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中巴車,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不方便,除了秘書張金棟,後麵的其他幾個人都把手機調成了振動模式。


    上車以後幾個人互相寒暄幾句,悄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前後都留出了兩個空位,方便他們的私人溝通。


    看看自己的老板沒有什麽事兒,周永同的秘書張金棟給縣委書記袁德鵬發過去短信:袁書記,我們已經出發了。


    別看他隻是個秘書,可他跟的是市委書記,那可是北河市一麵高高飄揚的旗幟。哪個縣委書記也不敢小看他一眼,誰想找周書記單獨匯報工作,都要經過他這個秘書這一關。


    每次袁德鵬到市委書記周永同這裏匯報工作,都要帶一點東西送給張金棟這個秘書,回回不空手。


    他也是什麽稀罕送什麽,什麽流行送什麽,反正世麵有的東西,什麽好煙好酒高檔茶葉補品,還有流行的電子產品,隻要覺得能夠拿得出手了就行了。


    不像青陽的縣委書記李寧德,他仗著自己歲數大資格老,每次來了都是“小張、小張”的叫著,好像張金棟是他的秘書。


    他的嘴上也是假裝和張金棟親熱,每次的話都是“等有時間了,小張你到我那裏坐坐啊”,好像能吃到他的一頓飯,是天大的恩賜。


    一個北河市隻有兩個秘書最神氣,一個是市委書記的秘書張金棟,一個是市長的秘書楊玉虎。李寧德也不想一想,一個市委書記的秘書,為了吃你的一頓飯,驅車一百多公裏?


    想請張金棟吃飯的領導排著老長的隊伍,他們都是花著公家的錢,酒酣耳熱間能和市委書記的秘書稱兄道弟,掌握本市最機密最前沿的信息,為自己的發展謀劃道路,何樂而不為呢?


    摸清這個李寧德的臭毛病後,張金棟就想讓這個說空話耍大牌的縣委書記長長記性,他越是急著想見市委書記,越要讓他在屋裏等上仨小時。


    “您別急啊,書記正接待重要客人。我有點兒忙,那邊有水,您自己倒啊,別客氣”,說著他頭也不抬的看文件,生生的把個縣委書記李寧德撂在冷板凳上。


    周永同前幾年擔任市長的時候,隨身秘書是張月慶。隨著他提升為市委書記後,張月慶跟了他四年,也有了想下去的想法,他便想著把他放到臨曲縣去當縣長。


    等常委會討論通過後,周永同問張月慶,“你看你們秘書一處,誰更適合給我當秘書?”


    張月慶故作深沉的想了想,把處裏幾個人的長處和不足耐心的給他分析了一下,最後向他鄭重的推薦了張金棟。


    張金棟這小夥子思路比較活躍,遇事愛動腦筋。張月慶那時候剛從樟樹縣發改委主任位置上調到北河市裏,擔任市長周永同的秘書,人生地不熟的,在市政府辦公廳裏誰也不認識。


    張金棟是北河市的本地人,老家就在南郊區,他爹張衡是南郊區的區政府辦公室主任。


    他大學裏學的是中文專業,這也是老爹張衡給他選擇的。作為辦公室主任,張衡知道當秘書工作辛苦,要認真耐心,但跟對了領導,提拔也是相當快的。


    看自己的兒子長相俊秀,身材高挑,他便把兒子向這條路上培養,時時引導處處指路。


    大學四年,張金棟從學生會主持人開始,一步步熬到學生會主席,成為學生黨員,優秀團幹部,有了光鮮的履曆。


    順便著,張金棟參加了兩次省裏作家舉辦的寫作培訓班,從章節到段落,再到每一句話應該怎麽說,都學的耐心細致。


    經曆了三年高中拚死拚活的努力,有些孩子上了大學就以為“船到碼頭車到站”,先痛痛快快的玩兒上半個月再說。


    哪知道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兒,由半個月玩兒到半年,等考試前惡補幾天,結果也就是弄個六十分萬歲的稀鬆平常。


    更有的學生門門掛紅燈,被學校勸退回家。


    張金棟上大學時,他的舍友經常找不到他。開始以為他是下課後回家了,卻不知道他在圖書館大量看書。


    等到省報副刊上刊登了署名“張金棟”的連載小說,他們都還不知道,自己班裏的那個張金棟就是報紙上連載小說的作者“張金棟”。


    畢業後考上了公務員,有些青年準作家的光亮頭銜,又有老爸張衡的一番運作,他如願以償,進去了市政府辦公廳。


    “這以後參加工作了,就要轉變思路,光靠埋頭苦幹是不行的,不僅要低頭拉車,更要抬頭看路”,臨上班前,張衡讓老伴兒做了幾個菜,爺兩個邊喝邊聊,他耐心的囑咐著兒子。


    從來都是父傳子真心實意,那是百分之百的沒有藏著掖著。張金棟記得小時候他爹給他講的故事:


    相傳在盜墓行業,有個不成文的規則,父子搭夥的都是兒子鑽進墓穴,父親在外麵一件件接收墓葬,而不是父親下去,兒子在外麵接收。


    為什麽?


    誰也不知道墓穴裏終究有多少價值連城,最後一趟送出後,竟然有貪心的兒子敢把父親悶死在墓穴裏,獨吞那些璀璨的寶物。


    而換作在外麵接應的是父親,最後一趟都是使勁兒拉出坑道裏的兒子。


    千年盜墓傳說,還沒聽說誰把兒子悶氣在墓道裏的,除非是現代那些父子倆沒有通過dna檢驗那一關的,可見“父子”與“子父”不是一碼事。


    “那需要怎麽辦?”張金棟又給張衡滿上一盅酒,都說是師徒如父子,其實父子也如師徒,傳的都是實打實的真玩意兒,“我敬您一杯!”


    平日裏張衡難得在家裏喝酒。作為縣政府辦公室主任,他有喝不完的酒局,但為了兒子的將來發展,他感覺有必要深談一次。


    張衡是希望兒子張金棟能夠像自己一樣,並且要努力超過自己,在仕途上有個大的發展。但要想那樣,必須起點高,步子快,最佳路徑就是做大領導的秘書工作。


    “你看啊,咱家不是多有錢,但也不缺錢。你姐夫開的生意,有咱們一半的股份,足夠咱們家開銷了。


    你上班後,看準一個頂頭上司,他缺錢就送錢,缺女人送女人,投其所好,用不了幾年,他一提攜,你就起來了”,張衡看著兒子的眼睛,認真的說。


    能給領導當秘書的,可沒有腦子缺根筋的二五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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