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班,宋中寬去縣裏開會,孫亦順帶著鄉裏企經委會計去信用社送借款資料。


    剛進大門,信用社副主任李翔火急火燎的迎上來,瞪著眼睛小聲說:“出事兒了,一大早縣裏檢察院來人,把郎主任帶走了!”


    孫亦順聽了就是一愣,這郎主任能有什麽事兒呢?昨天還好好的。


    事情不清楚也不便說什麽,信用社主任都進去了,這貸款的事兒隻能暫停了。


    好在現在還算是冬季,要等完全解凍了才能施工,資金也不在於這一天兩天。


    他便像兄長一樣囑咐道:“你也別著急,把信用社的工作先穩定住了,這時候千萬別再出事兒。縣聯社肯定會有安排的,郎主任的事兒我也給你打聽打聽。那我們今天就先回了。”


    按照孫亦順這個級別,想要迅速打聽出郎勤的消息,委實有點困難。宋中寬正在開會,聯係不上。


    他想到同村的遠房侄子在縣檢察院上班,有病亂投醫,孫亦順把電話打了過去。


    “二叔啊,他這早晨剛進來,現在肯定沒啥結論呢。不是我們組辦這個案子,現在真的一無所知。您別著急,我估計也就是錢的問題”,遠房侄子這樣回複他。


    下午跟宋中寬一合計,宋中寬讓孫亦順跟聶占元如實匯報此事,並約請聶占元晚上到家裏打球,順便請龍檢察長一起吃飯。


    聶占元看看日程安排,今天也沒有什麽事兒了,便回複說,“行啊,我五點半能過去”。


    以前都是鄭月月陪著聶占元打球。現在鄭月月做了小手術,還不到半個月,大夫說不適合做劇烈運動。


    孫亦順便換上運動衣,和聶占元開始了你來我往乒乒乓乓。


    陪領導打球那可是非常有技巧的,既要表現出自己很賣力,非常想贏球,又要把球喂的時機正好、角度很準,讓領導能狠狠的反抽回來。


    並且這馬屁要拍的不露痕跡,要讓領導感受到自己奮力拚搏後的水平提高。偶爾還要小贏一局,但最後肯定是輸了球,並且要長歎一聲,“嘿,太可惜了”。


    孫亦順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當年他是縣體校的主力隊員,橫板扣殺凶狠有力,全縣幾乎無人能敵。


    近兩年喝酒多了,肚子鼓了起來,但他還是堅持每周和鄭月月打上兩次,今天和聶占元倒也是棋逢對手。


    雖是如此,他還是沒敢忘乎所以的使出全力,始終知道對麵是誰,球也便回的恰到好處。


    第一局聶占元贏了,21比15;第二局孫亦順贏了,以局點上一個擦邊球險勝,26比24;第三局聶占元贏了,21比19。


    球局結束,兩個人擦汗的當口兒,檢察長龍慶祥和宋中寬笑嗬嗬的走了進來。


    龍慶祥以前是富家營鄉的黨委書記,與宋中寬屬於同僚,一起開會飲酒倒也相識,去年剛被提拔為檢察長,級別上了半個台階。


    宋中寬擔心自己麵子不夠,現在處處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便告訴孫亦順,讓聶占元約龍慶祥出來,過問一下郎勤的事兒。


    幾個人坐到酒桌旁,酒過三巡之後,聶占元問龍慶祥,“那個信用社的郎勤有多大的事兒?”


    龍慶祥見書記過問此人,想必是有些淵源,或許是想要撈他出來。


    但此時有他人在場,也不便多問,如實匯報說:“他進去後全撂了,是受賄問題。關鍵是實名舉報,這事兒有點難度”。


    “誰實名舉報的?”宋中寬問。


    “嗨,真他娘的邪乎”,龍慶祥看看眾人,小聲說,“是他親家公舉報的,據說他欺負了自己的兒媳婦!”


    “怎麽會這樣?”在座的各位皆是一驚。


    郎勤家住黃葉鄉金龍臥村。


    那村位於山區,好久以前,前山朝陽半山腰的密林石縫中,原有一個狼窩。裏麵的一公一母兩條狼都是金黃色的皮毛,帶兩個狼崽,時常下山偷雞摸狗騷擾百姓。


    戰爭年代,一支部隊駐進村莊,兩隻狼半夜入村咬死了戰馬,惹惱了部隊首長。


    趁著一窩兒狼還在熟睡,部隊出動了一個班的戰士,對著洞口一陣掃射,又扔了十多顆手榴彈,把個狼窩炸翻了天。


    幾隻狼的腸肚兒零件,還有沒消化完的馬肉,都飛著掛到了樹上。


    狼窩雖沒了,村莊卻以金狼窩命名。後來漸漸覺出不雅,村裏的小夥子們出門,一問是金狼窩村的,媒人就笑了。


    誰願意把自家的閨女送進狼窩?


    眾說紛紜之間,村中一老秀才沉吟良久,提筆寫下“金龍臥”三個字。


    眾村民皆拍手稱讚,村報公社,公社報縣裏,一個月後,刻著“金龍臥村”四個大字的石碑穩穩立在了村口。


    郎勤最早是村裏的小隊會計,人如其名手腳勤快,腦子也好使。


    當了幾年村委會的會計後,恰逢公社信用社成立,需要人手。村委會主任便推薦了他。


    郎勤人如其名,勤奮好學,從儲蓄崗到會計崗,從主管會計到信貸副主任,職務一步一步在高升。


    他娶了妻子藍如風,有了兒子郎小明,日子平平穩穩的過了二十多年。


    兒媳婦李佳佳是縣師範學校的畢業生,分配到金龍臥村小學當了老師,經人介紹與郎小明認識,去年結婚過了門兒。


    郎勤也熬到了信用社主任的位子,誰能想到,老了老了出事兒了。


    這一天是如火的八月,老婆子藍如風的姐姐家裏添了喜事,二閨女結婚。外甥早早把老姨接過去了,郎勤答應到了正日子再去。


    兒子郎小明在山裏經營著采石場,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家裏隻剩下放暑假的小學老師李佳佳。


    周五晚上,是山裏挖金坑的張順請客,還有張順媳婦和一個司機作陪。


    多年資金上的往來,兩個人已是故交,推杯換盞的下去了兩瓶酒。


    想到明天是周末,酒後的郎勤就讓張順把自己送回金龍臥村裏的家,早就忘了老婆子藍如風去了姐姐家裏這件事兒。


    快十點了,郎勤使勁拍打著門栓。


    一會兒的工夫,兒媳婦李佳佳給郎勤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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