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完全黑下來,張麻所變化的灰雀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枝頭上,樹上悄悄地感知觀察著。


    半夜時分,張麻忽地精神一振,雙翅一震,消失在夜空之中。


    道觀後門,兩個小道士抬著一卷麻布出來,慢吞吞向斷崖走去,張麻悄悄地在暗中觀察。


    兩個小道士年歲不大,也就十五六歲,二人頭頂漂浮著一盞燈籠跟隨著,燈籠發出綠色光芒,在漆黑的夜裏,平添幾分陰森之感。


    走了幾分鍾,來到了斷崖邊,一名小道士雙手合十,喃喃道:“莫怪!莫怪!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吧!”


    另一名小道士不耐煩道:“快點幹活,噝~~!好冷啊!!”


    二人分抬麻布兩端,悠蕩幾下,將麻布投入山澗,張麻變化的灰雀,緊緊地隨著麻布飛入山澗。


    到了山澗底端,四下感知,發現極多的麻布包裹。


    有一些已經破損,露出裏麵的屍體,果然入孫德旺所言,全是幹屍形狀,有幾十具之多。


    張麻不再遲疑又飛了上去,感知到兩個小道士遠遠在前。


    繞到二人身前,計算了一下二人步伐,再次變化,變作一隻螞蟻等著。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新奇的感受,四周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無比巨大。


    一步步邁過來的步伐,每一次起腳落地,大地震蕩不休,像是大山一樣壓過來,有些恐懼。


    隨著一腳邁下,張麻變化的螞蟻順著一名道童的鞋子爬了上去。


    爬到衣襟角落縫隙,死死固定住身體,緊隨著二人進入道觀後院。


    兩個小道士進來後,冷不丁有人低喝道:“別動!”


    二人聞聲站立不動,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大道士圍著二人轉了一圈,問道:“有沒有異常情況?”


    二人趕緊搖頭,胖大道士抽了抽鼻子,道:“有股子陌生味道!”


    一個小道士戰戰兢兢地道:“莫不是剛才抬出去那人的味道!”


    胖大道士一隻手摸了摸下巴,又在二人身上嗅了嗅,思索片刻道:“或許吧!你們打起精神來,這幾天觀主心情不太好,就這幾天的時間已經殺了好幾個人,明天你二人下山再補充幾個人回來。”


    兩個小道士連忙答應,張麻沒想到道觀如此嚴密,暗自慶幸沒有貿然撞進來。


    半夜都有人在監視著,那個胖大道士想來是精通查探,才被派在此處。


    跟著兩個道士進入館舍,隻見一條大炕上還躺著幾個道士,已經熟睡,張麻變化的螞蟻悄悄地爬上橫梁,靜靜地等待著。


    他發現此處比預想中還要凶險不少,而且似乎有些隱秘。


    連著兩天,他隱藏著不動,通過房中道士的閑聊摸清了道觀的大致情況。


    這處道觀名為“蟬衣觀”,觀主正是通幽道人,守一境巔峰。


    精通召喚法術,能召喚鬼兵作戰,有法器“通幽環”,還精通多種神通,具體是什麽神通,這些小道士也並不清楚。


    除通幽道人外,觀中還有內外管事各一人,外院管事就是那個胖大道士豺道人。


    看著粗魯,實則精明過人,手段毒辣陰狠,一幹道士對他很是懼怕。


    豺道人修為僅是坐忘境,但天賦神通“聞香”最擅長追蹤查探,故此很受通幽道人重用。


    另一名是內院管事,是一名坤道,但沒人見過真容,隻是聽說過有這麽個人存在,很是神秘。


    除此三人外,就是大概十多名的雜役道士,他們都是被從山下擄來的,平時照顧維持道觀的日常,但基本都活不長久。


    因為時常有些神秘人不時來道觀做客,基本保持每三個月一次,每次來客人時,就會有很多雜役道士消失,是所有小道士最恐懼的一件事。


    至於道觀中的陣法,諸多小道士一無所知。


    張麻摸清大致情況後不再遲疑,決定開始行動。


    進入道觀的第三天上午,他變作一隻老鼠悄悄地對整座道觀進行查探,果然發現道觀中多處部位布有陣法。


    具體是什麽陣法,他沒有認出來,但可以肯定是一種困鎖陣法,這是最壞的一種情形。


    陣法布置不易,破壞也是艱難,沒有絕對的實力,想要破陣,對陣法師要求極高,張麻仔細盤算,隻有一個辦法。


    “嵌陣法”,這是張麻在符籙學宮中學到的一種手段,很難,而且學宮中並沒有告訴此陣如何施展,隻是提出一個概念。


    就是在原有陣法中,再次布陣與之勾連,形成陣中陣,以此來爭奪陣法的主導權。


    若非張麻精研“天門斬刑台”多年,觸類旁通下,有了些許感悟,這種手段想也不要想。


    要知道在對手的陣法內布陣,如何不驚動布陣之人才是最難的一環。


    張麻也做不到,之所以敢這麽做,也是他這兩日間見過通幽道人一麵。


    發現他全身氣機鼓蕩,也不知道是修行到了關鍵時刻,還是修行出了問題。


    每日大量時間都在調整身體,當他入定時,必定會封閉靜室門戶。外麵發生的變化一律不予理睬。


    而一旦嵌入陣法,這個過程或許會有動靜,這就需要在最短時間內完成,使嵌入陣法發揮作用。


    張麻準備嵌入的陣法是“迷霧陣”,這個他最熟悉,而且經過多年的研究,現在隻需32道符籙即可布下陣勢。


    他仔細推算,想要找到合適的嵌陣位置和時機,於是耐心等待著。


    第二天中午,眾多雜役道士正在吃飯,豺道人直接推門進來,喝道:


    “再過幾天,通幽道長要宴請道友,明天爾等下山,去各村索要牛羊雞鴨,記著要活的!”


    等豺道人離開,十幾個雜役哭成一片。


    張麻壓抑住心中的殺機,決定推遲動手。


    接下來的幾天,由於大量的活畜被帶入道觀,導致混亂不少,張麻趁機對道觀進行一番細致查探。


    經過仔細推算,張麻發現一事,道觀內的陣法有些僵化。


    他做出一個大膽推測,或許這個陣法並非通幽道人布設。


    臘月初一。


    晴。


    雜役道士被全部派到廚房幹活,烹製肉食。


    張麻就在暗中感知著,陸陸續續有奇形怪狀的人進入道觀,他心中的殺機也越來越重。


    晚上八點,道觀大殿之內,燈盞照耀下,大殿一片通明。


    豬頭人身的壯漢、細長脖子的白麵書生,張嘴就有分叉的信子吐出來,更有多個臂膀的妖豔婦人等等,大概有十幾位客人正在高談闊論,一片喧嘩。


    每人身前一張條案,熱騰騰的肉食、瓜果堆放的滿滿的,七名雜役道士膽戰心驚地運送著美酒吃食。


    這些客人哪裏是人,分明都是妖怪,怪不得從沒有雜役道士能活過宴請,通幽道人當真該死。


    張麻咬著牙,默默等待著,大概晚上九點左右,通幽道人穿一身簇新的八卦道袍領著兩個人,滿麵春風地進入大殿。


    通幽道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細長的眉眼,麵如敷粉,嘴角有一顆痦子,破壞了整體形象。


    此時正不住的拱手道歉,連稱失禮怠慢。


    “諸位道友見諒,貧道今日晚課頗有些收獲,沉迷了些許時間,慢待各位了,抱歉抱歉!”


    那白麵蛇妖“噝”地吐了一下蛇信,尖聲道:“道長功行又有進展,這是好事啊,倒要恭喜了!”


    說完拱了拱手表示祝賀,旁邊一個滿嘴獠牙的豬妖嘲笑道:“細脖子今兒個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會說好話了!”


    “哈哈哈……!”


    “就是就是,細脖子向來牙尖嘴利,今天如此說話必有所求,通幽老大可要小心了!”


    眾多妖怪紛紛大笑,百年蛇妖也不生氣,隻是狠狠盯了豬妖一眼。


    通幽道人也是一陣輕笑,道:“多次相聚,大家收獲不小,有什麽寶貝,都拿出來相個麵,隻要東西好,價格不成問題。”


    說完對身邊一人使了個眼色,他身後兩人,一人是豺道人,而另一名女冠就是道觀中頗為神秘的內院管事芍藥夫人。


    女冠容貌甚是秀美,粉麵紅裙,看到通幽道人眼色,取出一個錢袋,袋口朝下向外傾倒。


    “嘩啦啦!”


    金銀兩色的符錢像沙子一樣被倒出來,在殿內燈光燭火照射下,閃動著耀眼光輝。


    群妖眼中貪念大熾,若非知道通幽道人不好惹,早下手搶奪。


    各自拿出準備好的交換物品,與通幽道人交易,不時發生爭吵。


    張麻變化灰雀就在殿外感知著殿內發生的一切,看群妖注意力都在交換寶物上麵。


    悄悄飛離樹枝,來到道觀中庭空地,變回人形。


    更不遲疑,猛地長長吸了一口氣,全身上下氣機節點貫通,淡金色光芒在身體各處顯現。


    雙手如繁花一般綻開,六道符籙箭一樣飛離手中,朝著陣眼位置射去。


    這是最重要的一步,需要與院中陣法接駁。


    “迷霧陣”陣眼與院中陣法陣眼相重疊,形成雙核陣眼。


    腦中計算著一個個陣法地脈節點,腳下更是不停,隨著計算移動著位置,一道道符籙頻繁打出。


    他知道時間不多,以前布陣,都是在時間充足的情況下,現在爭分奪秒,稍有閃失,就會有大禍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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