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任刃的預料。


    躺在床上, 怔怔的看著床上的雕花出神,任刃不由的回想自己到底是怎麽了?他承認自己對林澤生是喜歡的, 是貪戀的,但真的沒有做好交付身心的準備……而之前發生的一切, 要怎麽解釋?是一陣突如其來的衝動嗎?


    衝動就意味著在重歸於平靜之後,會反思,會質疑:那個一時間頭腦發熱,失去理智的人——怎麽會是自己呢?


    思緒不受控製的想起之前的一幕幕,細膩的親吻,親密的接觸,燥熱的交纏, 滌蕩的感覺……任刃隻覺得臉又開始漸漸發熱起來, 耳尖更是熱的有些發麻了。


    衝動也不是沒有根據的,任刃想。也許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對於林澤生的愛戀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他總是龜縮不前,總是猶猶豫豫, 顧慮太多。但是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 他會突然心軟了一刹那,衝動了一瞬間,動作快於理智的勇敢踏了出去,更貼近了那個人,也更清楚了自己的心。


    嘴角微微一扯,任刃想,就這樣吧。


    一陣風突然湧入, 發絲微動,門被無聲無息的推開。


    任刃側過頭,看到的是端著托盤走進的林澤生。他的手腳放的極輕,動作輕慢的回身關門,就連邁步都是腳跟先著地,再緩緩將腳掌落下的。


    嘴角的笑意不自覺地就浮現了出來,任刃明白這人是怕吵醒了他。


    回過頭,林澤生的視線立刻對上了任刃含著笑意的眼神。愣了一下,隨後清淺的笑容緩緩在他的臉上漾開,梨渦顯現。不再刻意放輕動作,林澤生快步走了過來,將手中的托盤放到了桌上,就立刻到床邊坐下,身子輕俯,柔聲問:“小刃,身體難受嗎?”


    眨眨眼,任刃手臂撐了撐,就要坐起身來。隨著動作,任刃清楚地感覺到肌膚與柔軟的裏衣摩擦,清爽舒適,周身都是沐浴過的清新味道,皮膚上曾經的粗糙隔閡的觸感也消失不見,很明顯毒已經解開了。身體漸漸坐起,向後坐了坐靠在枕頭上,更明顯的感覺到身後的那個隱秘的部位——不痛,卻也說不上舒服。


    微微紅了臉,任刃點了點頭,但卻沒有像以前那樣躲避開林澤生的視線,反而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林澤生也沒有避開他的視線,徑直的與他對視著,直到少年的眼神開始有一絲羞赧浮現,才帶著笑意放過了他,轉身去拿托盤上的碗。碗裏麵是溫熱的藥粥,遞給任刃,解釋道:“毒已經清了,但你的身體還需要滋補……”


    聽著似乎別有用意的話,任刃兩頰發紅的接過藥粥,低頭就喝了起來。


    的確是餓得狠了,沒有幾口一小碗的藥粥就見了底。任刃咂咂嘴,將藥碗遞了過去的同時抬頭,看到的是林澤生含笑看著自己的眼神,似乎從未離開。任刃很沒出息的再次躲開了他的視線,把碗遞了出去,心中卻在懊惱:為什麽不敢看他啊!


    下一瞬,林澤生的手指突然溫柔的撫上了少年因溫熱的食物而紅潤的唇瓣,眼眸中的溫柔滿滿的幾乎藏匿不住,他輕笑,卻似在發誓:“小刃,我不會讓你後悔的。”


    任刃抬眼,看到那雙漂亮的眼眸亮的驚人,好像出鞘的劍,在空中劃出刺目的寒光,銳不可當的捍衛他的承諾:一往無前、劈荊斬棘、絕不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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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細密密的,心突然就像被什麽網住了,牢牢地定在那裏,移動不了分毫。那是在他還未察覺到的時候,就織好了的網,不是束縛,而是歸宿。自重生以來就惴惴不安的心情,突然就找到了落點,不大不小,不熱不冷的隻為他一個人準備的落點——契合無間。


    也許是重生這事太過匪夷所思,他總是如履薄冰的活著,生怕行錯了一步就會再次墜入萬丈深淵,重蹈覆轍。所以他堅強,他自律,他苛刻,他狠辣,他珍惜,但卻真的不快樂。過去的記憶,過去的教訓將他壓的太重,他沒有了朝氣和力量站直身體去迎戰重複的人生。


    但現在他卻覺得空蕩蕩的後背突然有了支點,有一個人站在了他的身後,可以陪著他前行,即便走錯了,迷惘了,這人也會伸出手來將他從萬丈深淵中拉出來,或者幹脆的陪他跳下去。


    嘴角一點點的彎起,任刃明白,他真的不用怕了。


    任刃不是矯情的人,也許對未來還有迷茫,對於愛情還有不信任,但卻是坦坦蕩蕩的——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已經沒什麽必要逃避了。他從來就是一個有一說一的人,做了就承認,沒做就搖頭。他雖然不是女人,沒有什麽貞潔之說,但也絕對不是隨便的人,會跟他做,就代表了他愛他,很愛他。


    任刃覺得,這樣的人他沒辦法不愛——在他對未來迷茫退縮的時候,這人已經無聲無息的將前路的障礙一點點的移開。將他從蕭天弘的手裏奪了回來,幫著他說服他的父親,搞定他的伴讀……而他自己的那一邊更是早就已經處理的幹淨利索。這人從不告訴他過程,也不會對他訴苦這些事情有多少困難,而是直接的將最完美的結果端到他的麵前,輕鬆的笑著。


    任刃想,自己一定是上天的寵兒,能得到重生,更能得到這樣的一個人。這人救了他一次又一次:他的命,他的人生。


    我也不會讓你後悔的,任刃在心裏暗暗說。


    洗漱之後,又吃了些早餐,任刃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不少的事情。


    在他昏睡的這段時間裏,任鋒已經和秦老爺子出發去了弁京,染墨陪同,留下了一部分兵力保護醫聖穀。聽到這裏任刃先是遺憾沒能跟哥哥多說幾句話,隨後才反應過來,大驚,他到底睡了多久?


    林澤生笑眯眯回話:兩天。


    任刃立刻回想起自己昏睡前的畫麵,臉不可抑製的再次爆紅,難道、難道……他是被做暈過去的嗎……


    林澤生用筷子敲他的頭,無奈的糾正:是用內力清毒後脫力導致的!


    任刃捧著碗,為自己猥瑣的思想低頭懺悔。


    看著大口吃飯的少年,林澤生眼角眉梢的溫柔和愛戀無須掩飾,心中更是驚歎不已:他的任刃,已經蛻變了。雖然他不清楚任刃究竟想清楚了什麽,但這少年已經開始展現出了他獨有的光華。


    以前的任刃也是堅韌迷人的,但眉宇間總有著抹不去的陰鬱和哀愁,總是用冷漠和狠辣武裝著自己,好像一隻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的刺蝟。他缺少了少年人該有的張揚和瀟灑,顧前顧後、謹慎的幾乎膽小。


    可現在,少年的眉梢已經完全舒展開來,俊秀的臉龐上的表情不加掩飾,笑容在他的眉眼間綻放,一舉手一投足都似乎從無形的束縛中掙脫了開來,自然流暢,恣意張揚。


    “看什麽?”任刃感覺到他的視線,咽下口中的飯,詫異的看他。


    林澤生輕輕一笑,突然湊近,在少年的唇角一舔,一顆米粒被他卷到了嘴裏。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口中咀嚼幾下,無辜的看他:“你吃到外麵了。”


    任刃怔怔的眨眨眼,好半天才說了一句:“謝謝。”然後神態自若的低下頭繼續吃飯,隻是耳尖微微有些發紅。


    林澤生心裏悶笑,他以前怎麽沒發現任刃這麽可愛呢?


    “快點吃!”好像能看透他心中的想法,任刃用筷子敲了敲林澤生的碗,凶巴巴的說:“吃完了我們快點追上去,我不放心你師父進京!”


    林澤生一愣:“為什麽?”


    任刃沒了胃口,將碗筷放下,卻不知從何解釋。也許在這些人看來,蕭天弘對於醫聖穀雖然有企圖,當然不會為難醫聖穀的人——醫聖穀若是沒了這些人也就名存實亡了。但任刃自重生以來就懷疑著,上一世秦太醫的死亡實在太過蹊蹺,他不能不懷疑秦太醫是不是得罪了皇室,更甚者是蕭天弘。


    所以他怎麽能放心的讓秦老爺子進京,去直麵那個同樣重生的帝王?


    事關師父,林澤生也收了玩笑的心思,追問:“小刃,到底怎麽了?”


    任刃想了想,開口說:“蕭天弘野心太大,雖然你師父的舉動是示好,但我們不能不擔心蕭天弘會不會留下他來製衡醫聖穀——畢竟他沒了帝王蠱的束縛。”


    林澤生微微鬆了口氣,說道:“這個不用擔心,他不敢。”


    任刃愣住了。


    林澤生此時卻已經專心吃起了飯,神情自若的仿佛剛才那樣囂張的話根本不是出自他的口。看著他完全沒有半點擔憂的樣子,任刃也稍微放了些心:林澤生很聰明,秦老爺子更是個人精,應該不會完全沒有後手的,但是——究竟是什麽呢?


    任刃開口還欲再問,卻被突然闖入的人打斷了。


    隻見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女孩突然推開門莽莽撞撞的跑了進來,粉紅色的小短衫,粉紅的裙子,腳上登著可愛的虎頭鞋,腦袋上紮著兩個圓圓的發髻,小臉因奔跑顯得紅撲撲的特別可愛。她衝到桌子旁停了下來,仰起頭,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了任刃幾眼後,轉身就撲向了林澤生。


    林澤生立刻放下碗筷,笑著將女娃娃抱在了懷裏坐到腿上,輕聲問:“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跟周師傅學習呢麽?”


    女童撅起嘴,表情可愛極了:“來了兩個受傷的人,周師傅他們都去幫著治病了,讓我來告訴你。對了,他們還帶了個這麽小……”說著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比劃著,食指和拇指就分開了一點點,“這麽小的小娃娃!”


    林澤生皺起眉,現在入口一直有士兵把守著,沒道理不是這些士兵來通知他的。而且這孩子與幾位師傅都在屋後整理藥材,怎麽會是他們發現傷者的?


    “快走啊!”女娃娃從林澤生腿上跳下去,用力拽他。


    按捺下心裏的疑問,林澤生跟著快步走出,任刃自然也隨在身後。


    女娃娃還是太小了,很快就跟不上兩人的步伐,林澤生便把她抱在了懷裏。女娃娃將頭靠在林澤生懷裏,大眼睛烏溜溜的瞟著一邊的任刃,突然開口:“我是空靜,你就是林師傅的夫人?”


    任刃腳下一絆,差點摔了。


    扭頭看小空靜,隻見她一臉純真,扭頭又看林澤生,似乎對任刃的反應有些不解:“難道不是嗎?可是醫聖爺爺說你們是愛人啊!愛人不就是夫妻嗎?就像我爹和我娘,我娘就是我爹的夫人啊!”


    任刃無語擦汗,心中忿忿:該死的老不休!還有,為什麽我是夫人!


    林澤生倒是笑開了眉眼,痛快承認:“沒錯,他是我夫人。”


    狠狠瞪了林澤生一眼,任刃忙開口打斷小空靜的好奇心,轉移話題:“你說那兩個受傷的人,他們不是從上麵跳下來的嗎?怎麽會是你們先發現的?”


    畢竟是個孩子,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轉移了,又想起那兩個人,佩服的拍手道:“是啊,他們好厲害的!居然從水路進來的呢,而且身上都沒濕!”


    林澤生聽到這裏心中一驚,水路是醫聖穀的出口,那是一條天然形成的石窟,裏麵有著一條暗河,水又深又涼,水流十分湍急流向外界。醫聖穀的人都是乘坐小船順流而出,出口極為隱蔽,而且水流太急太深根本不可能逆流而入,即使是武功高強的人也無法潛水而入,所以那隻能作為出口而不是入口。


    而今天竟能有人從出口進入?


    有些心慌,林澤生腳步更快了幾分,任刃雖然不解但也跟著加快腳步,不多時就已經來到了空靜所指的房屋外。


    顯然此刻幾位年長的藥材師父都已經圍在了這裏,對傷者進行了初步的處理。看到林澤生到來,站在門外的幾個孩子都立刻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行禮:“醫聖大人。”林澤生擺擺手,沒有多說就進了屋子。


    任刃也來不及打量這幾個人,更顧不得那些好奇的目光,跟著步入房間。


    立刻,血腥味撲鼻而來,但卻夾雜著淡淡的奶香,味道有些詭異。由於跟在林澤生身後,床邊又有幾個藥材師傅圍著,任刃看不到床上的人,但卻注意到了林澤生頓住的身形。


    心中莫名一慌,任刃上前一步,才看清了床上的人:


    易時和鳳娘,以及懷中小小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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