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鎮吳月好那邊,沿著魚塘安裝了攝像頭,幾個探照燈亮如白晝。


    更可怕的,是那裏又多養了三頭大狼狗,吳瞎子和趙村長的殘疾弟弟輪流值班,夜間放開了四頭狼狗。那狼狗站起來都有一人高,張建真的不敢再去搗亂。


    上次到城裏隨份子喝酒,聽在紅旗水庫派出所當輔警的表弟說起來,吳月霞他們在水庫網箱養魚,還有幾個沒有出魚,要留著過年用,他便起了歪心思。


    媳婦幾年前就跟著王二哥跑了,至今音信皆無。也沒有多餘的錢再娶媳婦,他便和王二嫂明鋪暗蓋的過上了日子。


    到了後半夜,等這女人鼾聲如雷的時候,他悄悄推出了摩托車,後座架上兩個大鐵桶,向紅旗水庫那邊疾駛而來。


    臨出門,他沒忘記帶上一瓶種地拌麥種用的農藥,心裏恨恨的罵著吳月霞:


    “今晚要是偷到魚了,這兩個鐵桶能裝三百斤,賣個兩千多塊錢。偷不到魚,這瓶子農藥就下去了,你不是能幹嗎?”


    水庫邊沒有監控攝像頭,這個前幾天他就踩過點,也大致知道了那幾個網箱的位置。


    出門的時候,天就有些陰。到了半路,大雪就鋪天蓋地的飄了下來。


    張建心裏罵著,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卻趕上了大雪,真他娘的倒黴。


    轉念一想卻又高興起來,這大雪拋天的,水庫那邊肯定沒有巡邏的,正好下手,不就是冷點嗎?


    這一路上地麵濕滑,他小心翼翼的駕駛著摩托車,生怕自己連人帶車跌進路邊的溝裏。


    半夜十二點半,他到了紅旗水庫,推著摩托車行走在結實的冰麵上,按照浮標的位置大致找到了網箱的所在。


    冰麵有點厚,他拿出斧頭,甩開臂膀開始砸冰。等頭上冒出了白毛汗,一個冰窟窿終於出現了,他拿出漁網慢慢放了下去。


    在寒冷的冰麵上,他等了幾分鍾。實在太冷了,就來回跑動跑動,剛才揮動斧頭猛力砸冰出的汗,現在有些濕冷。


    等提上網看看,空空如也,一條魚也沒有。他心中氣惱,看來是找錯位置了。


    他又向北走了十多米遠,開始砸第二個冰窟窿。


    冬天到了,水庫裏的網箱養魚也基本出淨了,水上派出所的幾個人也就閑來無事,晚上打開了小麻將,小屋裏煙霧繚繞。


    雪還在下,民警小張憋的難受,到院裏上廁所時,聽到遠處的冰麵上傳來砸冰的聲音。


    夜晚清淨,這聲音便聽的清清楚楚。他趴在牆邊看了又看,遠遠的好像是有個黑影,趕緊回屋報告了副所長。


    “真他媽的沒事幹,這大雪天的,怎麽還會有偷魚的,夏天都沒有過這事兒”,幾個人放下手裏的麻將牌,拿起警用器械,跟著副所長出了遠門,向著遠處的黑影圍了過去。


    張建砸開了第二個冰窟窿,放下去漁網。正準備活動活動暖暖身子的時候,朦朦朧朧的看到遠處幾個人向他圍了過來。


    “不好,警察”,張建想起上次在派出所的待遇,嚇的撒腿向南就跑。沒跑出十多米,掉進了自己鑿的第一個冰窟窿。


    求生的欲望讓他使勁掙紮了兩下,努力挺直身子向前滑動,卻不想這樣距離窟窿口越來越遠。


    他鑽進了大雪覆蓋的冰麵下,轉眼間停止了呼吸。


    記憶模糊的最後兩秒鍾,他想到了他的兒子,那個在冰冷的晚上丟了性命的孩子,“這都是命啊!”


    等到遠處的警察圍攏過來,卻不見了人影。幾個人打開強光手電,四下尋找,也沒找到什麽。


    “跑的他娘的還挺快”,副所長罵了一句,“回去吧,繼續繼續。”


    第二天幾個人睡到日上三竿,快八點了,所長過來交接班,副所長匯報了半夜發生的情況。


    所長是葉偉在刑警隊時的同事,刑警出身,辦案仔細認真,不放過一個細節。他想想事情不會這麽簡單,放下飯碗,帶上幾個人沿著冰麵搜索。


    遠處岸邊的摩托車還在,一個鐵桶在岸上,一個提桶在冰窟窿旁。


    有些蹊蹺,半夜警察撤回去後,偷魚賊應該騎走摩托車吧?怎麽還留在現場?


    還是所長經驗豐富,他讓人回去拿來大鐵鎬和掃帚,清理兩個冰窟窿附近的積雪,麵積在不斷的擴大。


    不一會兒,冰麵下出現了張建的影子,他臉朝下一動不動的趴著,後背頂著冰麵。


    出了人命,水上派出所立刻上報到分局。一時間城裏警笛嘶鳴,警車和急救車疾駛而來。


    水上派出所的民警早已鑿開了厚厚的冰麵,張建被拉上來,仰麵朝天的躺著,身子凍的挺挺的。


    急救車上的醫生習慣性的使勁翻翻他已經凍上的眼皮,宣告了他的死亡。


    摩托車上有牌照,警方很快找到了張建的信息,通知了他的哥哥。


    網箱養魚的主辦方是縣水產局,水上派出所隻負責附近片區的治安管理,出了事兒自然要及時通知水產局。


    此時的吳月霞,正在縣委書記袁德鵬的辦公室裏,一板一眼的給他匯報工作。


    袁德鵬昨晚和喬玉兒聊了半夜,今早起來感覺有些疲憊,不覺歎息老之將至。好在她臨走時又給他按摩捶打了一番,身上才鬆快了些許。


    上班後,吳月霞打過來電話,說是要過來給他匯報工作。看看上午沒有什麽會,他便說了句“過來吧”。


    從平日裏兩個人的話語中,秘書秦越感覺兩個人關係可能很不錯,但猜測歸猜測,又沒親眼看到,管它做什麽呢。


    “老弟,過年的魚,姐給你準備好了”,吳月霞到了秦越的屋子,看看沒有旁人,笑嗬嗬的說。


    “謝謝吳局長的掛念,您這麽忙,還惦記著我”,秦越笑著應酬。


    他知道這吳月霞是書記這裏經常走動的人,萬萬得罪不起。接到袁德鵬的電話,他連忙退了其他局長主任的登門匯報,給他倆留下了充足的時間。


    匯報工作不是什麽大事,吳月霞也是心裏沒底,過來探探袁德鵬的口風。你以前許諾的副縣長職位,到底是個什麽結果,總不能說了不算吧?


    廣進商場一把大火,市裏下文,撤了範一統的副縣長職務,空出來一個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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