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宣!快來吃蝦肉餛飩!”


    屋內再次響起女人的催促聲,聲音慈愛又殷切。


    “知道了媽媽!”


    稚嫩的男孩聲音,透過房門傳進柳萱的耳中。


    站在門外的柳萱,魂體輕顫,眼底閃動著淺薄的紅光,蒼白臉上有無法掩藏的怨恨。


    憑什麽她才失蹤一年,父母就放棄了她。


    他們還擁有了一個兒子,甚至把她的名字也給了弟弟。


    這一刻的柳萱,心底湧動著無法壓下去的怨恨。


    她的魂體穿門而過,看到係著圍裙的中年女人在廚房忙碌,坐在廳內地毯上,玩著組裝玩具的小男孩。


    小男孩模樣精致,肉嘟嘟的,看起來很可愛。


    聽到媽媽煮了蝦肉餛飩,他表情十分痛苦,求助般的看向坐在一旁白發蒼蒼的男人。


    六歲的孩子,委屈地喊道:“爸爸?”


    麵色失神的柳父,聽到小兒子的呼喚,從沉思中回過神。


    他爬滿皺紋的雙眼擠成一堆,笑著問:“宣宣,怎麽了?”


    柳宣宣癟著小嘴,委屈巴巴地說:“媽媽又煮了蝦肉餛飩。”


    聽到蝦肉餛飩,柳父臉上的笑容僵住,唇角不受控製地輕顫。


    他抬起手,輕輕撫摸小兒子的腦袋。


    “宣宣乖,吃完餛飩,爸爸明天給你買玩具,好不好?”


    柳宣宣聞言,立刻笑逐顏開:“我要奧特曼!”


    柳父滿口答應:“好!一會吃餛飩的時候,要開心一點知不知道?”


    “知道了!我去吃餛飩!”


    柳宣宣丟下玩具,像個小炮仗一樣衝進餐廳。


    坐在沙發上的柳父,挺直的腰背一下子變得佝僂,臉上布滿了壓抑的痛苦。


    他抬手用力揉搓著蒼老的臉,腰背像是被身上的重擔壓垮了。


    柳萱的魂體飄到爸爸的跟前,身體前傾,歪著頭打量著明明分隔八年,卻蒼老至少二十多歲的柳父。


    就在這時,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


    因設置的專屬鈴聲,柳父瞬間坐直身體,雙眼湧動著期待又懼怕的光芒。


    他手上動作極快的拿起手機,按了靜音鍵,站起身匆忙的往洗手間走去。


    “老柳,快來吃餛飩了!”廚房內傳來柳母的催促聲。


    柳父捏著手機的手在發顫,麵部表情慌亂,語氣卻十分鎮定道:“我先去方便一下。”


    柳母說:“那你快點!”


    “知道了!”


    柳父推開洗手間房門,打開室內通風裝置,快速滑動手機,接通了電話。


    不等手機那邊出聲,柳父聲音顫抖地問:“李警官,是不是有消息了?”


    魂體跟著飄進來的柳萱,聽到手機那邊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


    “柳先生,十分抱歉,這次從越緬解救的成員,並沒有你女兒。”


    柳父倚在牆上,狠狠閉上了雙眼。


    他聲音沙啞道:“我知道了,辛苦李警官了。”


    李警官說:“這是我的職務,應該做的。”


    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李警官那邊響起嘈雜聲。


    他對柳父安慰地說:“沒消息就是好消息,總有一天會找您女兒的。”


    “嗯,隻要我還活著,就會一直找下去。”


    “我這邊也會幫你留意的。”


    “謝謝,謝謝李警官,您先忙,我們之後再聯係。”


    知道李警官公務繁忙,柳父主動掛斷了電話。


    柳萱聽完父親的通話,眼底泛起的淺淡紅光,瞬間消失了。


    原來爸爸從未放棄找她!


    她魂體漂浮上前,主動做出擁抱柳父的動作。


    不知道女兒回家的柳父,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手機都被捏的咯吱響。


    “萱萱——”


    他嘴裏低喃著大女兒的名字,緊閉的雙眼劃過兩道淚痕。


    柳萱看著這樣痛苦的父親,終於忍不住,聲音悲慟地喊道:“爸爸!”


    “老柳,你好了沒有,快點出來吃蝦肉餛飩了!”


    外麵的柳母,催促聲很急切。


    聽到妻子的呼喚聲,柳父張開雙眼,用衣袖擦了擦了眼淚。


    他調整情緒,對門外自嘲地喊道:“來了來了,我現在歲數大了,身體毛病也是越來越多了!”


    柳父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一把臉,把眼底的紅意逼退。


    在確保不會被發現異樣,他才拉開洗手間的房門。


    滿頭黑發,容顏蒼老的柳母手握湯勺,站在門外,眼含笑意地看著丈夫。


    “怎麽這麽久,宣宣吵著要找爸爸。”


    “是嗎,我去看看他。”


    柳父怕被妻子看出異樣,不敢直視她的雙眼,徑直往餐廳走去。


    站在身後的柳母,眼底的笑意消散,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丈夫手中的手機。


    一旁的柳萱,把父母的異樣看在眼中,直覺兩人有問題。


    可她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分隔八年,再次看到父母的柳萱,發現他們最大的變化,就是都老了很多。


    明明連五十都不到,卻像是六七十歲的人。


    柳萱看著站在原地的媽媽,低垂著頭,不知道想什麽。


    她滿頭黑發亮的發光,一如多年前那般。


    可柳萱還是一眼就看出,被黑發掩蓋在內的大片白發。


    “阿秀,一起來吃餛飩了!”


    廚房內,傳來柳父的招呼聲音。


    柳母邁著緩慢步伐,往臥室方向走去,有氣無力地說:“我累了,想睡覺了。”


    她忘記了手中的湯勺,就這麽失魂地往臥室走去。


    柳萱看著明顯不對勁的媽媽,剛想要跟上去,被懸掛在臥室門上的八卦鏡金光彈飛。


    她一下子被彈到餐廳方向,姿勢狼狽地倒在地上。


    餐廳內的柳父一無所知,正在偷偷摸摸把小兒子碗裏的餛飩,一個接一個的消滅。


    他隨意咀嚼幾口,就快速咽下去,然後迫不及待地夾起下一個。


    一直盯著外麵的柳宣宣,目光下移,好像是看到了柳萱的身影。


    他突然拉扯柳父的衣袖:“爸爸,媽媽回房間了,你慢點吃。”


    柳父這才停下急切的動作,端起碗喝了一口湯。


    那股要噎住的感覺消下去,他從冰箱拿出一罐牛奶,又在上方翻出一包餅幹。


    柳父摸了摸兒子的頭,慈愛地說:“宣宣帶去房間吃,小心點,不要讓媽媽發現。”


    “嗯,知道了!”


    柳宣宣抱著懷中的牛奶跟餅幹,小跑著往兒童房衝去。


    在路過柳萱時,小孩幹淨清澈眼眸裏,露出一抹單純的好奇。


    他本想停下來,想到餐廳裏有他最不愛吃的蝦肉餛飩,柳宣宣決定先把懷裏的好吃的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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