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賞荷宴後,蘭亭舟變得小有名氣。


    也不知那些人從何得知他們下榻的客棧,每日都有請帖送來。


    有相邀遊湖泛舟的,有相請去作畫的,還有約去茶會雅集的......若是時間不衝突,蘭亭舟都會欣然前往。


    一時間,蘭亭舟忙得腳不沾地。與蘭亭舟同樣腳不沾地的,還有甘采兒。蘭亭舟每每赴會,她必要同行。


    雖然甘采兒在賞荷宴上對蘭亭舟又是宣示主權,又是敗壞其清貴的形象,可她仍是一點也放心不下。


    畢竟,蘭亭舟的優秀,隻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到。


    “皎皎君子、如琢如磨”,蘭亭舟身上自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清冷的書卷氣,哪怕披著破衣爛衫也遮不住。可不是幾隻“紅油大肘子”就能抵毀的。


    前世,明知他已娶妻,還執著著往他身上撲的世家貴女,沒有十幾位,也有五六位。


    甘采兒為此曾氣得咬碎了牙,光是動手撕打,就不下五回。


    於是,在蘭亭舟喜歡“紅油大肘子”之後,其“懼內”的名聲也流傳開來。


    據說,他隻要多看其它女子一眼,就要被他夫人擰耳朵,扯頭發,唾口水,還要撕衣服。


    當小紅將外麵傳言學得活靈活現時,甘采兒正摩挲著一支白玉簪。


    玉是最上等的白玉,瑩潤白淨,細膩如羊脂,觸手生涼,有淡淡溫潤的光澤。一看即知價格不菲。


    這支玉簪是甘采兒買來打算送蘭亭舟的。


    公子如玉,玉一向很襯他氣質。


    隻是現在,甘采兒突然就不是很想送了。


    還擰耳朵,撕衣服,啐口水......她是什麽潑婦嗎?


    這些人用哪隻眼看到她動過蘭亭舟一個手指頭了?


    甘采兒麵無表情看著銅鏡裏的自己,明明長得嬌俏動人,容貌尚可呀。怎麽傳來傳去,就成母夜叉了?


    甘采兒恨恨將銅鏡倒扣在桌麵。


    “嘿嘿,小姐,你不知道,外麵把你說得可厲害呢,隻需抬抬眼皮,就能把姑爺治得服服貼貼的!”小紅一臉小得意。


    “哼,這下我看誰家姑娘還敢不要臉的貼上來!”


    甘采兒無語地看著小紅。


    她這是完全低估了她家姑爺招惹桃花的能力。


    不過,真正的食人花要到了京都才會遇上,旦州府這些花花草草,頂多是敗壞一下她的名聲,把她往七出之一的“善妒”上靠,還成不了什麽氣候。


    甘采兒手中的白玉簪最後還是插上了蘭亭舟的發髻。


    果然很襯他。


    就這樣,原本三五日的行程,到後來變成大半月。等蘭亭舟與甘采兒回到清水鎮時,已是七月初。


    金秋八月,正是蟾宮折桂時。


    府試按時在旦州府舉行,蘭亭舟毫不意外地上了榜,但意料之外的,是他又奪了案首。


    前世,蘭亭舟可沒這麽好的成績。甘采兒隱約覺得,有些事好像在悄然改變。


    縣試、府試雙料案首,再加上不久前賞荷宴上的彩頭,讓蘭亭舟一時名聲大噪。


    一時間,來清水鎮拜訪的人絡繹不絕。


    蘭母再一次提到書院的事。


    “亭舟,你雖連奪兩個案首,但仍需戒驕戒躁。”


    “科舉之路這才開始,後麵還很漫長,隻有潛心苦學,才能走得更遠。”蘭母語重心長地告誡著。


    “母親說得極是。”蘭亭舟低頭,恭敬道。


    “啟智書院最好的成績,也就出過一兩名秀才。亭舟,書院你是真不打算換一個嗎?”


    蘭亭舟垂眸不語。


    “不是娘看不起小書院,我知道書院的楊先生待你極好。但是,亭舟呀,良師才能出高徒。”


    “若你心無大誌,隻想漁樵耕讀,過閑散的日子,甘願止步於秀才,那娘也不會再勸你。可娘知道,你打小就是個心氣兒高的......”


    “前次在旦州府,兒子見到了盧伯伯。”蘭亭舟打斷了蘭母的話。


    “你說的可是盧昱,盧大人?”蘭母又驚又喜。


    蘭亭舟點頭。


    “盧伯伯給我推薦了他的幾位老友,讓我得了空上門去拜訪。”


    隻這一句,蘭母便知道蘭亭舟對書院的事早有打算,不由欣慰。


    “你可想好要去哪家書院?”


    “兒子想去鹿鳴書院試試。”


    鹿鳴書院?蘭母點頭一笑,這孩子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心氣兒高,非是最好的不入眼。


    突然,她似想起什麽,臉上的笑意一斂,問道


    “你換書院的事,你媳婦兒可知曉?”


    “此事她知曉。隻是她說要隨我一道去旦州府,不然放心不下。”


    蘭亭舟的話說得隱晦,但蘭母一聽就明白。


    這段時間,蘭家的門檻都快讓人踏破了,除了來拜訪的,其餘全是來保媒議親的。


    哪怕都知曉蘭亭舟已娶妻,可上門的提親的還是絡繹不絕。


    甘采兒放心不下,也是應該的。


    蘭母歎了口氣,瞥一眼自家兒子,長得太好,過於優秀,也是件麻煩事兒。


    “去吧,你帶著她去也好,省得留在家裏與我鬧心。”


    蘭亭舟頷首告退,臨出門前,蘭母又叫住他。


    “亭舟,采兒雖是商賈之女,舉止粗鄙,難登大雅之堂,但你既已娶了她,她便是你發妻,切不可做對不起她的事。”


    蘭亭舟一笑,應下:“兒子省得。”


    甘采兒想去旦州府,並不全是為了蘭亭舟。


    她去旦州府,一則是想替蘭亭舟擋下各路鶯鶯燕燕,讓他能靜心讀書;二則是她自己想在旦州府立足。


    前世,甘家從家財萬貫到家破人亡,不過半年光景。


    當甘寶光上京都找她,要尋求一點幫助時,她正被困在衛國公府的後院裏,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到最後,她也沒能見上甘寶光一麵。


    短短一月之內,甘家便破產,爹娘身亡,兄長入獄,幼弟不知所蹤。


    這些消息,還是卓五後來替她打聽來的,不然她什麽都不知道。


    卓五說,清水鎮遭了水患,鎮上修的攔洪堤垮了,洪水四處橫流,清水鎮上的人死了一大半。


    甘茂國和魏玉蘭就是死在這場大水裏。


    後來有人舉報,說甘家賣給官府用來修堤固壩用的竹條全都是陳竹,爛竹,達不到要求。經查實後,甘家被罰沒了家產,甘寶源也鋃鐺入獄。


    甘采兒後來常想,如果甘家能早些離開清水鎮,是不是就能避開那場水患?是不是也不用參與到修堤壩的工程裏?


    所以,重生回來沒多久,甘采兒就給甘茂國和魏玉蘭建議過,說可以將甘家生意重心轉出清水鎮,往竹山縣或者旦州府去。


    隻可惜,兩人對此都不上心。


    甘茂國從來就沒什麽雄心壯誌,他覺得守著清水鎮,踏踏實實把生意做好,衣食無憂,做一方富家翁,便是很好了。


    甘采兒說得多了,他就吹胡子瞪眼,對她生氣,你為了夫婿竟是要鞭策你爹上進?


    甘采兒無語,隻好住口。


    至於魏玉蘭,她前半生見慣了紙醉金迷,窮奢極侈的生活,後半生隻想安穩地度餘生。對於再擴展什麽生意版圖,她是一丁點興趣都無。


    見爹娘都說不通,甘采兒隻好籌劃著自己上。


    可她脾氣倔,性子直,心裏存不住事兒,人又衝動,實在不是經商的料。


    前次她說想賺錢時,魏玉蘭給她的建議就是入股。找一兩家有前途的商鋪,拿錢去入股,然後等著分紅,雖然賺得少些,但也是不錯的生錢途徑。


    最後,在魏玉蘭給她列出的一大堆的鋪子中,她挑了一家開在旦州府的繡莊,霓裳閣。


    魏玉蘭十分詫異:“你竟選繡莊?”


    要知道甘采兒從小到大完全不碰針線,她最不愛做的,就是女紅。


    甘采兒挽著魏玉蘭胳膊笑:“繡莊多好呀,好看的料子,好看的繡樣,都能先旁人一步,第一時間挑選!”


    原來這樣,魏玉蘭一笑。這倒是甘采兒的風格,但凡好的東西,都要搶先一頭。


    而魏玉蘭所不知道的是,不喜女紅、不碰針錢是三十三歲前的甘采兒,三十三歲後的甘采兒雖仍是不喜女紅,但能繡,會繡卻成了她唯一謀生的手段。


    蘭母謝瓊芝會得一手好繡功,她的雙麵異繡,號稱京都一絕,求之人甚多。


    甘采兒與蘭亭舟成婚後,有一段時間,蘭母曾每日都讓甘采兒到跟前來,押著她學刺繡,磨她的躁性,也拘著她,不讓她去騷擾蘭亭舟。


    初時,甘采兒一心想討好蘭母,也曾盡心學過一段時間。


    後來,蘭母管束她越緊,老是阻著她去見蘭亭舟,再加上她實在不耐煩這些細致的活兒,反骨一生,便撂了繃子,再也不學了,氣得蘭母大病一場。


    也就是這不到半年的苦練,讓她有了一技之長,在生命最後的兩年中,能賺些錢糊口。


    刺繡,是前世甘采兒唯一會的技能。


    繡莊,便是她今世選擇開啟新生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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