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食過後,公子輕輕地起身,從屋內那擺放整齊的書案旁取來了一摞課業,神色之中帶著幾分期待,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呈給孔生觀看。孔生接過之後,便開始仔仔細細、一絲不苟地翻閱起來。他的目光在那一頁頁的紙張上緩緩地移動著,隻見上麵所書寫的大多都是些古樸典雅、韻味深長的古文詞之類的內容,那些詞句有的氣勢磅礴,猶如洶湧澎湃、波瀾壯闊的江河,以其雄渾的力量震撼人心;有的婉約細膩,恰似潺潺流淌、輕柔婉轉的小溪,用其溫婉的情韻撥動心弦,很明顯看得出公子在這上頭著實下了一番苦功夫。然而,孔生從頭翻到尾,竟然連一篇時下在科舉中流行的時藝文章都沒有瞧見。


    孔生不禁微微地皺起了眉頭,那眉頭猶如兩道緊蹙的山峰,心中瞬間滿是疑惑不解。他抬起頭來,看向公子,目光中帶著不解,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公子,這課業之中怎的不見一篇科舉時藝文章呀?如今這科舉之途,可是諸多學子競相追逐的光明之路呢。公子為何獨獨不涉及於此?”


    公子聽了,隻是微微一笑。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呀,對那科舉進取的功名之事並沒有什麽熱切的追求呢。我隻願全身心地沉浸在這古文詞的廣闊世界裏,如同一隻自由的飛鳥翱翔在無垠的天空,探尋古人的智慧與深厚情懷,去感受那深藏其中的詩意與哲理。那官場仕途的紛紛擾擾,於我而言,實在是並無太大的吸引力呀,如同過眼雲煙,難以讓我心動。”


    轉眼間,便到了傍晚時分。夕陽那最後的餘暉透過窗戶的狹窄縫隙,如金色的絲線般灑在了屋內的地麵上,映出了一片橙黃溫暖、如夢如幻的光影。公子興致勃勃,又吩咐僮子擺上了美酒,再次與孔生相對而坐,開懷對酌起來。


    他舉起酒杯,輕輕地晃了晃,那酒液在杯中悠悠地蕩漾著,映著搖曳的燭光,閃爍著迷人的光澤。公子帶著幾分感慨,緩緩說道:“今日夜裏,咱們可得盡情歡樂一番呀。隻是到了明日,恐怕就不能再這般肆意地暢飲啦。家嚴平日裏對我管束得頗為嚴格,今日算是得了個難得的輕鬆機會,定要好好把握。”


    說罷,他扭過頭來喚來僮子,目光中帶著一絲期待,吩咐道:“你去看看太公睡下了沒有,如果已經睡了,那就悄悄地把香奴喚過來吧。今日有孔兄在此,定要讓他好好領略一番咱們這兒的雅致趣味,莫要辜負了這良辰美景。”


    僮子恭敬地應了一聲:“是,公子。”便領了命,轉身快步離去。


    不多時,便先聽見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來,隨後僮子便拿著一個繡囊走了進來。那繡囊精致無比,上麵繡著的花鳥圖案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從囊中輕盈地飛出來一般,活靈活現。僮子將繡囊輕輕地放在桌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一把精致的琵琶從繡囊中取出,輕輕放在了桌上,那琵琶的木質紋理細膩清晰,散發著淡淡的柔和光澤,顯然是一件極為珍貴的上乘樂器。


    又過了一小會兒,一位婢女邁著輕盈如燕的步伐走了進來。隻見那婢女身著鮮豔奪目的紅妝,一襲紅色的羅裙如燃燒的火焰般耀眼奪目,裙擺隨著她的腳步輕輕搖曳,仿佛盛開的牡丹花瓣在微風中輕盈舞動,美不勝收。她的容貌豔麗絕倫,眉如遠處黛青色的山巒,優美而婉約;眼若秋日清澈的湖水,明亮而深邃;唇若嬌豔欲滴的櫻桃,紅潤而誘人;肌膚勝似潔白的雪花,晶瑩剔透,宛如一朵盛開得絢爛無比的牡丹,瞬間便吸引了孔生的目光。孔生不禁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之色。


    公子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轉頭對那婢女說道:“香奴,你來彈一曲《湘妃》吧。今日孔兄在此,可要好好彈奏一番,讓孔兄也深深感受感受這曲子的獨特韻味,莫要辜負了這美妙的時光。”


    香奴微微欠身,行了一禮,聲音如黃鶯出穀般清脆悅耳地應道:“是,公子。”說罷,她伸出纖細修長的手指,那手指如青蔥般白嫩如玉,輕輕拿起牙撥,緩緩靠近琵琶的琴弦。


    刹那間,那琵琶聲便在屋內悠悠響起,“錚錚錚”的聲音清脆悅耳,初時如潺潺溪流,緩緩流淌,訴說著淡淡的哀愁,那哀愁如輕煙般繚繞。緊接著,曲調漸漸變得激昂起來,仿佛湘妃在那煙波浩渺的洞庭湖畔,對著那滔滔不絕的湖水,傾訴著心中無盡的哀怨與悲憤,那悲憤如狂風般呼嘯。激揚哀烈的曲調在房間裏來回回蕩,那節拍與孔生平日裏所聽聞的都大不相同,仿佛帶著一種別樣的深情與哀愁,讓人不禁深深地沉浸其中,難以自拔,如癡如醉。


    一曲終了,孔生還沉浸在那曲子的餘韻之中,久久未能回過神來,那思緒仿佛被那動人的旋律緊緊纏繞。


    公子見狀,笑著對香奴說:“香奴,你這曲子彈得愈發精妙絕倫了,今日可得好好犒勞犒勞你。”說罷,又轉頭對孔生說:“孔兄,今日這等雅興,可少不了這美酒相伴呀。”說完,便命香奴用那巨大的酒觴為大家依次行酒。


    香奴應了一聲,拿起那巨大的酒觴,先走到公子麵前,微微欠身,輕聲道:“公子,請飲酒。”公子笑著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讚道:“好酒!”那聲音豪邁爽朗。


    隨後,香奴又走到孔生麵前,依舊是那溫柔似水的姿態,輕聲道:“孔先生,請飲酒。”孔生回過神來,趕忙接過酒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多謝香奴姑娘。”那神情略帶幾分羞澀。


    就這樣,三人一邊聆聽著琵琶曲,一邊飲酒作樂,不知不覺間,便到了三更天,屋內的燭光也在這漫長的夜晚中搖曳得愈發微弱了,如風中殘燭。公子這才盡興作罷,對孔生說:“孔兄,今日可算是盡興了,咱們且先歇息,明日再聚。”那語氣中帶著滿足與留戀。


    到了次日,天還未亮,孔生和公子便早早地起來了。兩人洗漱完畢,便一同來到書房,開始專心讀書。這公子可真是聰慧過人呀,他端坐在書桌前,眼睛專注地看著書本,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紙張,直達文字的靈魂深處,探尋其中的奧秘。無論是什麽樣的文章,隻要他的眼睛看過一遍,便能當場吟詩作對,出口成章,那才華如泉湧般滔滔不絕,文采斐然。


    孔生在一旁看著,心中不禁暗暗讚歎,對公子說:“公子這般聰慧絕倫,實是讓人欽佩不已呀。若我能有公子這般驚世才學,那可真是此生無憾了。”那話語中滿是羨慕。


    公子聽了,笑著說:“孔兄過獎了,我也不過是平日裏多讀了些書罷了,哪有孔兄說的這般厲害。”那笑容中帶著謙遜與溫和。


    如此過了二三個月後,公子每次下筆,所寫之文更是精妙絕倫,那文筆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又不乏深刻的思想和獨到的見解,令人驚歎不已,拍案叫絕,仿佛是大師的傑作。


    從那以後,兩人便約定好了,每五日便相聚暢飲一番。而每次飲酒之時,公子必定會把香奴也喚來,讓她在一旁彈奏琵琶助興,增添歡樂的氛圍,如錦上添花。


    有一天傍晚,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得一片火紅,那絢爛的顏色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熊熊點燃一般,熱烈而壯美。酒過數巡之後,眾人都喝得酣暢淋漓,屋內的氣氛也變得熱鬧非凡,歡聲笑語不斷。孔生的目光不自覺地便落在了香奴的身上,他看著香奴那嬌美的容顏,眼中滿是傾慕之意。


    公子何等敏銳,一下子便領會了孔生的心意。他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對孔生說:“孔兄呀,你可要知道,這位香奴婢女可是老父所豢養的呢。孔兄你如今漂泊在外,無家可歸,我呀,其實早就日夜為你思量謀劃此事了。過不了多久,我定會為你謀得一位絕佳的配偶的。”那語氣中滿是關切與真誠。


    孔生聽了,微微有些醉意地說道:“若是真能有如此美事,那配偶必定得如香奴這般才好呀。”那話語中帶著幾分醉意與期待。


    公子聽了,不禁笑出了聲,拿起酒杯又飲了一口酒,打趣道:“孔兄,你可真是‘少所見而多所怪’呀。若是僅僅以香奴這樣的為最佳選擇,那孔兄你的願望也太容易滿足了吧。這世間女子千千萬,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好,孔兄你可不能隻盯著香奴一個呀。”那笑聲爽朗而親切。


    孔生聽了,也笑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公子說得是,我這也是酒後胡言罷了,不過香奴姑娘確實是生得太美,讓我一時有些失態了。”那笑容中帶著幾分尷尬與自嘲。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孔生在公子這兒一住便是半年之久,時光如流水般匆匆。


    有一回,孔生忽然覺得在這府裏待得有些憋悶難受了,便想要到郊外去遊玩一番,放鬆放鬆自己的心情。當他走到門口時,卻發現那兩扇大門竟然從外麵緊緊地鎖住了。孔生覺得有些詫異,便用力拉了拉門,那門卻紋絲不動,堅固無比。


    他皺著眉頭,轉身回到屋內,正好碰見公子從書房緩緩走出來。孔生便向公子詢問其中的緣由。


    公子見孔生一臉疑惑的樣子,便耐心地解釋道:“家君擔心我在外結交過多的朋友,會讓我心思紛雜,從而影響了讀書學習,所以便吩咐謝客,不讓我出門了。孔兄,實在是對不住了,委屈你也在府裏再待些時日吧。”那語氣中帶著無奈與歉意。


    孔生聽了,心中雖覺得有些遺憾,但也理解太公的一番苦心,便笑著說:“無妨無妨,公子既然如此,那我便也安下心來,繼續留在府中便是了。”


    那時正值盛夏時節,天氣悶熱潮濕,那熱意仿佛能將人給蒸熟了一般,讓人喘不過氣來。即使在屋內,也感覺不到一絲涼意,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蒸籠之中。公子見狀,便對孔生說:“孔兄,這屋裏實在是悶熱得很,咱們把讀書的地方移到園中的亭子裏吧,那兒或許能稍微涼快一些。”


    孔生點頭同意,於是兩人便帶著書本來到了園中的亭子裏,尋求一絲清涼。


    可誰知,沒過多久,孔生的胸間忽然腫起了一塊。剛開始的時候,那腫塊如同桃子一般大小,孔生隻覺得有些隱隱作痛,還未太過在意。可僅僅過了一夜,那腫塊竟如碗口那般大了,疼痛難忍,孔生的臉色變得煞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不停地滾落下來,他隻能不停地吟呻著,痛苦萬分,那痛苦的模樣讓人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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