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坤的聲音不大,卻像魔咒一樣緊緊地縈繞在每個人的腦海中,久久無法散去。


    一絲絲寒意自心底生出,令人不由自主地對這個人產生了忌憚。


    如果沒有白坤的詳細講解,他們隻會知道張克這個人實力比較強大。


    這沒什麽,實力強的人多了去了,有一國之力作為後盾,沒什麽好怕的。


    而現在,展現在眾人麵前的,卻是一個性格堅忍,行事睚眥必報,偏偏又實力強大到極點的人。


    他們已不會隨意地叫囂著對張克喊打喊殺了。


    如果此刻張克就站在這裏,他一定會被這些有被迫害妄想症的人所說的話笑破肚子。


    嵐皇沉默了片刻,沉聲道:


    “白卿,你如此細致的講這個人,卻是何意?”


    白坤恭聲道:


    “回稟陛下!


    張克此人雖然極端強大可怕,但此人同樣愛憎分明,嫉惡如仇,從他寧願舍生也要為白佑安報仇便可看出。


    臣的意思是如果可以,不防將其招攬,以真誠待之,日後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回報!”


    大殿中眾人心頭一動,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既然無法以武力將其壓製,結個善緣倒也不錯。


    就連嵐皇的臉上都露出了幾許讚同之色。


    伍承祥臉色灰敗地站在原地,自己今天的本意是想借張克奸細的身份來打壓鎮魔衛。


    可到了如今,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閻公舉也站在一旁,低著頭,眼神飄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實則白坤也是有苦說不出,自打他發現張克的真實身份後。


    他的心裏就出現了一萬句不可描述的肮髒話語。


    張克是他一手引薦加入鎮魔衛的,不把此人頭上的外域奸細頭銜摘掉。


    他必將承擔無法承受的後果,為了自保,白坤隻能冥思苦想琢磨辦法。


    他的本意是如果一直無人發現張克的身份,日後便瞅個時機將他摘出去。


    隻要時間一長,自然可以淡化影響。


    但刑部尚書伍承祥直接在金鑾寶殿上揭開了蓋子,其意一在張克的‘天眼陣圖’。


    二在打擊鎮魔衛的威信,令嵐皇對鎮魔衛產生不信任,沒辦法他隻能進行反擊。


    好在他做的準備足夠充分,最終化險為夷逃過一劫。


    這時,嵐皇正要下令命白坤好生安撫張克,忽地發現申屠象之在一旁向自己使了個眼色。


    心頭微微一動,緩聲道:


    “今日之事,暫且擱置,散了吧!”


    玉階下一名身著錦繡華府的內宦右手玉錘一擊罄鍾。


    “叮——!”


    一聲悠揚動聽的罄響傳出。


    “臣等告退!”


    等所有臣子都退下離開,金鑾寶殿內僅剩下嵐皇與申屠象之二人之後。


    嵐皇開口詢問:“象之!剛才可是有話要說?”


    申屠象之點點頭道:


    “不錯!正是有些話要對陛下細講。”


    “哦?但說無妨!”


    申屠象之開口道:


    “不知陛下對白坤之言如何看待?”


    嵐皇問道:“是關於張克的事情嗎?”


    申屠象之點頭稱是。


    嵐皇沉吟片刻後,緩緩開口。


    “張克此人確實有些不好對付,為了一副陣圖得罪這樣的一個人的確有些不值。”


    申屠象之瞬間明白嵐皇話中的含義,顯然嵐皇準備按照白坤之言處理。


    申屠象之搖搖頭道:“不妥!”


    嵐皇奇道:“這是為何?”


    “有一件事不知陛下可曾注意到,那就是為何在中域基本不見元神真君顯露身影?”


    “不是說元神真君不理世事嗎?”


    申屠象之搖頭道:


    “那隻是外界故意傳出的消息,真正的原因是有大能正在以中域作為試點進行一些變革。”


    轟隆——!


    這句話就像一道炸雷響在嵐皇心中。


    “何意?”


    申屠象之看了看四周。


    金鑾寶殿是一個國家主持國事的重要場所,無數決議自此而生,故此有國運護持著。


    在這裏,嵐皇擁有著絕對的力量,即便是元神真君也不敢輕易放肆。


    同時這裏內外隔絕可以阻止任何人的探查與推算。


    “陛下難道不奇怪嗎?


    千年前,幾乎是同時,各個國家都湧現出了一些特殊的修行者。


    儒家、法家、兵家、農家、墨家等等足足有數百種之多。


    他們以一種全新的修行方式出現在各個國家。


    而且他們與傳統的修行者不同,不以道家行氣之法修行,而是借助國家的氣運來進行修煉成長。


    為何會突然出現這麽多的流派,又為何會有這麽多的氣運修行之法?


    究竟這些是如何傳開的,陛下就沒有想過嗎?”


    “這……這是為何?”


    嵐皇心頭一陣悸動,他隱隱感覺似乎有一樁天大的隱秘要對自己展開。


    申屠象之緩緩道:


    “其實關於此事我也隻是推測,畢竟時間相隔的太長了一些。


    通過一些史料記載,我發現近千年來,似乎在世間很少有元神真君出現。


    要知道鎮魔衛所掌握的資料基本都會傳回京師,無事之時,我都會對這些資料消息進行一番整理。”


    嵐皇點點頭。


    申屠象之驚才絕豔,有過目不忘的能力,是鎮魔衛的最高首領,整個嵐國的信息都會匯總到他這裏。


    “根據我的推測,應該是有大能在暗中插手,否則不可能一下子出現這麽多的氣運修行之法。


    在這方界域,中域的位置得天獨厚,居世界之中央。


    無論是元氣還是洞天福地及其它,在五域之中都是最好的。


    所以能夠占據這裏的宗門也是五域當中最強大的。


    中域的修行者整體水平也一定要比其它地域的修行者更加強大,且數量更多。


    否則也無法抵禦其它地域的覬覦。


    但是,為何如今中域內元神真君全部都隱匿不出?


    如果是個別宗門,還可以理解,可如今的情況卻是整個中域的傳統修行者勢力都沒有元神顯露於世。


    這背後究竟是多麽強大的力量才能將這麽多強大的修行者勢力全部壓服,細思極恐啊!”


    嵐皇屏住了呼吸,這個問題偶爾也曾在他腦中轉過,卻從未深思。


    此刻被申屠象之陡然揭開,不禁令他感覺有些恐慌。


    “這個疑問其實在曆代的記載中都出現過,可最終都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


    我思來想去,覺得就算是道君之上的存在恐怕也無法令整個中域的元神真君全部都偃旗息鼓不敢反抗。


    我不相信中域的道君與真君會像羊一樣馴服。


    畢竟就算是我這樣一個小小的金丹真人也不會任人拿捏。


    何況是那數量不可計數的元神真君,如果這樣推斷的話,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申屠象之一字一句地道:


    “中域的元神真君自主決定隱居,自願隱匿,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的通。”


    嵐皇也隱隱有這個感覺,但還是脫口道:


    “這卻是為何?”


    申屠象之沉默了片刻,喃喃自語道:


    “是啊!這卻是為何呢?”


    空曠的金鑾寶殿,孤零零的君臣二人,久久相對無言。


    良久之後,嵐皇才道:


    “象之!把你的猜測說出來。”


    申屠象之微微吸了口氣,緩緩開口。


    “近千年來,中域各國發展極其快速,各家流派都出現了很多驚才絕豔的高手。


    而且……”


    他沒有絲毫避諱,直接道:


    “而且各國都在有意無意地淡化傳統修行者的影響,並且從各種方麵加以替代。


    這究竟是什麽意思,我想但凡有點見識的人都能夠輕易覺察出來。”


    嵐皇心頭一震。


    數百年來,這已經是一個各國心照不宣且暗中互有默契的舉動,卻在這一刻被申屠象之直接揭開。


    嵐皇張口欲言,準備解釋一下。


    申屠象之已繼續道:


    “陛下不必多慮,雖然我也是一名傳統修行者,可我的想法卻是比較認同如今這種局麵的。


    想來與我有相同觀點的傳統修行者還有很多,陛下不必介懷。”


    嵐皇微微眯起了眼睛,沒有開口,隻是默默看著申屠象之。


    申屠象之如若不覺,接著道:


    “千萬不要小瞧傳統的修行者,能夠踏入修行之路,這本身就證明了這一群體的優秀。


    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都是從千軍萬馬當中脫穎而出的傑出人才。


    幾百年來,各國一直以各種方法打壓、淡化、遏製傳統修行者的發展。


    如果說這些傳統修行者對此沒有一絲察覺,恐怕陛下也不相信吧?


    那麽,為何從來都不見有任何宗門對此事有絲毫的激烈反應呢?”


    嵐皇呼吸一滯,緩緩低聲道:


    “孤……孤以為他們對此毫不在意……”


    申屠象之點頭同意嵐皇的說法。


    “沒錯!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傳統修行者對此不在意。


    畢竟在新興的這些流派當中,從沒有出現過元神境界的修行者。


    但我認為這些頂級修行者其實是將中域作為一個試煉點,整個中域的所有人都在進行一場特殊的試煉!


    這其中包括低階的傳統修行者還有各種新興流派的修行者以及……”


    他將視線轉向嵐皇,回應著嵐皇的目光,沉聲道:


    “以及整個中域的所有人類!”


    “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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