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間略顯昏暗的屋內,母親滿含熱淚,那淚水似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地滾落下來。她伸出那雙布滿歲月痕跡、微微顫抖的手,緊緊地握住女郎的手,仿佛握住了世間最珍貴的寶物。母親的嘴唇哆嗦著,泣不成聲地說道:“娘子啊,你對我們的大恩大德,猶如那巍峨高山,深厚得讓我們無法丈量,我們真是無以為報啊!孩子,你可千萬不能忘了這份恩情,定要將這份情誼深深地銘刻在心底,日後定要好好報答人家。”


    顧生靜靜地站在一旁,目睹著這一幕,心中好似有一股暖流湧動,那股感動如洶湧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的眼眶不禁紅了起來,心中的情感澎湃激蕩。突然,“撲通”一聲,他雙膝跪地,朝著女郎拜了下去,那動作堅決而誠懇,額頭觸碰到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似是在向女郎訴說著他內心的感激與敬意。女郎見狀,身形微微一側,連忙側身避讓,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她輕聲說道:“您敬重我的母親,這份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也不必言謝;而您又為何要這般謝我呢?”自此事後,顧生望向女郎的眼神中,滿是敬愛,仿佛她是那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珍貴無比,他對女郎更加關懷備至,視若珍寶,將她放在了心尖上。


    然而,這女郎平日裏的舉止依舊清冷生硬,恰似那寒冬臘月裏的堅冰,拒人於千裏之外。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透著一種讓人難以接近的氣息。顧生雖對她滿心愛慕,心心念念地想要靠近,卻始終尋不到合適的時機,好似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與女郎隔開。


    一日,陽光灑在石板路上,女郎出門辦事。顧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就像鐵屑被磁石牢牢吸附一般。他的眼神緊緊追隨著女郎的身影,腳步也不自覺地跟了上去。或許是感受到了身後那熾熱而執著的目光,女郎忽然停下了腳步,那身姿如同一朵靜止的青蓮。她輕輕回過頭來,這一瞬間,她的臉上綻放出一抹嫣然動人的微笑,恰似春日裏爛漫盛開的繁花,那笑容中蘊含著無盡的嫵媚與溫柔,瞬間點亮了顧生的世界,仿佛給他灰暗的世界注入了一抹絢麗的色彩。顧生又驚又喜,隻覺這笑容如同春日暖陽,暖徹心扉,那股暖意驅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陰霾。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滿心歡喜地快步跟上去,腳步急切而慌亂,一直跟到了女郎的家中。


    到了女郎家中,屋內彌漫著一種淡淡的靜謐氣息。顧生鼓起勇氣,他的心跳如鼓擂,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望著女郎,言語間滿是試探與愛慕,那話語像是帶著溫度,輕輕飄向女郎。女郎這次卻沒有像往常那般冷淡,並未拒絕他的親近。顧生欣喜若狂,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雲端,飄飄然起來。兩人情難自已,欣然相擁,一時間,屋內的空氣都變得甜蜜而溫馨,他們共度了一段如夢如幻的甜蜜時光。但歡愉過後,女郎立刻整理好衣衫,那動作迅速而利落。她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眼神中透著一股堅決,告誡顧生:“今日之事,隻可這一回,下不為例!”顧生聽了,心中雖有些失落,仿佛從雲端跌入了穀底,但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默默轉身,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家去了,背影顯得落寞而孤單。


    可到了第二日,顧生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心中如潮水般湧動的情愫,再次約女郎見麵。女郎看到他的那一刻,臉色瞬間變得冷峻如霜,那眼神好似能將人凍結。她看都不看顧生一眼,徑直轉身離去,隻留下顧生獨自站在原地,滿心的失落與尷尬。此後,顧生還是常常去找女郎,偶爾也會相遇,但女郎對他始終不假辭色,態度冷淡。有時顧生想跟她開些小玩笑,緩和一下氣氛,女郎卻隻是用冰冷的言語回應,那話語如寒風般刺骨,讓他如墜冰窖,心中滿是無奈與苦澀。


    有一次,兩人在一處空曠之地相遇,周圍一片寂靜,隻有微風輕輕拂過。女郎忽然停下腳步,她的眼神如寒星般冷冷地問道:“這些日子常來找你的那個少年是誰?”顧生微微一愣,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如實告訴了她。女郎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厭惡,說道:“他的舉止行為,對我屢屢無禮。隻是看在你與他親近的份上,我才一直容忍著。你去轉告他:如果他再敢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那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顧生等到傍晚,天邊被夕陽染得通紅。他找到少年,將女郎的話原原本本地轉達給他,並且神色凝重地說道:“兄弟,你一定要小心謹慎,她可不是好惹的,這事兒千萬不能再犯!”少年聽了,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反問道:“既然她不可冒犯,那你為何又去冒犯她呢?”顧生一聽,頓時漲紅了臉,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處,連忙辯解自己沒有。少年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如果真沒有,那些輕佻猥褻的話,怎麽會傳到你的耳朵裏呢?”顧生被問得啞口無言,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心中滿是窘迫與羞愧。


    少年見他不說話,又接著說道:“你也順便轉告她:別在我麵前假惺惺地裝模作樣;不然,我就把這些事宣揚得人盡皆知。”顧生聽了這話,心中怒火中燒,那怒火像是要將他吞噬,臉上滿是憤怒之色,雙手緊緊握拳。少年見狀,知道自己話說重了,便悻悻地離開了,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


    一日夜晚,月色如水,灑在窗前。顧生獨自一人坐在屋內,燭火搖曳不定,光影在牆壁上晃動。他望著那跳躍的火苗,思緒萬千,沉浸在對女郎的思念與困惑之中。正出神間,那女郎忽然悄然而至,她的身影如鬼魅般輕盈。女郎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嫵媚的笑容,輕聲說道:“我與你之間的情緣,看來終究是斷不了,這難道不是天數注定嗎?”顧生聞言,又驚又喜,猛地站起身來,那動作太過突然,帶倒了身邊的凳子。他幾步跨到女郎麵前,眼神中滿是驚喜與渴望,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似是要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口中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們定是有緣的。”


    然而,就在這溫情時刻,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一道驚雷,打破了這份寧靜與甜蜜。兩人頓時警覺,驚慌失措地分開,還未及整理衣衫,就見那少年推門而入。顧生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地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這是要幹什麽?”少年臉上帶著一絲戲謔的笑容,悠悠說道:“我來看看這所謂的貞潔之人啊。”說罷,還故意轉頭看向女郎,調侃道:“今日怎麽不怪罪我了?”


    女郎頓時氣得柳眉倒豎,那眉毛好似兩把利劍。她的臉頰漲得通紅,胸脯劇烈起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中滿是怒火,卻隻是狠狠地瞪著少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突然,她猛地伸手翻開上衣,從懷中迅速掏出一個革囊,那動作一氣嗬成。順勢一甩,隻見一道寒光閃過,一把尺許長、晶瑩剔透的匕首出現在她手中,那匕首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它的鋒利與無情。少年見狀,嚇得臉色慘白,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驚恐之色,雙腿發軟,連連後退幾步,轉身就想逃離,腳步踉蹌而慌亂。女郎冷哼一聲,手持匕首追了出去,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


    顧生也急忙跟在後麵,待到追出門外,卻隻見四周一片空曠,哪還有少年的蹤影。女郎柳眉緊蹙,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決絕之氣,用力將手中的匕首朝著空中拋擲而去。匕首劃過夜空,發出“戛然”一聲清脆的鳴響,宛如一道璀璨的長虹,照亮了黑暗的夜色。不一會兒,隻聽見“噗”的一聲,有個東西重重地墜落在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顧生急忙點亮燭火,那燭光在風中搖曳不定。他戰戰兢兢地湊近一看,竟是一隻白狐,身體和頭顱已經分離,鮮血在地上蔓延開來,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可怖,那血腥之氣彌漫在空氣中。顧生嚇得雙腿發軟,差點癱倒在地,聲音顫抖地說道:“這……這是怎麽回事?”女郎收起匕首,放入革囊,神色平靜地說道:“這就是你那相好的少年,他本是一隻白狐所化。我原本念在他與你有幾分情誼,想要饒恕他,可他卻不知悔改,一心尋死,這怪不得我。”


    顧生驚魂未定,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伸手拉住女郎,說道:“不管怎樣,先進來吧。”女郎微微搖頭,說道:“剛才被這妖物壞了興致,今夜便罷了。明晚再來找你。”說罷,徑直出門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隻留下顧生站在原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第二日夜晚,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女郎果然如約而至。顧生早已在屋內等候,他的心怦怦直跳,坐立不安。見到女郎,急忙迎上前去,將她擁入懷中,仿佛擁住了全世界。兩人纏綿繾綣,互訴衷腸,那愛意在屋內彌漫。顧生忍不住問道:“你這一身奇異的本領,到底是怎麽回事?”女郎微微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道:“這些事情不是你該知道的。你隻需記住,一定要慎言保密,若是泄露出去,恐怕會給你招來災禍。”


    顧生又提及嫁娶之事,說道:“我們這般相處,雖有情意,但終究名不正言不順。我想娶你為妻,給你一個名分。”女郎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說道:“你我同床共枕,我又為你操持家務,洗衣做飯,這與夫妻有何不同?既然已經如同夫妻一般生活,又何必再拘泥於嫁娶的形式呢?”顧生微微皺眉,有些擔憂地說道:“你是不是嫌棄我家境貧寒?”女郎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你本就貧窮,難道我就是富貴之人嗎?今夜我來與你相聚,正是憐惜你貧窮,而非嫌棄。”


    臨別之際,女郎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鄭重地叮囑道:“這種私下的歡好之事,不可頻繁為之。以後我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若是不該來,你也不要強求,否則隻是徒勞無益。”說罷,她轉身離去,留下顧生站在屋內,望著她的背影,心中既有甜蜜,又有一絲失落和對未來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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