶允也隨著她的目光逡巡一周。


    “一個酒樓而已,怎麽會是最安全的地方?”嚴瓊質疑的說道。


    “嚴大人的手下在這裏不也沒討著好?”聶允雲淡風輕的說。


    嚴瓊噎了一下,這個聶允是故意的還是沒腦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聶大人現在在渝州地位頗高,恐怕慶渝王也不及你。”嚴瓊這話可不是抬舉她。


    “嚴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在嘉陵關任職,這渝州與我何幹?”聶允喝了一口茶,悠悠的說著。


    嚴瓊一口悶氣上不來,連麵條都沒心情吃了。


    這個嚴瓊,打架打不贏,吵架吵不贏,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麽。聶允端著茶杯,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過了良久,聶允才開口問道:“嚴大人,你來渝州做什麽?”


    嚴瓊沒想到聶允會直截了當的問出來,回答道:“聶大人如此聰明,難道不知道我來做什麽嗎?”


    “嚴大人公務繁忙,總不至於專門來渝州找我麻煩。”


    “聶大人不是在嘉陵關任職嗎?我來渝州和聶大人有什麽關係?聶大人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最好如此。不過我還是給嚴大人提個醒,近期渝州不太平,嚴大人好自為之。”說完,聶允就走了,沒有給嚴瓊留下反駁的機會。


    和嚴瓊玩幼稚的文字遊戲也沒什麽意思,聶允想知道的,早就知道了,沒必要跟個嚴瓊玩那麽久,在她眼裏,嚴瓊甚至連嚴歡都不如。


    聶允回了府,碰到了葉無恨也回府便問道:“葉大夫,你是去給師姐換藥了嗎?”


    葉無恨停下腳步等她,點了點頭回答:“對,又出了血,現在最好還是別讓她亂動比較好。”


    “好。”聶允步子邁得大了些,走到葉無恨身邊。


    聶允身形高大,站在葉無恨旁邊,顯得葉無恨特別嬌小。


    青山在一旁不禁覺得師傅和聶將軍有些般配。


    聶將軍人好心善,長得也俊美,身高更是出類拔萃,想必師傅應該不會不喜歡吧。


    “有查出鏢局中毒的事嗎?”聶允同他一起進了府,問道。


    “沒有看到師傅的蹤跡,除了用的毒以外,找不到有用的信息。”葉無恨無奈的搖了搖頭。


    葉無恨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這是她第二次提起,看來她府裏確實很缺一個像樣的大夫。


    見葉無恨久久沒有回複,聶允又說道:“不用有負擔,我沒有強求的意思,隻是我確實很需要一個像你一樣醫術高明的人。”


    “將軍,是否方便我為你把個脈?”


    聶允在大堂坐了下來,將手放到桌子上,伸到葉無恨麵前。


    葉無恨將手指搭上她的脈搏,沉下心來,仔細感受。


    聶允的脈搏是他把過的人中最為出色的,身體機能良好,氣血運行順暢。他很快便收回手。


    “怎麽樣?”聶允期待的望著他。


    “將軍身體強健,沒有什麽問題,隻是腸胃稍有點問題,不過也很正常,不必憂心。”葉無恨收回手。


    聶允自然不會說,當她非常想念傅商言的時候,她就會感覺腸胃不舒服,比如現在。


    傅府這麽久沒有回來了,對任何人而言它都是一如既往的,但是對聶允而言,隻要沒有傅商言,哪裏都是空蕩蕩的,她不想去床上睡覺,一躺下去就感覺身邊又空又冷,讓她睡不著。


    葉無恨站起身來,說道:“將軍,思念是一種病,我無法醫治。我就不打擾將軍了,將軍早點處理完事情,去找那個人吧。”


    聶允微微一愣,問道:“你知道是誰?”


    葉無恨微微一笑,說:“有誰不知道?將軍和夫郎的感情讓多少人羨慕。我也想早日見到傅公子。”


    “嗯。”聶允點了點頭。


    “將軍,如果傅公子無法懷孕,你作何打算?”葉無恨問道。


    “你是對自己的醫術沒有信心嗎?”聶允反問。


    “那倒不是,我隻是說如果。”


    聶允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回過頭對他說:“如果沒有孩子,商言可能會遺憾一輩子,所以,拜托你了,葉大夫。”


    說完,聶允便離開了大堂,留下了葉無恨和青山。


    “師傅,你喜歡聶將軍?”青山站在葉無恨身後小心的問道。


    葉無恨不置可否,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說:“聶將軍曾經幫助過我,喜歡說不上,不討厭吧。”


    青山跟葉無恨講了一些聶允在京城的事情,言語間無不透露著喜歡,但是他對聶允和傅商言的事情知之甚少。


    葉無恨覺得自己不該去幹涉別人的感情,但還是提醒了一句:“聶將軍和她夫郎的感情非常好,整個渝州城都知道。”


    “嗯嗯,師傅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將軍的確非常優秀,也幫過我,我想報答她,僅此而已。”


    “那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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