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華亦下跪解釋道:“回稟陛下,方才依著葛禦醫的意思,依然吩咐太醫院所有禦醫皆來問診,皆出口一致。為免打攪我家娘娘休息,奴婢已然吩咐其他禦醫先行留在暖閣。”


    眼見蓮華亦如此道,皇帝隨即領著吾等三人前去暖閣接見所有禦醫。


    一如暖閣,隨即瞧見黑壓壓一大片人站在暖閣裏頭,一個個垂頭喪氣。一見著皇帝入內,隨即湧上來,紛紛行叩頭大禮,留出一條過道,沉聲道:“微臣參見陛下。”


    皇帝在他們留出的過道中步入上座,隨即用陰沉沉的眼色看了所有禦醫一眼,即刻問道:“方才蓮花說你們之中,無一人知曉德妃所中何毒?”語氣甚是不滿。


    “還請陛下息怒。”太醫院所有禦醫齊齊下跪,磕頭求饒道:“回稟陛下,微臣之中已然有人商討過,此毒隻會叫中毒之人陷入昏昏沉睡之中,繼而在睡夢中斷送掉自己的性命。隻怕如此毒物並非咱們大楚民間所常用的毒物。認真計較起來,微臣等懷疑愈加類似東項那邊的毒物。”


    落座下首的皇後當即神色緊張起來,問道:“東項毒物?你們可斷定?”


    “回稟皇後娘娘,微臣早年曾遊曆東項,故而知曉此類症狀。”禦醫章機出列,畢恭畢敬道。


    我一見是他,隨即想起了當年昭敬敏長貴妃發為寒濕痢,皇帝特地吩咐他與慕榆一並為昭敬敏長貴妃看診之事。再者,念及他與伊司衣之間的情誼,我心裏頭對他不由得有了幾分讚賞之情。


    看起來皇帝對章機亦格外看重,眉目之間已然對他的話信了幾分,隨即問道:“那你可知曉此乃何毒?”


    章禦醫信誓旦旦地回答道:“還請陛下給微臣一些時日查找線索。隻怕此刻專門服侍伊澤良人、容貴姬、寧貴姬三位主子娘娘的東項禦醫那兒的醫書上或許會有記載。”


    皇帝頷首保證道:“你隻管奉命前去,盡你所能徹查,無需擔憂其它。”


    得令,章禦醫隨即腿腳利落地退出暖閣。


    倒是折淑妃,依舊一臉憂心忡忡,轉向葛禦醫,惴惴不安地問道:“之前聽在椒房殿蓮華說得嚴重。不知葛禦醫你可推斷出德妃姐姐還有幾日壽長?”


    “回稟淑妃娘娘,依微臣看來,若沒有解藥,隻怕德妃娘娘隻有半個月的壽命。”葛禦醫甚是惋惜而無奈道。


    我與折淑妃對視一眼,隨即吃驚道:“什麽?”


    皇帝的臉色在聽到“隻有半個月”這五個字之後,隨即陰沉了下來,重重拍了一下正座上的把手,不由得罵出一句,“你們都是一群廢物!”


    眼見雷霆震怒,所有人見狀,趕忙跪了下來,隨即壓低聲音請罪道:“此事皆屬妾妃(微臣)無能,還望陛下萬勿動怒,保重龍體。”


    緩了緩自己的心緒,念及寢殿裏頭的權德妃正在沉睡,隨即無奈地吩咐道:“無論如何,皇後你此次必定要好生領著婉長貴妃、淑妃一同徹查此案,定要在半個月內將真凶緝拿在案。不然,權德妃這毒隻怕是解不了了。”一壁揮了揮手,不耐煩地示意跪在地上的諸位禦醫一一退出,眼色夾帶上一層深深的哀傷,目光不由得轉向寢殿,憂心忡忡。


    皇後領命,麵容肅然起敬,眼見諸位禦醫離去,才開口道:“妾妃遵旨。還望陛下放心,妾妃必定盡早捉拿真凶,還權德妃與嘉和帝姬一個清白。”


    眼見皇後提及嘉和帝姬,折淑妃猶豫之間,轉向蓮華問道:“蓮華,嘉慎公主與嘉和帝姬可知曉了權德妃的病狀?”


    “回稟淑妃娘娘,隻怕方才荷華與奴婢攔得及時,嘉和帝姬不曾知曉此事。至於嘉慎公主,奴婢與荷華從未吩咐人前去通知,隻告知了皇後娘娘。”


    皇後舒出一口氣,點點頭,讚賞道:“你倒是個有心的。”說著,轉向皇帝,開口建議道:“嘉慎公主早已嫁做人婦,此番傳召入宮,隻怕會惹來流言蜚語。說來,嘉敏帝姬與嘉和帝姬皆到了下降的年歲。何不將她們二人的婚事提前,也好衝衝喜?指不定這婚事一旦操辦,隻怕為著滿心歡喜,權德妃的玉體會好轉不少。再者,為著掩人耳目也是好的。如此一來,亦給了妾妃一些功夫好生查案。”


    “皇後說得極是。”皇帝思忖片刻,隨即轉向我,一番思量之後,猶豫地問道:“就是這人選,隻怕娥皇你與德妃尚未定下。”


    我頷首低眉,極不甘心鸞儀的婚事這般草率便因著權德妃的病情而被定下,然則念及權德妃到底係我素日的好姐妹,兩番權衡之下,隨即笑著答應道:“若能早日安排好鸞儀的去處,隻怕會叫妾妃愈加心安理得。”說著,對皇後深深行一大禮,道:“妾妃多謝娘娘如此精心安排。如此好事成雙之事隻怕會給禦殿帶來難以言喻的好處。若當真能教德妃姐姐一時痊愈,自然係咱們大家的福氣。縱使並非如此,到底也在德妃姐姐仙逝之前,了解了她一樁心事。”


    聽我這般言論,折淑妃歎息一聲,應和道:“婉長貴妃所言甚是。德妃姐姐素日最為疼愛的便是嘉慎與嘉和兩個女兒。今日,叫她心裏頭再無遺憾,隻怕定恢複早先的精神氣力。屆時,說不定玉體也能痊愈。”


    皇帝眼見吾等三人皆如此商討,沉吟片刻,隨即道:“也罷,就依皇後所言。隻是這人選必得你們三人親自傳召禦殿之內驗證方過,最後需得朕定下。”


    “妾妃遵旨。”


    就在吾等行禮之時,眼見皇帝因著早朝與權德妃中毒一事而顯露出疲乏之色,皇後隨即勸說道:“陛下今日亦累壞了。還望陛下今早前去歇息片刻。此事交由妾妃一力操辦,來日定叫陛下與權德妃滿意。”說著,看皇帝的眼色格外關切。


    許是今日早朝之時,與諸位大臣議論得格外疲勞,一時累壞了,皇帝不由得打了個嗬欠,點點頭,回宮歇息去了。


    就在皇帝走後沒有多久,嘉和帝姬聽聞這裏頭的動靜,隨即過來了,一見到係吾等三人與蓮華在內,不由得一愣,隨即如儀行禮道:“參見母後、婉母妃、淑母妃。”


    “苾挈快快請起。”念及權德妃的來日,我看待嘉和帝姬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柔和的憐惜與憐憫。


    嘉和帝姬尚不知權德妃如今病況如何,隻一味地好奇,看著吾等問道:“不知母後與二位母妃今日前來,為何不入內與母妃一同閑話?昨日母妃親自前去未央殿與婉母妃會麵,今日婉母妃為何不入內與母妃閑話?難不成母妃今日病入膏肓?”伴隨著如此的揣測,臉色慢慢不安起來,夾帶著幾分害怕。


    我與皇後對視一眼,感慨她這一擔心,倒是事實。


    皇後故作鎮定地安慰道:“苾挈無需多慮。你母妃身子尚好,隻是難得需要休息。今日母後與你二位母妃前來,不外乎探視一番你母妃。既你母妃正兀自沉睡著,須得好生休息,自然不好多加打擾。說來苾挈你近幾日看你母妃,可有蹊蹺之處?”


    此言一出,我的麵龐之上亦多了幾分凝重。


    苾挈見皇後如此安撫,心思不由得寬慰了幾分,隨即回憶起來,一壁轉動著眼眸,細細思索著,一壁斷斷續續道:“似乎,在昨日前往未央殿之前,母妃曾經與伊澤母妃有過一段來往。”


    吾等三人交換了一番眼色——中毒之前,權德妃竟曾與出身東項的伊澤良人有過來往。


    “後來伊澤母妃吩咐自己的貼身內禦金鶯往襲芳舍取來一些東項的刺繡與圖畫,還說明歲待我與鸞儀姐姐下降時,定會奉上最好的清酒。”嘉和帝姬細細回味著,頓了頓,隨即道:“後來,母妃與伊澤母妃相談甚歡,更提及待會兒便會往未央殿去。聽聞此話,伊澤母妃這才趕忙告退。母妃笑著送她至儀門外,回寢殿更衣梳妝之後,這才吩咐荷華姑姑好生看護著我用晚膳,自己一個人領著蓮華姑姑去了。其它的,再沒有了。”


    眼見從嘉和帝姬口中問不出什麽話來,皇後隻得安心撫慰著,勸說她回自己住所歇息。


    眼見嘉和帝姬依禮離去,她的一番話,叫吾等將所有的疑心盡數放在了伊澤良人的身上。


    “婉長貴妃,會否——”折淑妃猶豫之間,看著我,隻說不出下一句來。


    我幹脆利落地搖搖頭,斷然否認道:“伊澤良人品行兼備。若非如此,隻怕她這心思絕不至於叫她至今不及貴姬之位,隸屬她們三人之末。何況,若當真係伊澤良人所為,係她下的毒,隻怕嘉和帝姬一句話便會將她打入萬劫不複的地獄。她若意欲真心毒害權德妃,絕不會這般光明正大。”腦海中思緒被一層層揭開。


    皇後亦讚同地點點頭,“依本宮之見,婉長貴妃所言甚是。若真凶當真係伊澤良人,隻怕這嫌疑未免太過顯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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