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麻近前道:“先天一氣宗門下張麻子見過道友!”


    那人好像突然被嗆了一下,咳了兩聲道:“在下散修餘化龍!”


    餘化龍道:“白天路過前麵鎮子,聽聞此事,還以為有鬼魅作祟,倒是見識了道友的手段!”


    張麻嗬嗬一笑,道:“過獎!不如到前方休息,正好我有好酒!”


    餘化龍一翹拇指,喜道:“那感情好!”


    離開亂葬崗,找了處空地。


    張麻拋出一間由“折符術”折成的房子,落地後轉變成一幢宅子,打開門,張麻率先進去。


    餘化龍在身後跟著,“嘖嘖”稱奇,看著房內桌椅床榻齊備。


    讚道:“道友這符法不凡,出門之外可是方便不少!”


    張麻先是擺了幾道精致小菜,這是他前幾日剛招募出來的一名金色品質廚師精心烹製,平時都保存在“資源”裏,取用方便。


    然後又取出自釀的靈酒,倒了兩杯,自己先是喝了一小口,然後示意餘化龍隨意。


    餘化龍端起杯,一仰脖一幹而盡,叫道:“好辣!好酒!”


    就著小菜,眼神一亮,讚道:“好味道!”


    自己倒了一杯與張麻碰了一下道:“道友真是會享受,佩服佩服!”


    張麻笑道:“修行可不是為了享受嗎?要是不能讓自己過的舒服,那修行還有什麽樂趣!”


    餘化龍歎道:“誰不想享受,身不由己啊!”


    張麻搖頭道:“餘道友,這就是個修行理念的問題,我個人認為修行不能隻是為了活的長久,尤其是不能為了活著而活著!”


    餘化龍喃喃道:“不能為了活著而活著!”


    一拍桌子道:“看我比你大些,我叫你張麻子,你叫我老餘好了!”


    張麻斜眼看著他道:“你確定不是想占我便宜?”


    餘化龍笑道:“誰叫你起了這麽個名字,怪的誰來!”


    張麻也是一笑,兩人繼續喝酒閑聊。


    過了一會,張麻見餘化龍似乎有些神思不屬。


    問道:“餘大哥可是有什麽事?”


    “沒什麽,隻是覺得剛才你的話頗有些禪機的味道,正琢磨呢!”


    張麻道:“隻是一些無病呻吟的牢騷,你還當真了!”


    餘化龍搖頭道:“你再給哥哥說說!”


    張麻搖搖頭,這是他第一次接觸散修。


    似乎散修永遠處在一種奇怪的狀態,隻要是自己不會的知識,都有一種要刨根問底的勢頭,對他觸動不小。


    “你看啊!一棵樹它能活多久?一千年算久的了吧,可這棵樹雖然活著,但它就那麽一動不動地活著,你想成為一棵樹嗎?”


    餘化龍連連搖頭。


    張麻繼續道:“對啊!所以我認為如果隻是為了活著而一直活著,那和一棵樹沒任何區別!”


    餘化龍不由得點頭,問:“那怎麽才算是活著呢?”


    “活的精彩才叫活著,即使你死了,依然被世人傳頌,那才叫活著!”


    餘化龍喃喃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又道:“兄弟你是怎麽做的?”


    張麻嘿嘿一笑:“等兄弟我名揚天下的時候,你自然知曉!”


    說完將杯中酒幹了,道:“我要睡了,你自己找地方啊!”


    餘化龍無語地看著張麻。


    他本以為張麻會將自己的床鋪讓給自己,因為如果有客人到自己家中作客,自己肯定會將最好的留給客人。


    結果卻猜錯了,但他沒有絲毫反感,而是頗覺得好像又學到了什麽。


    那個一臉警惕地看著自己的女法師,身穿黑色衣裙,頭上有幾十條發辮,麵孔籠著輕紗,眼角有淡藍色法紋,手持彎曲木質手杖,站在一側。


    他稍有動作,女法師就死死盯著餘化龍。


    而在張麻所在床榻旁,牆壁上掛著一幅“百鯉戲水圖”,畫中各色鯉魚在水中遊動穿梭不休。


    餘化龍仔細看去,又好像有一柄柄利劍在穿行遊蕩。


    暗自納悶,這個新認識的朋友到底是什麽路數。


    早上,張麻自定中醒來,舌抵上齶,法力運轉開來。


    籲口氣,睜開眼,不由得嚇了一跳。


    隻見三尺外,餘化龍兩眼通紅,眼窩深陷,一臉憔悴的樣子。


    正睜大眼睛瞅著自己,而法師護衛莎菲一臉警惕,手杖已對準餘化龍,看樣子隨時可能發動法術。


    張麻指揮莎菲離開,奇道:“沒休息好嗎?”


    餘化龍正色道:“我想了一夜,你的想法有些危險,想和你討論一下!”


    張麻取水洗漱著,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餘化龍道:“你的思想很危險,如果一切都隨自己心意做事,那麽可能有一天你會變得...變得...”


    張麻拍了拍臉頰,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沒有約束,我或許會走入歧途!”


    “對!”


    餘化龍一臉堅定地說:“所以我要幫你轉變思想!”


    張麻直勾勾地看著餘化龍,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


    餘化龍有些受不了,幹咳一下道:“想了一晚上,我覺得你還小,應該能轉變過來!”


    有些尷尬地躲避著張麻的眼神,道:“怎麽了!我說的不對嗎?”


    張麻突然道:“這裏有一坨屎,吃掉它!”


    “你才要吃屎!”


    “屎殼郎就吃屎!”


    餘化龍懵逼道:“能結束這個有味道的話題嗎?”


    張麻哈哈一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或者我已經形成自己的道德觀、人生觀、價值觀等等完整觀念,這個很難改變...”


    “因為是這些觀念在約束著你,就好像人不會吃屎,我想要的是流芳千古,可不是遺臭萬年!活的精彩,是做有價值的事,但他不是放縱!”


    餘化龍尷尬地笑著,心裏卻舒了一口氣,打了個哈欠,道:


    “一晚上沒睡,好困!”


    一個剛認識的人,他徹夜不眠隻想著幫助自己,張麻有些感動,或許這個就是緣分。


    離開符籙小屋,將其收起,因為是通過折符術煉製的,所以可以重複利用,而不會用過後就消散。


    接著抖手又放出符車,上車後,張麻道:“有目標嗎?你睡一會,到了我叫你!”


    餘化龍羨慕地看著,歎道:“我想你是對的,修行就該是這樣子的!東南方向走吧!其它睡醒再說!困死了!!”


    符車平穩,空間寬敞,溫度適宜,伴隨著輕微的風鈴聲,餘化龍美美地睡了一覺。


    好久都沒有睡得的這麽舒服了,感覺身上充滿了活力,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歎道:“這就是活著啊!”


    符車停靠在路邊,從外觀看,這隻是一掛普通的馬車。


    沒有任何出奇之處,這是張麻代步的工具,低調、安全、隱蔽是第一選擇。


    餘化龍下車活動手腳,看著路邊一旁忙碌的張麻,打了個招呼。


    張麻抬手看了下表,指針已指向11點,道:“休息一會,接著走!”


    幾張符籙飛出,像變魔術一樣,隻短短2分鍾,搭著頂棚的簡易休息地已建好。


    取出兩把椅子,一張紙折成桌子,小火爐燒水煮茶,一盤靈果、一盤點心,旁邊香爐點著安神香,一把折扇微微搖動。


    餘化龍眼都直了,大開眼界,喃喃道:“這就是生活啊!”


    二人喝著茶水閑聊,張麻好奇道:“小弟自幼在山門長大,很少外出,我想問問,散修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


    餘化龍長歎一聲,道:“你覺得散修的生活是什麽樣子?”


    張麻埋頭想了想道:“居無定所、風餐露宿、四處奔波,高興時仗劍天涯,落魄時龍遊淺水遭蝦戲!大致就是這樣吧!”


    餘化龍搖頭道:“這些是一定存在的,散修的生活是忍、是毒、是狠!散修是一個奇怪的群體,因為居無定所,所以大半身家都隨身帶著...”


    說著還瞅了張麻一眼,張麻有些無語:你個散修能有什麽好東西值得自己惦記的!


    餘化龍接著道:“容易遭人覬覦,彼此間無法信任,卻又渴望著可以信任他人及被他人信任,就像是沒了家的孩子獨行在黑暗中,刺蝟一樣撐開尖刺、孤獨、寂寞,防備著所有人,即使彼此擁抱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地防備著,這就是散修。”


    張麻若有所思,散修的生活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艱難,道:“那平時是怎麽生存的?”


    “一些宗門或者其他修行者會發布一些任務,另外主要靠探險,運氣好幾年的修行資源就賺到了,運氣不好或許命都要賠進去。”


    “看來散修的生存狀況不太好啊!”


    “散修的路隻有一條,隻能向前,不能後退,你要擠開、打倒擋在你前方的所有人,還要抵禦來自背後的襲擊,每一名散修都是這樣,散修沒有傳承,沒有像宗門長輩那樣的指導,一旦路走錯,就意味著被淘汰,所以要爭,要搶、要偷,但凡有一點機遇,就會舍生忘死的撲上去。”


    “.....”


    “那你覺得散修和宗門弟子最大的區別在哪!”


    張麻有些好奇地問。


    “散修沒有傳承,神通、法術乃至資源都遠遠不及宗門弟子,但唯有一點,自認為遠超宗門弟子,那就是“意誌”,這是每個散修都引以為傲的。”


    “一名散修自踏上修行路後,一路走來要與同伴爭,與同類爭,與天地抗爭,與命運抗爭,意誌早已千錘百煉,磨礪的熠熠生輝,堅定不移,這些宗門弟子很難做到。”


    餘化龍看了一眼張麻,道:“比如你。。”


    張麻摸了摸耳朵,道:“怎麽說?”


    “你看你,出入有車,美女相伴,起居之間錦衣玉食,宗門內凡事有師兄弟幫襯,有了困難,受了委屈,有長輩出頭,頭頂有羽翼遮陽避風,你覺得你的意誌能夠比的上就連睡覺都睜著一隻眼睛的散修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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