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和田豐來到議事廳的時候,隻見城中已經草草搭建了一座高台,方圓十餘丈,中間高高*凸起,由於時間倉促,大部分都是用各色布幔鋪在四周,倒也蔚為壯觀,他們進了議事廳,袁紹和其他文武已經等在了那裏,見二人姍姍來遲,袁紹假意生氣道:“到處尋你們不到,是去了哪裏?”


    田豐回道:“主公剛破城,為防有刺客埋伏,我和監軍很是忙活了一陣,耽誤了前來,還請主公降罪!”


    沮授點點頭:“是啊,臧洪在東武陽如此得民心,屬下覺得不可大意!”


    袁紹哼了一聲道:“臧洪都被我抓住了,他們還敢怎麽樣?把臧洪帶上來!”


    “諾!”


    不多時,隻見士兵們抬著已經餓得骨瘦如柴的臧洪到了議事廳內,丟到地上,眾人見了臧洪的摸樣不禁都大吃一驚,都懷疑地上躺的是人還是鬼,看對方瘦得幾乎是皮包骨頭了。


    袁紹也是大吃一驚,他命令軍士把臧洪的頭抓起來,深怕是假冒的,看清了臧洪的麵容後才安了心,森然說道:“子源,別來無恙啊!”


    臧洪已經記不清自己多少天沒吃東西了,本想吃力站起來,卻還是餓得隻能坐在地上,索性吃力地盤腿坐好,麵上吃力擠出一絲微笑:“袁公也別來無恙啊!”


    袁紹問道:“子源,你為何要如此背叛於我?現在服了沒有?”


    臧洪瞪著眼睛對袁紹說道:“你們袁家事漢已四世五公,可謂國恩浩蕩。現在王室衰弱,你們沒有輔翼之意,反而充滿自己的野心,隻可惜我臧洪力量不夠,不能親手殺了你們為天下報仇,哪來的服不服?”


    “臨死了還這麽嘴硬!本想留你一命,是你自己不知死活,拉下去!”袁紹惱羞成怒,下令把臧洪殺了。


    “多謝!”臧洪長笑一聲,笑得咳出許多血,而後閉上眼睛不再做聲。


    幾個士兵上來架起臧洪就向外拖。


    “主公且慢!”說話的是辛評,他出列對袁紹道,“主公三思,主公一向禮賢下士,臧洪為天下義士,有聲討董卓之美譽,又兼整頓青州,曾為主公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主公若下殺手,那麽主公的部下們當做何想?”


    辛評的話讓袁紹陷入深思,的確自己的誌向是一統天下,這個時候殺功臣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袁紹看向落魄狼狽的臧洪,露出一副既往不咎的神情:“子源,你一直都是我的好部下,得力的部下,忠誠的部下,以前是,現在還是,以後更是,隻要你道個歉,我們還是無話不談如膠似漆的君臣,我需要你的大才來平定天下,你死了對我有什麽好處?”


    “我是立過些許功勞,但不是為袁公,是為漢室,我臧洪誌在匡扶漢室,和你這個不敬漢室拒絕勤王的偽君子不屑為伍,你聽著,你不過是要我活著為你贏一個美名而已,其實在你的心裏,你還是無比恨我的,但你不得不裝個樣子出來,哪怕天下以後真的會被你統一了,你也會想個法子害死我吧,不是有句話叫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嗎?我不想做韓信,關鍵是你不配做劉邦!”


    袁紹暴怒了:“拉下去,砍了!”


    “哈哈哈哈哈哈!”隻傳來臧洪仰天的大笑聲,眾文武都沉默了下來,他們還沒有從剛才辛評的疑問和袁紹與臧洪的互相詰問中回過神來,此時此刻,他們真的很想問一句,以後袁紹會不會也這樣對待他們!


    “怎麽都不說話了?難道是我錯了嗎?是他錯了,是他臧洪錯了!你們知不知道?”袁紹見眾人一副沉默,不由有些震怒。


    田豐出言道:“主公請冷靜!”


    “袁公冷靜不下來的!”在一旁看了多時的陳容出言道。


    袁紹見是陳容說話,麵有怒色道:“你是想為臧洪求情是吧?”


    “恰恰相反!”陳容道,麵色中帶著一絲決絕,“我太了解子源了,他不可能讓人為他求情,我也不可能為他求情的,今天我是想求死!”


    “求死?”包括袁紹在內,所有人都被陳容的這句話驚訝到了。


    “不錯,求死,張超死的時候我本是想著抱定了主意要看袁公是怎麽覆滅的,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因為臧洪也死了的話,我就沒有必要等那一天了!”陳容冷冷說道。


    “你住口!”袁紹大聲喝止陳容,“來人,把這個家夥拉出去!”


    幾個士兵上前就要拉走陳容,卻被陳容掙開了,他大喊道:“今日寧與臧洪同日死,不與袁公同日生!”


    “好一句豪言壯語,我就成全你!”袁紹一揮手,讓士兵們將陳容也拉上法場。


    沮授輕歎一聲:“何苦一日而殺二烈士啊!”


    田豐也無奈道:“天知道!”


    法場之上,臧洪與陳容二人都被五花大綁得結結實實,跪在高台上,劊子手們都身穿紅色衣服,站在他們二人身旁,隻等時辰一到,便要揮刀行刑。


    四下裏圍滿了百姓和臧洪的親兵,都被袁紹兵馬用刀槍挾持著,看自己主公的死亡。


    看著一個個熟悉的人群,臧洪眼淚長流,轉頭看向身旁的陳容,微微歎道:“你又是何苦?”


    陳容反而是一臉笑容:“能與子源同生共死,是我陳容人生中最幸運的事情,何來苦一說?”


    臧洪一臉痛苦地說道:“我願意死是因為沒有了牽掛,唯一最愛的人死在我的懷裏,是被我親手殺死的,你呢,你還有愛你的妻子,和需要你依靠的孩子,你死了他們依靠誰,他們怎麽生活下去?”


    “那是他們的事情了!”陳容長笑一聲,“我們不也是孤兒嗎?沒有父母的養育,我們不也是這麽長大並天下知名了嗎?”


    臧洪苦笑道:“難道你還想這悲劇一直重演下去?”


    “我不想!”陳容道,“但我也無能為力!”


    “時辰到!”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擲地有聲地傳入了他們的耳朵。


    二人相視一笑,默默閉上眼睛。


    兩個劊子手喝了一口酒,悉數噴在大刀上,高高舉起:“得罪了,做了鬼莫要來尋我等!”


    死是一件很快的事情,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人活著是為了等死,然後呢?


    臧洪這樣想著,卻沒有感到脖子上傳來的疼痛,他詫異地睜開眼睛,隻見陳容也安然無恙,正詫異地看著自己,他們看向身後,兩個儈子手已經慘死地上,腦後的白漿流了一地……


    發生了什麽事?


    法場上的打鬥給了他們答案,隻見兩條人影正與士兵們搏鬥在一起,其中一人招式淩厲無比,沒幾下就殺了數十個士兵,身形陡然移動,到了臧洪與陳容麵前,臧洪這才看清對方,竟然是那天親自把他俘虜的蕭武!


    蕭武自然也看見了臧洪,卻不認識陳容,奇怪地說了一句:“咦,怎麽還有一個?”


    臧洪詫異地問蕭武:“你來做什麽?”


    “廢話,看不明白是劫法場嗎?”蕭武低喝一聲,揮刀砍斷了臧洪和陳容身上的繩子,扶起二人:“外麵有接應我們的人,快衝出去!”


    “別白費力氣了!”臧洪感激地看著蕭武道,“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因為什麽原因而救我,我不會走,我不值得救,我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你個酸腐!”蕭武大怒,一個袁軍士兵趁機揮槍刺來,蕭武一把抓住槍柄,反手微一用力,便將這小兵震飛到了數丈之外,所有人都呆了一呆。


    “壯士好身手!”陳容不禁盛讚道。


    蕭武不理陳容,兩手抓著臧洪的肩膀語氣淩厲地說道:“大道理什麽的我沒有你這種文人會說,但我隻說一句話,你覺得你是壞人嗎?”


    “壞人?”臧洪愣了一下,“我臧洪為人,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


    “也就是說你不是壞人是吧?”蕭武繼續說道,“那麽袁紹就是壞人了,你不走是什麽意思?好人就該死,壞人就該活著對嗎?那麽,以後天下都是壞人的天下,對嗎?”


    從來都把忠君愛國掛在嘴邊的臧洪居然被蕭武的這些話震驚了!這麽簡單的道理為什麽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麽一定要死呢?


    想到這裏,他點點頭:“好,我跟你走!”


    蕭武總算退去了怒容:“這正是田疇和我一起來劫法場也要救你的原因!”


    “田疇?”臧洪又喜又驚,看向與蕭武一起來前來的那個人,正是河北四友第二人田疇田子泰,他此刻正持劍與眾多士兵廝殺在一起,得閑看了臧洪一眼,大笑一聲:“沒有來遲吧,子源!”


    陳容大笑道:“想不到我們河北四友剩下的三人再次聚首,竟會是在這法場之上!”


    臧洪豪氣頓生:“如此方不負同生共死之誓言,我們一起衝殺出去!”說罷從地上撿起一支長槍,和陳容蕭武一起加入到田疇的戰鬥中去。


    法場的袁紹士兵們委實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加上圍觀的百姓與臧洪的舊軍士們也趁機加入了混戰的行列,還真讓蕭武臧洪田疇陳容四人殺出了法場。


    袁紹正在議事廳內與眾文武黯然地等著臧洪的人頭,沮授出言道:“主公,近日看來沒有什麽戰事了,屬下想告一段時間假,小兒最近要成親了,屬下必須回鄉操辦一番!”


    袁紹正在落寞,聽沮授如此說當即答應道:“這是好事啊,先恭喜監軍你了,讓逢紀和郭圖暫時代替你的監軍一職,你盡可以回鄉好好主持婚事吧,人生大事,馬虎不得,希望你培育出一個文武兼備的好兒子來為我征戰,不過你要快點回來啊,最近我小兒子顯奕總是患病,你幫他看看星象!”


    “多謝主公,屬下告辭!”沮授本來想對袁紹說未成年的人是看不出星象的,但覺得跟袁紹討論下去又會耽誤好幾個時辰,想想便作罷,起身離開了。


    沮授剛走,田豐也站起身道:“主公,屬下也要告假一段時間!”


    袁紹驚詫道:“怎麽,元皓你的兒子也要成親了嗎?”


    “那倒不是,昨日家中來人言說家兄剛剛故去,家中無首,屬下必須歸家主持喪失,整頓家族事宜,可能會需要一些時間,正巧臧洪已經平定,短期之內冀州不會有戰事,所以——”田豐很難得地一口氣說出這麽多話。


    “額,原來如此,家中不可群龍無首,元皓也要快去快回啊!”聽田豐如此說,袁紹心裏頓時有些不舍,但又不好奪人所愛,隻好怏怏放行。


    “多謝主公,屬下告辭了!”田豐也起身出去了。


    “哎!”看著兩個心腹謀士離開,袁紹忽然有種莫名的失落感,沒來由地深深歎息了一聲。


    “主公怎麽了?”逢紀見袁紹歎息,立即上前問道。


    袁紹不說話,雙眼無神地盯著在場的眾人發呆。


    “一個喜事一個喪事,也太巧了吧?”郭圖也沒來由地說了一句。


    “什麽巧?”荀湛詫異地看向郭圖問,“有人歡樂有人憂,這很奇怪嗎?有什麽好巧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郭圖摸著下巴上的微須道,“生老病死固然是人之常情,但同時發生在主公最倚重的兩個謀士身上,偏偏還是殺了臧洪之後才出來說,我看不僅僅是巧吧?”


    “你不會是想要說他們要學荀彧和郭嘉,也棄主公而去吧?”逢紀說著,不由看了荀湛一眼,荀湛和荀彧是堂兄弟,這個很多人都清楚。


    袁紹不禁大驚:“你們也太能胡編亂造了吧?人家回去操辦喜喪就變成叛變了?”


    郭圖道:“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屬下倒也不懷疑,真正讓屬下懷疑的是最近莫名其妙失蹤的幾個大將!”


    荀湛不解地問道:“什麽意思?”


    袁紹覺得郭圖話裏有話,麵色嚴肅起來:“說下去!”


    郭圖道:“主公有所不知,最近大將張頜高覽韓猛淳於瓊都沒了消息!”


    袁紹道:“元皓同我說起過,說他們一起去常山討伐張燕的黑山賊去了!”


    郭圖道:“主公看來是被騙了,屬下有個幾個江湖上的朋友剛從常山來,說那裏並沒有發生什麽戰事,也沒有看見我軍的一兵一卒!”


    眾人全部震驚,逢紀顫抖著說出一句話:“看來田豐和沮授不僅僅是打算叛變這麽簡單,他們是要策反我軍將領們一起倒戈!虧主公平日裏這麽信任他們!”


    “不可能是!”袁紹剛經曆了臧洪的事情,心情還沒有平複下來,郭圖的這番話無疑是火上澆油,他指著郭圖怒問道,“剛才他們二人在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說?”


    郭圖立即跪立在地道:“屬下其實是憑空猜測而已,畢竟他們二人忠心可鑒,又能言善辯,屬下若貿然說出來,很可能被反誣是肆意誣陷啊,主公!”


    逢紀道:“郭圖所言並非空穴來風,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主公,不如趁此機會召回他們,方能挽回一線機會,倘若真如郭圖所分析的那樣,流失了幾員大將,那主公的大業可是空前的損失啊!”


    袁紹沉默了一下,逢紀與郭圖一直勸袁紹快下決定,袁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如坐針氈一般,他現在隻覺得滿腦子都亂了。


    荀湛還是比較冷靜的,他稍微思索了一下道:“主公,屬下覺得逢紀的方法並不妥,不如派人跟蹤二人,千萬不要被發現,否則主公將如何自處?”


    顏良和文醜在一旁聽了半天,總算明白了田豐和沮授二人是要倒戈向別的諸侯的意思,當即起身道:“主公,我們兄弟出馬,把別駕和監軍親自帶回來,由您問罪!”說罷起身便也出了議事廳。


    “回來!”袁紹氣怒交加,忽然心口一陣巨疼,險些暈過去,眾人急忙上前扶住,袁紹緩了一口氣過來,郭圖道:“主公,顏良與文醜將軍的士兵回報說田豐與沮授二人沒有回寓所,直接便出了城,實在可疑,二位將軍已經率軍去追了,主公盡管放寬心好了!”


    逢紀不失時機地補上一句:“果然是心虛了,看來是真的倒戈了!”


    好不容易醒過來的袁紹聽了逢紀這句話,心口又是一陣劇痛,直接暈了過去。


    荀湛沒好氣地大罵郭圖和逢紀:“你們嫌主公不夠亂是吧?”


    “主公,主公,主公,你醒醒,醒醒,醒醒……”


    掐人中,掐人中,灌水,掐人中……


    袁紹好不容易終於醒來了,眾人鬆了一大口氣:“主公你總算醒來了,可把我們都嚇壞了!”


    這時一個小兵慌慌張張闖進來,張口就說道:“啟稟主公,大事不好了,有兩個人劫法場,把臧洪救走了,現在已經快到城外了!”


    “哇……噗!”袁紹直接吐了一口血,眼睛一翻再一次昏迷了過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惡狠狠地看向這個報信的小兵:“滾!”


    蕭武與田疇殺透重圍,保護著臧洪與陳容出了城,城外早有一輛馬車等在了那裏,蕭武將三人扶上馬車,看著從城門裏衝出的袁軍,手中兵器一揮,隻聽一聲大喝,護城橋的木板應聲而裂,眾人隻能眼巴巴看著馬車離去。很快有人反應過來,急忙放箭,但為時已晚,數千大軍就這樣被幾個人耍了,等到找來木板重新搭好護城橋之後,早已看不見馬車的影子了。


    士兵們麵麵相覷地看著對方,不知道該說什麽,是自己無能還是對方太強悍,也許都是,也許都不是,總之現在的結果就是臧洪被救走了,一件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它就真真實實地發生了,他們能說什麽?他們又能做什麽?說臧洪死了?誰信呢?


    忽然,幾個軍官商議了一把,而後對士兵們說道:“你們想活還是想死!”


    “活!”士兵們很是言簡意賅。


    “好!”軍官們拖出兩具剛才混亂中被蕭武和田疇殺死的士兵屍體,高聲叫道,“反賊臧洪和陳容已經被處斬了!”


    “……”士兵都錯愕了,自己的長官這是咋了?難道經過了剛才一番廝殺,瘋了?


    “這就是反賊的下場!”一個長官拔刀砍下士兵屍體的頭顱,並在上麵刺了好多下,一直弄得血肉模糊才罷休,喘著氣道,“主公萬歲!”


    “主公萬歲!”士兵們這下都不傻了,紛紛拿起手中各式的兵器刺向地上兩具很無辜的“臧洪”和“陳容”的屍體……


    馬車之上,四人大笑,很難相信自己竟然從重重包圍中殺了出來,尤其陳容幾乎是純粹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臧洪幾乎沒有了體力,但為了生存,他們爆發出了驚人的潛能,陳容喃喃說道:“你們相信嗎?我剛才殺人了,殺人了殺人了!”


    田疇與臧洪相擁而泣,把臧洪抱得簡直是要窒息而死,連連拍著田疇的脊背:“咳咳,輕點,沒被敵人殺死,快被你勒死了!”


    田疇大笑著放開臧洪:“嗬嗬,我這不是太高興了嗎?”


    駕著馬車的蕭武道:“如果你們都死了,我就直接自殺了!”


    陳容看著馬車行走的方向竟然是向著鄴城,不禁疑問地問蕭武:“對了,我們這是要去那裏?”


    蕭武麵不改色道:“去見一個人,見要我救你們的人!”


    陳容和臧洪齊聲問道:“誰?”


    田疇嚴肅起來:“見了你們就知道了!”


    袁紹又醒了,他不知道自己暈過去了幾次,這一次他醒來見到自己已經身在了鄴城的家中,身邊隻有夫人和小兒子袁尚,這袁尚看起來隻有十二三歲的樣子,生得英氣勃勃,和袁紹倒是十分相似,不愧是父子。


    見袁紹醒了,袁尚走到榻前,晃著袁紹的手輕輕說道:“父親你醒了,你已經昏迷好些天了。”


    袁紹喘了口氣,愛憐地看著眼前最寵愛的小兒子,說道:“顯奕,你怎麽這麽憔悴?”


    劉夫人在一旁道:“還說呢,你一直不省人事,顯奕也成天守著你不睡覺,不憔悴才奇怪了!”說罷忙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淚水。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安然無恙嗎?”袁紹強顏歡笑了一下,就要起來,劉夫人和袁尚立即按住他,“大夫說了你氣血攻心,必須靜養,這幾個月就不要下床了!”


    “這怎麽可以?”袁紹一聽就不幹了,“多少事務等著我去處理啊,不下床?”


    袁尚板起臉道:“父親你難道不想病好嗎?”


    袁紹眯起眼道:“當然想了!”


    袁尚脆生生的說道:“那就好好養著身子,什麽都不要管,等病好了再說,否則拖著病體不休息隻會讓病情加重!這都是大夫說的!”


    “還是顯奕關心我啊!”袁紹高興地捏捏袁尚的小臉蛋,卻隨即板起臉道:“顯思和顯甫呢?他們哪裏去了?”


    劉夫人正要說什麽,袁尚卻先說出了口:“不知道誒,哥哥們比我大,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吧,可是我卻什麽都不能做!”


    袁紹將袁尚摟在懷裏:“誰說的,顯奕能讓父親快樂,你比你的兩個哥哥都要強!”


    “謝謝父親誇獎!”袁尚甜甜地笑著,帶著一絲不為人知的狡黠。


    入夜,鄴城某處密室。


    “子源,這些日子我們歇息地也差不多了,卻一直沒有見到恩人,那個蕭武是不是在騙我們?”躺在榻上的陳容看著窗外的璀璨星河,有些疑慮地問身邊的臧洪。


    “不會吧?有誰會無聊到冒著生命危險救我們?也許恩人是有事情走不開吧!”臧洪側頭對陳容道。“以後別叫這個名字了,袁紹在東武陽處斬臧洪的消息已經天下人盡皆知了,我們以後必須變易姓名,相貌也要換掉才行!”


    “談何容易啊,名字身體發膚都是受之於父母,舍不得啊!”陳容眼神裏閃過一道光芒,那是一顆流星隕落了。


    有人死了嗎?人們說天上的星星都是對應著地上的每一個人,每當有流星隕落的時候,地上就有一個人死去了,流星,很美的流星,在人們欣賞他的美麗的時候,誰又會想是有人漸漸死去了呢?


    他和臧洪,現在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啊!


    “舍不得,也得舍得啊!”說話的是田疇,他推開房間門走了進來,對房間裏的二人說道,“走吧,恩人要見我們了!”


    “真的?”臧洪和陳容同時起身。


    “真的!”蕭武也來到了門外,“三位請!”


    夜色已深,隻聽見蟋蟀不時的叫聲,月色空濛,灑落在這個荒廢的古宅中,仿佛滿地掬手可得的碎銀。四人穿廊過路,來到一間亮著燈光的房間,走了進去。


    “幸會諸位了,河北四友之名,小可早已如雷貫耳!”一個矮小的身影看著眼前的四個大人,脆生生地施了一禮道。


    除了蕭武,其他三人都驚呆了,難道說他們的恩人,是個孩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葉傾三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曾一片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曾一片雲並收藏葉傾三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