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話音剛落之時,幾支暗箭“嗖”地從矮樹裏射出,又快又疾地朝三人襲來。


    唐以臨反應很快,拽著秦桑往屋角退了幾步,梁旭則掏出佩刀,身手十分利落,轉眼就將幾支暗箭給擊落在地。


    眼看著有兩道黑影一閃而過,梁旭閃身就追出去,可惜過了一會兒,他又沮喪地回來道:“人沒抓到,跑了。”


    唐以臨皺眉道:“這兩人到底是一直埋伏在這裏,還是跟著我們進來的?”


    秦桑走到矮樹旁,蹲下仔細觀察樹下的泥土道:“看這鞋印的深淺,他們應該剛到不久,是跟著我們一起進來的。”


    難道他們從玉枕樓出來,就已經被跟蹤了?


    唐以臨沉著臉,轉頭問梁旭:“你剛才和他們交手沒有,有沒什麽發現?”


    梁旭表情為難,掙紮一番才說出:“我挑開了一人的麵巾,看他的模樣,好像是內廷司的人。”


    若是尋常賊人,看樣貌也很難發現什麽線索。可內廷司的太監和普通男子不同,那相貌確實是一看即知。


    唐以臨冷笑道:“果然這事和內廷司脫不了關係。”


    他又看向秦桑,問道:“先不管他們。你剛才說,要煮什麽東西?”


    秦桑微微一笑:“是釅醋和酒。”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屋子裏便充斥著濃濃的酒醋酸味。


    秦桑將這些煮好的酒醋,潑灑到屋子裏各處,果然見到門口處,漸漸出現了暗紅色的血跡。


    於是她看著唐以臨說出自己的推斷:“如果我猜的沒錯,宋遠山從夕娘那裏回來,並沒有立即逃走,而是回到了這裏。可他沒想到,會被凶手跟蹤到這間房子裏,但是宋遠山也不是尋常人物,兩人在這間屋子發生了爭鬥,他可能打傷了凶手,但最後還是沒有逃脫。然後凶手為了掩蓋他來過的痕跡,把整間房子重新布置了一遍。但這些血跡,被酒醋潑灑過就會現形,他是無論如何掩蓋不了的。”


    梁旭忙問道:“那宋遠山可是死在了這裏?”


    秦桑搖頭道:“這些血跡並不足以致死,而且三人都有被捆綁、毆打過得痕跡,可見他們是被關在某個地方,而凶手的目的並不是要殺他們,是想要從他們嘴裏問出一些事來。”


    唐以臨這時開口道:“為什麽宋遠山明知道已經被盯上,還一定要回到這裏來?”


    那批黃金已經被送到夕娘那裏,難道對他來說,除了黃金,還有其他更重要的東西嗎?


    秦桑搖頭,然後盯著那些疊在一處的酒壇道:“我猜,肯定和這些酒壇有關。”


    唐以臨負手思索一番,道:“如此說來,案情大約已經明了,咱們走吧。”


    秦桑點點頭,跟著少卿大人走了出去。


    梁旭滿臉迷茫地跟在後麵:怎麽就明了了,就他一個人還滿肚子謎團嗎。


    待到上了馬車,唐以臨觀察秦桑神色,想要給她一個機會,問道:“你覺得,這案子是怎麽回事?”


    秦桑朝他笑了笑道:“大人若要我來說,說錯可不能怪我。”


    唐以臨也被她逗笑了,隨即故意板起臉:“想說就說,在我麵前不必再裝。”


    秦桑被他看穿,吐了吐舌頭才正色道:“根據目前的線索,被殺的這三人,應該就是當年令京城百姓聞風喪膽的青麵大盜。十年前,他們因為沈雲初的計謀,被一網打盡捉進了內廷司,結果內廷司詔獄起了場大火,對外宣稱青麵盜已經葬生火海。可就在同一年,京城裏多了幾個做小買賣的生意人,其中唯有張弘作為客棧老板需要拋頭露麵,而李莊作為酒販子,常年往返京城同外省之間送酒,連他的家人都很難知道他的蹤跡。最神秘的是宋遠山,他在黑市做生意,不光沒有家人朋友,連住所都如此隱蔽。所以我大膽猜測,他們這三人的身份其實都是被精心安排的,客棧老板、酒販子或是火藥商人都隻是表象,而他們真正做的生意,其實是販鹽。”


    梁旭聽得十分投入,聽到販鹽時稍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道:“所以他們販的是,私鹽?”


    本朝販鹽是被官府嚴控的生意,但是私鹽所得的利潤十分驚人,所以販賣私鹽才會屢禁不止。


    秦桑點頭道:“他們三人,每個人都是這生意中的一環,環環相扣連成整條生意鏈。所以有人在明,有人在暗,張弘在明處接頭,李莊負責運送,宋遠山則在黑市收集各種需要買鹽的買家。他們以販酒為幌子,將鹽偽裝成酒,裝在酒壇裏運送出去,這十年來應該賺取到不菲的報酬。”


    梁旭皺眉道:“可他們哪裏搞來的私鹽,而且運送貨物必須經過層層排查,除非……”


    他話沒說完,自己已經想明白了過來。


    秦桑點頭接著他道:“沒錯,除非他們背後藏著更大的幕後老板。就是這人幫他們從內廷司假死逃出,給他們安排了新的身份,讓他們能留在京城,幫自己做這樣利潤巨大的買賣。”


    背後這人是誰,答案好像昭然若揭。


    火燒內廷司的大牢放走重犯,可不是誰都能辦到的,再加上販私鹽要打通重重關卡,背後這人必定位高權重,擁有極大的權勢。


    梁旭越想越是心驚,沒想到一件小小的案子,居然會牽扯到如此重要的大人物,若是再查下去,他們還能全身而退嗎。


    他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瞥著唐以臨問:“大人,那咱們還查嗎?”


    唐以臨瞪他一眼:“這麽快就慫了?”


    梁旭被罵得縮了縮脖子,可他是練武之人,最討厭的就是被說慫。


    於是他馬上挺直了背脊道:“若大人願意繼續追查,我梁旭赴湯蹈火也絕不退縮!”


    唐以臨終於露了個笑臉:“不錯,還算條漢子。”


    他目光轉向秦桑:“那你呢?剛進大理寺就碰上這樣的案子,你若是不想繼續跟下去,隨時可以退出。反正屍體你已經都驗過交了驗狀,後麵的也不是你該做的。”


    秦桑卻笑道:“大人說錯了,這屍還沒驗完,我們還要再驗一次宋遠山的屍體。”


    梁旭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位女仵作,好家夥,怎麽覺得她一點都不怕,還怪興奮的呢!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們要麵對的人是誰,弄不好可是要死無全屍的!


    而秦桑目光柔亮,臉上卻寫滿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道:“凶手將張、李兩人的屍體扔在他們自己家,卻把宋遠山的屍體隨意扔在荒山,說明前兩人的死,就是為了引宋遠山出來。那麽宋遠山手上,一定就藏著他想要的東西。可宋遠山比其他兩人聰明,甚至能在被捉走時將凶手打傷,所以那凶手在拷問他時,極有可能讓宋遠山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些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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