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有個賈某,常年漂泊在外經商,那生意像一條無形的繩索,將他緊緊捆縛在千裏之外,常常一年到頭都無法踏上歸鄉之路。他家的院子裏養了一隻白色的大狗,那狗身姿矯健,體型高大威猛,宛如一頭小型的白熊。它的毛發潔白如雪,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如同上等的綢緞。隻是,在它那深邃的眼眸中,偶爾會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似有一團隱秘的火焰在燃燒,讓人看了莫名有些不安。


    賈某的妻子獨守空房,日子如同漫長而孤寂的黑夜。每一個夜晚,她都在寂寞中輾轉反側,心中的空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襲來。在無數個難眠之夜後,道德的防線在欲望的衝擊下逐漸崩塌,她竟與那白犬有了不可告人的苟且之事。起初,白犬還有些懵懂,但在婦人的引導下,久而久之,也習慣了這種違背倫理的行為,每當夜幕降臨,它便悄無聲息地溜進婦人的房間。


    這一日,賈某在曆經了漫長的旅途後,終於回到了家中。那熟悉的家門讓他疲憊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滿心期待著與妻子的重逢。夜晚,夫妻二人久別重逢,屋內燭火搖曳,映照著兩人激動的麵容。他們相擁而臥,互訴著這一年來的思念之情,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妻子的手溫柔地撫摸著賈某的臉龐,賈某則緊緊地握住妻子的手,仿佛要把這一年的離別之苦都在這一刻彌補。


    然而,就在他們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時,那扇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撞開。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那白犬如一道白色的閃電般破門而入。它的眼睛裏閃爍著瘋狂的嫉妒之火,喉嚨裏發出低沉而凶狠的咆哮聲,那聲音仿佛是從地獄傳來的惡鬼咆哮。白犬猛地跳上臥榻,朝著賈某瘋狂地撲了過去,它的動作迅猛而淩厲,就像一隻撲向獵物的獵豹。


    賈某驚恐萬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裏麵滿是難以置信和恐懼。“啊!這是怎麽回事?”他大聲呼救,聲音因恐懼而變得尖銳刺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驚悚。可那白犬力氣奇大無比,且凶狠異常,它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獠牙,一口狠狠咬住賈某的喉嚨。賈某拚命掙紮,雙手用力地掰扯著白犬的嘴,雙腳不停地踢蹬,將床上的被褥蹬得亂七八糟。但白犬死死咬住不鬆口,賈某的鮮血如噴泉般湧出,瞬間染紅了床鋪,那鮮豔的紅色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刺眼。不一會兒,賈某的掙紮漸漸微弱,最終沒了氣息,他的眼睛還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眼神中殘留著對這突如其來的厄運的驚恐和不解。


    後來,街坊鄰居們在閑談間漸漸聽到了一些關於此事的風聲,那風聲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在街頭巷尾傳開。大家都為賈某感到憤憤不平,在眾人的眼中,賈某是個勤勞善良的好人,如今遭遇如此橫禍,實在令人痛心。於是,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的帶領下,眾人一起將此事告到了官府。


    官府得知此事後,立刻派人來捉拿婦人。那官差氣勢洶洶地闖入婦人家中,婦人起初還故作鎮定,但當被問及賈某之死時,她卻矢口否認,眼神閃爍不定,隻是堅稱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還強裝鎮定地說道:“大人,民婦冤枉啊,民婦不知夫君為何遭遇此禍。”官差們見她不肯認罪,無奈之下,隻好將她強行收押。


    為了查明真相,官差們四處搜尋線索,終於想到了那隻白犬。於是,他們又命人把那隻白犬也抓來。當婦人再次被帶出牢房時,那白犬一見到她,立刻兩眼放光,那眼中閃爍著一種狂熱而熟悉的光芒。它不顧一切地掙脫束縛,直接衝上前去,用爪子撕扯著婦人的衣服,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做出交媾之狀。婦人見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嘴唇不停地顫抖,身體像篩糠一樣抖動起來。她眼中滿是驚恐和絕望,知道再也無法抵賴,隻得低下頭,一言不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不敢落下。


    官府決定將婦人和白犬押解到上級部門審理。官差們分成兩隊,一隊押解婦人,另一隊押解白犬。那押解的隊伍走在路上,消息就像長了腿一樣傳開了。竟有許多好事者,他們懷著一種扭曲的獵奇心理,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那傳說中人與犬交合的場景。這些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們紛紛湊錢賄賂押送的官差,那官差一開始還假意推辭,嘴裏說著:“這可使不得,我們是公差,不能做這種違法之事。”但當看到那白花花的銀子時,眼中的貪欲再也掩飾不住。官差們經不住金錢的誘惑,便將婦人和白犬牽到一起,強迫他們做出那種淫穢之事。每次停留之處,都有數百人圍得水泄不通,人群中不時傳來驚歎聲、哄笑聲和唾棄聲。官差們看著手中越來越多的錢財,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們完全不顧這種行為的惡劣影響,隻想著從中獲利。


    最後,婦人和白犬都被處以極刑。在刑場上,眾人圍觀,劊子手拿著鋒利的刀具,先是在婦人和白犬的身上劃下一道道口子,鮮血緩緩流出,他們發出痛苦的哀嚎。隨著劊子手的動作,他們被一寸一寸地割碎,那場景血腥而殘忍,令人毛骨悚然。圍觀的人群中,有人皺眉,有人歎息,也有人帶著一種莫名的興奮。


    唉!天地如此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啊!然而,像這樣人麵獸心、做出如此獸行的,難道隻有這一個婦人嗎?這世間的倫理道德,又有多少人在暗地裏踐踏呢?


    異史氏對此事做出了評判:“在濮上私會,自古以來就是被人譏笑的醜事,那是違背道德倫理的汙點,如同黑暗中的汙跡,無論歲月如何流轉,都無法被抹去;在桑林中幽會,也是為人所不齒的行為,那是對人性和尊嚴的褻瀆。而這個婦人,受不了獨守空閨的寂寞之苦,如同被黑暗中的惡魔蠱惑一般,竟然荒唐地想要尋求這種違背人倫的歡愉。那夜叉般的白犬趴在床上,它那猙獰的模樣和瘋狂的行為,沒想到竟是家中的畜生所為;那敏捷的家夥鑽進被窩,在那本應是夫妻恩愛的地方,竟成了她床笫間的情郎。在雲雨之歡的地方,那白犬胡亂搖動著它的尾巴,那尾巴如同惡魔的鞭子,抽打著道德的底線;在溫柔鄉裏,它頻繁地扭動著身軀,那姿態是對人性的極大嘲諷。那如銳錐般的東西藏在皮囊之下,平時隱藏著罪惡,一旦放縱,便鋒芒畢露,帶來無盡的災難;那畸形的情感係於頸項之間,剛剛接觸便生根發芽,如同毒瘤一般侵蝕著人的靈魂。突然想到與異類交合,這實在是荒唐至極的想法,那是對世間倫理的公然挑戰。那狗因嫉妒而發狂殺人,這種凶殘的罪行,就算是蕭何、曹參那樣的能吏,也會為之皺眉,難以用律法來懲處;人做出這種不像人的事,實際上已經和野獸無異,如此奸穢淫亂、血腥殘忍,連豺狼虎豹都不屑吃這樣的肉,因為那是被詛咒的靈魂。唉!人因奸情而殺人,會判處女子淩遲之刑,那是對罪惡的嚴懲;但對於狗因奸情而殺人,陽世間卻沒有相應的刑罰,這是律法的漏洞。人如果品行不端,可以懲罰他下輩子做狗,讓他在畜生道中受苦;但對於狗品行不端,陰曹地府恐怕也會為如何懲處而發愁,因為這是一種超出常理的罪惡。應該將他們肢解,以追回他們的魂魄,把他們押送到閻羅殿去問罪,讓閻羅王來審判他們的靈魂,讓他們在地獄中承受無盡的折磨,以警示世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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