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秀把丈夫葬在竹林裏,賦梅躺在距離這裏幾裏之外。


    背脊已經明顯彎曲的女人背著雙手看向遠方,良久,吟道:“命運賦我無情事,我學紅梅向冬開……”


    畫麵逐漸褪去,他們回到了那個小房子裏。


    賦梅跪在樹下雙眼緊閉。


    張清竹望向牆外,燈是暗著的。可他剛剛明明看到燈亮了,是他的錯覺嗎。


    張清竹剛感到疑惑的時候,耳邊傳來許初遙的聲音:“她來了。”


    同時,張清竹看到牆外的燈裏有了一絲光,燈芯被點著,燈也越來越亮。


    張清竹伸出手來,停在賦梅頭上幾厘米處。


    “來吧,賦梅,你還有事要做呢。”


    賦梅看向他,眼神裏帶著迷茫。


    張清竹笑了笑,在賦梅的注視下,他伸手撚了一下燈芯,一簇燭火從中生出,點亮燈籠。


    在天歌鎮的邊緣處,落著一座小房子。一個老人步履蹣跚地走到這裏,她艱難的爬上石頭,然後點亮了燈籠。


    已經幾十年了,燈芯換了又換,燈籠補了又補,她每天都會來這裏,把燈點上。她已經不住在這裏了,她怕自己觸景生情。但她每天都會走回來,把燈點上,然後站在這裏看著裏邊昏暗的院子,期待著會亮起一盞燈。


    應秀拄著拐杖看著房子,最終她歎了口氣,準備轉身離開。


    而就在她剛動腳的時候,院子裏驀然亮起一盞燈,照亮了整個小院子。


    淚水頓時溢出眼眶,應秀的拐杖丟在了地上,她走的很快,在她推開門的一瞬間,院子裏像是回到了幾十年前,而賦梅正坐在小板凳上,看到她推開門以後,賦梅跳起來。


    “娘!我想你了!你怎麽才回來。”


    應秀抱住小小的賦梅。


    “是娘不對,娘早該回來看你的。”


    她不願麵對,所以在埋葬了丈夫和女兒以後,她就不住在這裏了。


    她雖然會點燈,但從來沒敢推開這扇門,她怕看到吊死在樹上的女兒。


    “娘,你別擔心,我活的好好的。”賦梅開心的笑著,在她身邊轉了個圈。“娘,你也要活的好好的,下輩子,換我來照顧你吧。”


    賦梅說完這句話,身形便消散了。


    應秀隻摸到了一把泥土。


    “賦梅,賦梅!”


    張清竹感覺到眼前突然閃過一陣光,他閉上眼睛,再睜開後,入目的還是這個小院子,隻是眼前多了個摔倒在地的老人。


    “終於出來了。”許初遙伸了個懶腰。“幹這活可真累啊,還不如我自己去遊曆呢。”


    張清竹連忙上前去把應秀扶起來,他心中苦澀,不知該如何與應秀說話。


    “……唉。”隻能說,命運如此,不談世事平常。


    應秀拍拍身上的土,笑道:“以前她總是在這裏摔倒,現在輪到我了。”


    以前賦梅總是夠不著那盞燈,現在應秀也夠不著了。


    淚水從她臉龐滑落。


    應秀,應萬事如秀,娘給你取這個名字,是希望我們家的姑娘突破禁錮,如世間賢才一樣優秀。


    同樣,她將這個希望寄給賦梅,賦梅就是她的孩子,也應當繼承這個意誌。


    對不起,娘,我沒能做到,賦梅也沒能,我們的阻力太大了。


    她們要打破的是一個時代。


    蘇繡從外邊走過來,她對張清竹道:“我來吧。”


    張清竹點頭。


    沈溫嵐帶著秦一和朱峰隨後趕到。


    沈溫嵐進院子後的第一眼就看到站在張清竹身邊那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和嘴角帶著血的張清竹。


    秦一走過去皺眉問道:“怎麽又吐血了?你覺得這很好玩嗎。”


    張清竹:……你不要在這裏裝得像個霸總啊,你有病啊!


    沈溫嵐也走了過來,他先是瞪了一眼許初遙,然後問張清竹:


    “怎麽了,沒事吧。”


    張清竹本來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大師兄,結果許初遙將胳膊搭在張清竹的肩膀上,然後在沈溫嵐看不到的地方擰了一下張清竹的腰。


    張清竹:?我剛剛還沒事,但是現在,我快死了。


    “大師兄,二師兄他打我,我現在感覺我快死了。”


    張清竹說完,搖搖欲墜,然後還靠在了秦一身上。


    秦一真以為他快不行了,他的表情終於有了裂縫。


    “張清竹!你沒事吧?他打的你?”


    秦一擰眉看向許初遙。


    等等,怎麽是個女人?他才發現張清竹身邊還有一個女人。


    就算是女人也不行!


    “你打的他。”


    許初遙:“這就是我們新來的小師弟?”


    秦一:?這個女人怎麽做到說出的聲音比他還低沉的。他講話就像個小孩兒,脆聲的。


    “你是誰。”


    “有點傻。”許初遙銳評道。


    “他是二師兄。”張清竹怕秦一一會兒被打,提醒道。


    秦一:“什麽二師兄?我們還有二師兄?”


    許初遙:“不然我是誰。”


    “你不是個女人嗎。”


    張清竹拉了拉秦一的袖子,小聲提醒道:“你的人設要崩了。”


    秦一這才冷靜下來,他哼了一聲,扭頭看向別處。


    許初遙向沈溫嵐求助:“大師兄。我惹到他了嗎。”


    沈溫嵐:“不知道,不過,你惹到我了。”


    許初遙暗叫不好,他想逃,卻逃不掉。


    沈溫嵐提著許初遙走了,蘇繡扶著應秀離開了,朱峰站在原地和兩個劍修大眼瞪小眼。


    朱峰:“……最討厭你們劍修了!”


    張清竹:“……我什麽都沒幹。”


    秦一:“哼。”


    朱峰掏出一張符來,問道:“邪祟呢?”


    “……它自毀了。”


    朱峰愣了一下。


    “怎麽可能?”


    賦梅死了兩次,每次都是她親手關上了觀望這個世界的窗。


    “嗯,可是它確實自毀了。”


    想要消除邪祟不過就是兩種方法,一種是你把它打死,另一種就是它自己死唄。


    不過很少有邪祟會自毀,好不容易有了再次活在世上的機會,不過是換了個形態,誰會自毀呢。


    “……看來這個邪祟比較高級。”


    “是啊。”它都不惜得做個分身什麽的,甚至懶得和他們打架,它不過是製造了一場幻境,想讓人們明白它的苦衷。


    “她沒有傷害那些新娘。她們應該都在屋子裏吧,你去找吧。”


    “行。”


    朱峰走後,秦一發現張清竹心情不太好。


    “怎麽了,這二師兄還挺有意思的。”


    “秦一,我……”張清竹扭頭看向秦一,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該怎麽和秦一講這些話,那些感受難以宣之於口,隻能在心中苦澀的反複回味。


    良久,他才道:“生為己生,死而無憾。秦一,有些人拿出了一塊糕點,她這輩子隻擁有這麽一塊糕點。”


    秦一看著張清竹的眼眶逐漸變紅,他想了想,說:“但是她有了這塊糕點一定很幸福,你覺得呢。”


    “嗯,她很幸福。”


    ——


    失蹤的新娘都被找到了,聽說都被藏在鎮上最東邊的小破房子裏。


    提起這個小房子,人們這才想起來幾十年前那裏住著一個囂張跋扈的女人,她有一個女兒,女兒性格怪異,不怎麽喜歡說話,也不喜歡見人,但每次女人在外邊吵架的時候,女兒都跟在不遠處,眼神犀利的盯著那些和女人吵架的人,有不少人都是被她的眼神嚇跑的。


    一開始還聽說女兒馬上要嫁進府上過好日子了,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女兒死了,女人也不見了。


    後來誰聽了都會說一句,可憐的一家人啊。


    “她有沒有說那些新娘父母體內的毒怎麽解?”朱峰安頓好女孩們以後,又問張清竹。


    張清竹:“等師姐查完以後就知道了。”


    蘇繡給他們都檢查了一下,發現這些人身體已無大礙。


    “這些人都沒事了,毒素已經從根本上得到解除,以後任何情況都與此事無關。”蘇繡特意強調道。


    “我們今天就回宗嗎?”張清竹問沈溫嵐。


    沈溫嵐:“你和小師弟可以先回去,我和你的幾位師兄師姐還有些事要做。”


    張清竹很想問是什麽事,他們可以幫忙嗎,想到自己一下被許初遙打倒在地,他閉上了嘴。還是別去給他們添麻煩了吧。


    張清竹偷偷瞥了一眼許初遙,二師兄臉上沒什麽傷口,看起來也不像是受傷了的樣子,倒是發型有些淩亂了,沒少被大師兄追著打吧。


    哈哈!


    “好,那幾位師兄,師姐,你們注意安全,我們就先回去了。”


    和他們道別後,兩個人乘坐飛舟趕回宗門。


    拜見過宗主和幾位長老後,張清竹把這次的事講了一遍,說到邪祟自毀魂體的時候,三長老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昏昏欲睡的秦一立馬睜開眼睛。


    “居然真有邪祟自毀魂體的情況!”


    “……是的,三長老。''


    \"這……看來我得去查查資料了。”三長老說完,拉著四長老匆匆走了。


    成宗主也沒管他,他揮揮手:“你繼續。”


    張清竹講完以後,領了靈石,然後也鑽進了藏書閣。


    他要找找有沒有教畫符的靈書。


    就在他努力尋找的時候,三長老迎麵走來。


    “你在這裏做什麽呢。”三長老湊過來,好奇的問。


    原來宗門裏還有這麽愛好學習的弟子呢,他平常都很少見有弟子進藏書閣,更別提翻書了。


    “我想找找有沒有教畫符的書,三長老,你知道我可以看些什麽嗎?”


    “你要學畫符?”


    張清竹點頭,很認真地說:“對,麻煩三長老了。”


    三長老很開心,他揮了揮手,幾本書飛到張清竹手上。


    “可以看看這些,不過想學畫符, 得慢慢來,一次畫太多可是會死的,不死也得變成傻子,我可不想看見你流口水滿地爬的樣子。”


    張清竹:“……謝謝三長老。”


    等張清竹捧著書離開後,三長老立馬飛回主殿。


    “宗主啊!我們宗門有希望了!這次比試就讓張清竹去!“


    成宗主看著去而複返的三長老,感覺頭疼。


    這家夥在的時候,宗門不會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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