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旅館的生意並不好,樓上除了秦若雨以外也隻有兩間房有客人。


    秦若雨的音調異常高亢,從她嘴裏發出的尖叫聲像是金屬與金屬之間的激烈摩擦,刺入耳膜讓人渾身不適。


    隔壁的房門被咚的一聲踹開,一個一米八幾的壯漢從門內氣衝衝地走了出來,看到跌坐在地上的秦若雨後,死死地瞪著她。


    秦若雨見有人出來,還是個看起來很有安全感的大漢,瞬間淚奔求救地看著對方。


    壯漢沒好氣地怒罵了一句:“你是不是腦子不好?精神分裂還是腦子進水?大晚上叫什麽叫!”


    對方的氣場太強,本就受到驚嚇的秦若雨此刻大氣都不敢喘,“我......我的房間.......”


    壯漢裝作不知情地朝著秦若雨的房間方向走了過去,看到屋內的房間布置後,故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他媽的,原來你是瘋子啊!好好的屋子弄成這樣,腦子有病就去精神病院,別在外麵跑來跑去嚇唬人。”


    尖叫後的秦若雨開始斷斷續續地抽泣著,“不是!不是我弄的!是有人闖進我的房間了!”


    壯漢不屑地掃了她一眼,“我全天都在隔壁躺著,你那屋一天也沒聽到一點動靜,你是不是被迫害妄想症?瘋女人。”


    秦若雨的臉色蒼白到毫無血色,瞳孔中充滿了驚恐與不安。


    “絕對有人闖進來了!”秦若雨恐懼的眼神落到了天花板上,“我知道了!是她!她找到我了!一定是她幹的!”


    秦若雨連滾帶爬地從地上彈起來,衝到樓下找老板對峙。


    “你們旅店怎麽回事!今天有人闖進我的房間弄得一塌糊塗!”


    老板早就被何晴打點得守口如瓶,麵對神情慌亂哭得梨花帶雨的秦若雨,老板漫不經心地吸了口煙,眼皮懶懶地抬起掃了她一眼後又專注地看起了平板電腦。


    “我這小店的生意你也看到了,樓上算你也就三位客人,誰沒事跑你房間裏搞七搞八的。”


    秦若雨氣得滿臉漲紅,“怎麽可能沒人進去!我要看監控!”


    老板把腳蹺到桌子上來回晃悠著,“你是警察啊?還要查監控,不願意住你就走,別這事那事的,掙你七八十塊錢不夠給我添麻煩的。”


    秦若雨的臉氣得微微扭曲,她不敢用身份證去正規的酒店住,而且手上現在確實沒錢了。


    “我房間裏的東西要是被偷了,把你腰子嘎了你也賠不起!”


    老板玩味地又吸了一口煙,隨後在八寶粥的鐵罐裏彈了下煙灰。


    “那我給你看,如果沒問題你就別跟我再叫,再叫你就哪來的回哪去,小店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秦若雨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早就被處理好的假監控,正如老板說的那樣,除了她以外,今天一整天隻有樓上兩個房客進出,甚至連打掃衛生的保潔也沒來過。


    “你們這旅館不找人打掃的嗎?至少床單被罩要換一下吧?”


    老板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到底住不住,不住就趕緊走!”


    秦若雨也不樂意了,“你讓我住我都不住了,今天最後一晚,明天我就退房!”


    老板懶得再理她,索性合上了眼小憩。


    秦若雨咬牙切齒地威脅道:“我現在就去看看有沒有丟東西,有丟一件東西,明天我就報警!”


    “你現在也可以報警。”老板悠悠然地睜開了眼,無所謂地睨了她一眼。


    秦若雨穿得溜光水滑的,肯住在他這個小破旅館,十有八九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吃定了秦若雨不敢報警,便趾高氣揚地和她叫囂著。


    秦若雨胸腔裏的怒火幾乎要衝破胸膛,但她卻拿老板沒有任何辦法。


    溝通無果,秦若雨憋了一肚子氣無處發泄,既憤怒又害怕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望著滿牆不堪入目的字眼,秦若雨從剛才的恐懼緩過來,現在隻剩難以抑製的恨意。


    她失心瘋了一般粗暴地扯下貼在牆上的上百張a4紙,瞳孔中閃爍著憤怒與不甘的光芒,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焚燒殆盡。


    天花板上的海報她根本夠不著,簡陋的屋子裏隻有一把沾滿黑色汙漬的塑料凳子。


    她猶豫了一會兒,在床上鋪上了幾張紙,踩著凳子費力地抬高胳膊依舊碰不到海報的邊緣。


    秦若雨整個人陷入了瘋狂的狀態,【你永遠比不上白式雪】幾個字讓她的心像是被千萬隻螞蟻啃噬,痛咬著她的每一寸肌膚,鑽進她的血管,彌漫到她的全身。


    她掙紮著胡亂地抓著距離自己十公分的海報,隻聽哢嚓一聲,整個人連同腳下用了多年已經包漿的塑料板凳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隔壁的壯漢耳朵貼在牆壁上,聽到撲通一聲後嚇得腦門磕在了牆上。


    【領導,隔壁那瘋女人好像從床上摔下去了。】


    【摔得慘嗎?】


    【聽聲音肯定禿了皮了。】


    何晴滿意地點開了學習小組群,【初戰告捷】


    黃圓圓剛下晚課,打開手機看到了群裏的報喜消息,還沒到睡覺時間,自己的拘魂法還不知效果如何。


    她期待地搓搓手,【真正的好戲還沒上演呢~】


    秦若雨摔得不輕,隔著貼身的羊絨衫整個背部依舊被蹭下了一大塊皮。


    受了傷她也不敢再洗澡,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醒目的一行字,她內心的火焰扭曲著,各種情緒化作熊熊烈火吞噬著她的理智。


    她不想再等下去了,齜牙咧嘴地坐起了身,毅然決然地打開了手機上的網上借貸軟件。


    她要租車,哪怕租一輛最便宜的車,租金加押金至少也要六千塊錢。


    在網上篩選了半天,最後秦若雨鎖定了一家立即到賬一萬塊,五天後要還一萬二的網貸平台。


    她管不了那麽多了,三下五除二地按著流程認證,過了十分鍾,一萬塊到賬了。


    手裏有了錢,秦若雨的心安穩了許多。


    天花板海報上的字太刺眼,剛剛還咕嚕叫的肚子早就被氣得毫無食欲。


    她不想再看見白式雪三個字,直接伸手關了燈沉沉睡去。


    “秦若雨,你就算盜我的論文又怎樣?去了劍大又怎麽樣?不照樣還是被退學,笑死我了,山雞變不了鳳凰,loser!”


    “我認識秦若雨啊,虛榮得半死,她媽是擺攤的,擺攤的窮鬼哈哈哈哈......”


    “天啊秦若雨,你還穿假貨啊,笑死人啊,窮b裝什麽有錢啊,假得半死!”


    秦若雨死死地閉著眼睛,瘋狂地搖著頭在床上來回扭動著,“我不是窮鬼!我不是!去死!你去死啊!”


    她試圖睜開眼睛,但眼皮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黏住,怎麽也無法睜開。


    秦若雨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千斤巨石,憋得她無法呼吸。


    就在她將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她從夢中驚醒。


    秦若雨猛地坐起身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門口的敲門聲依舊急促地砰砰砰響著,她定了定神,從床上爬下來的時候後背傳來絲絲皮膚拉扯的刺痛感。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踩著拖鞋伸手打開了房門。


    老板為了省電,晚上八點以後走廊就不開燈了。


    秦若雨扶著門框朝著黑漆漆的走廊望去,除了空氣中彌漫的潮濕和黴味以外,走廊空蕩得像是一個隨時要把她吸進去的黑洞。


    “誰啊?”


    秦若雨警惕地提起了精神,此刻的她睡意全無,但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


    走廊裏回蕩著她尖銳的聲音,每一聲都似乎撞在她心跳的節奏上。


    此時秦若雨的全身不受控製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把門合上隻留下一條縫,提高音量給自己打氣。


    “誰啊大晚上的敲人家房門,有病吧!”


    突然,一陣冷風吹過,秦若雨打了個激靈,脊背瞬間發涼。


    整個旅館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仿佛隻剩她自己一人。


    秦若雨的心髒快跳出了嗓子眼,她急忙把門砰的一聲關上,又在房門內拉上了門閘。


    窗外不知何時竟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發出連續不斷的“劈啪”聲。


    每一滴雨水都攜帶著夜晚的寒意,透過微開的窗縫滲入室內,帶來一股潮濕而陰冷的空氣。


    秦若雨打了個寒顫,不耐煩地低罵了一句走過去要把窗戶關嚴。


    樹木的影子在牆上瘋狂地舞動,秦若雨立刻關緊了窗子,剛轉過身就看到牆角處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晃動著。


    秦若雨驚得往後退了一步,剛受傷的背再次撞到窗沿上,可此刻的她卻絲毫沒有感受到疼痛。


    黑影緩緩地在向她逼近,秦若雨頭皮頓時發麻。


    突然間,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了黑暗的帷幕,整間屋子被照得如同白晝般明亮,這一刻,秦若雨也終於看清了麵前的人影。


    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隨之而來,空氣在顫抖,大地在震動,秦若雨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的人,幾乎要昏厥過去。


    “溫......溫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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