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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偏轉,恍然數日之後。


    數日後。


    是夜。


    戰地醫院依舊繁忙。


    白色縵布簡單隔斷的手術室裏,正鮮血淋漓,手術之中。


    醫生們生死時速,爭分奪秒。


    年輕的小護士手裏拿著‘無影燈’,為手術保持著光亮光明。


    而那‘無影燈’,其實是三個電池鐵皮筒的手電筒包在一起製造出來的簡陋燈具,並沒有太多明亮的光輝。


    而小護士的一雙手因為長時間高舉而不住地顫抖。


    顫抖著,燈光搖曳。


    昏昏暗暗中,金醫生和護士們正在有條不紊地取著彈片破片。


    “鑷子。”


    “子彈離動脈太近了,燈往右一點。”


    “是..”


    十六歲的小護士滿頭冷汗,僵硬地將手裏顫抖的燈往右偏移了數分。


    “擦汗。”


    “轟轟轟!”


    “轟轟轟!”


    戰地醫院的天空中,陣陣呼嘯轟炸聲由遠而近襲來。


    哪怕身處這戰地醫院,依舊能感受到大地遭遇轟炸的陣陣撼動。


    簡陋的營帳因為轟炸而開始搖晃,細細沙土簇簇胡亂落下。


    環境,就是這麽一個環境。


    談不上無菌殺菌,甚至連簡單的幹淨整潔有時候都辦不到。


    可是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轟轟轟!”


    “轟轟轟!”


    大地的爆炸撼動愈發明顯,甚至開始地動山搖了起來。


    營帳一角。


    李長明伸手按在床位上,感受著大地的顫抖,咬著牙低聲罵道:


    “重磅炸彈..”


    “碼的,瘋了!”


    李長明知道,這是米軍在用重磅炸彈轟炸誌願軍的後勤補給。


    近乎450斤重的重磅炸彈落在大地上,一顆便是刻骨銘心的震撼。


    而這一次轟炸意外地十分靠近戰地醫院。


    “全體不要慌!”


    “保護好藥品。”


    “小手術全部停止。”


    “全體人員立刻進入防空位置!”


    “保護好重傷員!”


    “快!”


    在五大員大聲呼喊聲中,傷員與醫護人員在窸窸窣窣的落沙中朝著防空洞方向躲去。


    這個時候,五大員發現金醫生還在做手術。


    他趕忙撩開白色縵布,焦急著說道:


    “金醫生,快停了吧!”


    金醫生手中動作不停,咬著牙出聲回到:


    “停了就沒命了!”


    “子彈貼著動脈,傷員的脈搏越來越微弱了,不能停!”


    滿頭汗水的金醫生雙目直勾勾地看著淋漓傷口,聲音冷冰冰地說道:


    “手電往下三厘米,跟著我的鉗子走。”


    “好..”


    年輕的小護士舉著顫抖的雙手,壓低手裏的手電筒,將低微的燈光照在那紅豔豔的傷口世界裏。


    可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戰鬥機的呼嘯聲瞬間高亢。


    “嗡嗡嗡!”


    “咻!”


    “轟隆隆!”


    恐怖的爆炸再次讓戰地醫院沉沉顫抖。


    營帳裏的金醫生身體微微搖晃。


    “呲!”


    一股鮮血噗地濺射而出,打在了金醫生的臉上。


    金醫生瞪大沾滿鮮血的雙眼,雙手顫抖地取出一枚淋漓鮮血的子彈。


    “快!”


    “縫合傷口,縫合!”


    說完這番話,連續手術的金醫生再也沒撐住,整個人癱軟倒了下去。


    “縫合傷口!”


    一旁的護士快速動作,接過了金醫生的工作,開始進行縫合工作。


    虛弱的金醫生倒在地上,搖了搖頭,緩著疲憊的精神,吞著口水說道:


    “水..”


    就在這時,李長明遞出了自己的搪瓷杯。


    一般情況下,李長明是沒有資格進入這個手術室的。


    但是現在,戰地的每一個地方,都沒有一般情況。


    李長明扶起金醫生,將金醫生帶離了醫生的‘戰鬥崗位’。


    漫天呼嘯,轟炸徹夜不止。


    誰也不知道,米軍到底有沒有炸中目標。


    在一片轟隆隆聲中,李長明看著滿臉蒼白的金醫生問道:


    “挺得過去嗎?”


    李長明並不是問金醫生能不能挺過去,而是問那一位傷員能不能挺過去。


    金醫生抿著嘴,雙眸定定地看著手裏的搪瓷杯,沒有給李長明回答。


    沒有回答,就是答案。


    或許對於戰地醫生而言,最艱難的就是此時此刻了。


    忙忙碌碌手術這麽久,結果卻是這樣的答案。


    誰知其中感觸。


    李長明長長歎氣,坐在金醫生身側,仰頭望著天空,輕聲說道:


    “你盡力了..”


    “盡力了..”


    轉眼,天亮了。


    今天,一輛十輪大卡來到喧囂的戰地醫院。


    同時,又有人送來了傷員。


    樹林長道上。


    “金隊長!”


    司機邁步下車,朝著金醫生喊道:


    “金隊長,再捎個俘虜,剛帶過來的。”


    什麽?


    俘虜?


    金醫生聽到司機的話語,下意識側頭望去。


    隻見入眼是一位米國大兵,金醫生的臉色頓時黑了起來。


    那米國佬瞪眼看著左右,幹巴巴地對著金醫生說道:


    “我投降,我投降..”


    金醫生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米國大兵,麵容不愉快地埋怨道:


    “又多一張吃飯的嘴..”


    “這還是個傷兵..咱們藥本來就不多..”


    雖然嘀嘀咕咕,話語裏也充滿了嫌棄腹誹,但金醫生不得不接受這一位俘虜。


    可金醫生到底不懂洋文。


    連溝通都成了問題,這就不好辦了。


    這個時候,金醫生想到了李長明。


    “長明!長明呢?”


    金醫生急急忙忙帶著戰俘去尋找李長明。


    掛滿白條繃帶的林裏一角。


    李長明此時正躺在草地上曬太陽。


    他聽到金醫生的呼喊,就摘下了自己敷在眼睛上的兩片樹葉,看向金醫生問道:


    “啥事?”


    金醫生看著李長明說道:


    “這有個俘虜就先交給你了。”


    “俘虜?”


    李長明歪了歪頭,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米國大兵。


    這位米國大兵手臂受了傷,還被誌願軍用白毛巾臨時包紮了起來。


    李長明饒有興趣地看著米國大兵,笑著看著金醫生回到:


    “交給我?”


    “當然,沒問題。”


    “那好。”


    傷員那麽多,金醫生可是忙碌。


    匆匆話語一番,金醫生便轉身離開。


    李長明看著金醫生遠去,便看向眼前的米國大兵。


    他咧嘴笑著對米國大兵說道:


    “跟我來吧,我的朋友。”


    “我帶你去..好好休息。”


    米國大兵沒有懷疑,點點頭跟在了李長明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朝著樹林裏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寂靜的樹林中。


    時間又仿佛過了許久。


    又仿佛眨眼之間。


    風吹樹葉,片片新綠的時候。


    忙碌的金醫生突然間想到了什麽。


    她趕忙放下了手裏的藥瓶,叮囑了一番醫護人員,就朝著李長明所在的地方走去。


    金醫生來到李長明曬太陽的地方,卻沒有看到李長明。


    她左右看了兩眼,尋不到李長明的蹤跡。


    這個時候,金醫生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平時李長明就喜歡躺在這裏曬太陽,怎麽今兒挪窩了?


    她朝著樹林裏走去,扯著喉嚨大叫:


    “李長明!?”


    “你給我出來!”


    “快出來!”


    在金醫生焦急的呼喊聲中,李長明一個人走出了樹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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