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二姐從客棧回來了:“你們倆這是說什麽呢?這麽熱鬧。”


    二姐忙活著將嚴詞所住的屋子整理了一番,又添了些物件還給了一筆錢讓他日常使用。


    她坐在一旁,看著兩人神情古怪:“怎麽了嗎?”


    凝霄上前挽著二姐的胳膊:“玉姐剛才笑我。說我腦子不好使。”


    二姐哈哈大笑起來:“凝兒妹妹,難道這事不是眾人皆知的嗎?”說著和言玉一起笑了起來。


    轉頭二姐對言玉說道:“我剛才去看過姐妹們的傷勢了,好了些,幸虧沒傷著筋骨。”


    “那就好,這些個夫人要真的能管住自己男人,也就不用來我們這兒耀武揚威了。”


    二姐笑道:“不就是因為她們管不住不敢管,才來欺負我們的嗎。柿子專挑軟的捏,真是沒種得很。”


    “可不是嘛。我們平日裏不光要被男子罵不知羞恥。還要被這些夫人們罵來罵去,殊不知天下女子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良家和風塵的話術,掌握在他們手裏,今日你是良家,你敢保證你永遠不會變成他們口中的風塵女子嗎?”


    二姐點頭:“夫人們說我們水性楊花,卻不知她們與我們一樣,都是被人分門別類歸置起來的物件。為了男人的肯定,嘲諷辱罵我們來顯示自己的清白高貴。當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呢!”


    言玉陰陽怪氣起來:“別呀二姐,千金小姐和高門闊太可瞧不上我們。哪肯跟我們自家人啊,依我看,這些個看不清自己處境的人,才真是骨子裏的又蠢又壞。”


    旁聽著的凝霄忽然悠悠來了一句:“對呀都這麽難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啊。”


    此話一出言玉和二姐一愣,隨即三人都無奈地笑了笑。


    ……


    二姐這段時日經常往嚴詞那兒跑,久了連媽媽都知道了。


    這日二姐一早又要去見嚴詞,媽媽攔住她:“這小子打算什麽時候娶你,看你天天跑得多辛苦。”


    周圍的姐妹們聽了,都捂著嘴笑了起來。


    “媽媽您就別打趣我了。他還要考功名呢,婚事就先…”


    “呦!還找了個讀書人。那不正好,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要媽媽我說啊,挑個好日子趕緊辦了。”


    “媽媽…急不得,我…”


    “這小子難道還沒向你提親?”


    二姐顧左右而言他,找了個借口急忙溜走了。


    ……


    嚴詞因家道中落,沒能繼續念書。現在有了二姐的鼎力相助。他本就天資聰穎,現下自然是重拾信心,準備一舉奪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二姐知道嚴詞的心願,拿出了大部分的身家替他買書,提供衣食住行,隻讓他專心讀書,剩下的什麽也不用操心。


    嚴詞自然也知道二姐的心意,他答應二姐等考取功名後,要給她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八抬大轎的把二姐娶進門。要讓她做狀元夫人,二姐也答應了自己會等他。


    可藏香坊的姐妹們都勸二姐早日成婚從良,好從這藏香坊搬出去。


    這藏香坊的媽媽從前也是苦命的人,在歡場沉浮大半生。年輕時媽媽也曾以真心許過他人,不過等來的都是虛情假意。


    後來她明白了,那一個個說要替她贖身的人也隻不過是哄著她,嘴上說說罷了。


    她看透了什麽情情愛愛的,待在這藏香坊久了也漸漸變得庸俗不堪,麻木不仁了。


    這麽多年來,她看癡情的姑娘走了一批又一批。可人間癡情男子,卻可謂是稀有品種,難得一見。


    她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姑娘等著盼著求著,那些個所謂的如意郎君來救來贖來買走她們。


    可她們等來的不是他們早就成家的消息,就是他們已經與門當戶對的千金準備大婚的消息。


    要不就是他們在其他青樓裏擁著新歡流連忘返,早已將她們拋諸腦後。


    自從二姐舍身救了自己,媽媽也記著她對自己的好。此時見二姐找到心上人,也是真心的替她開心。


    翌日,媽媽硬是要二姐帶她去見嚴詞,二姐見媽媽態度堅決隻好答應了。


    媽媽見到嚴詞,先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嚴詞的文章字畫,隨後一言不發拉著二姐出了房間。


    媽媽拉著二姐的手:“他是個好苗子,起碼不是在青樓裏認識的。聽說你們打小就認識,知根知底的也挺好。


    他樣貌也跟你相配。媽媽我也沒剩什麽積蓄了,給你們買了間小院,雖然地方遠了點,但離藏香坊遠點也好。”說著掏出一份房契交到了二姐的手上。


    二姐看著手中的房契,頓時就紅了眼眶。


    媽媽又道:“你小時候來,我對你也算不上多好,這些年你替藏香坊也掙了不少錢,現在你也找到了可以托付終身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


    當日下午,媽媽趁著二姐在坊內的時候,自己又去找了嚴詞。將道理說給了他聽,意思讓他快點娶了二姐,功名什麽的先放到一邊,兩人搬走正經過自己的小日子,才是當下最重要的。


    媽媽說罷,見嚴詞從一開始就默不作聲,冷笑道:“你難道要讓二姐繼續留在藏香坊拋頭露麵,賣身賣藝替你掙錢考功名嗎?還是你嫌棄她?”


    嚴詞嚇得立刻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辯解道:“我…我沒有,是我配不上她。我怎麽會…嫌棄三,二姐呢?”


    媽媽也站了起來,拍了拍他:“那就好。你明日就和二姐提成親之事吧。”


    嚴詞一臉窘迫:“可我沒有…聘禮…也沒有贖金。”


    媽媽哈哈大笑,認真的看著他:“多少富家公子,皇親國戚一擲千金隻為了見我們二姐一麵。如果二姐當真愛過奢侈富貴的日子,還會拿出自己的賣身錢來供你讀書嗎?事到如今,你還沒明白嗎?”


    嚴詞雙眉緊蹙,抿緊嘴唇:“多謝媽媽指點。”


    “婚期我已經定好了。三日後你就和二姐成親。”


    媽媽看著嚴詞心內歎道,希望這次自己沒有看錯人。


    ……


    翌日,嚴詞果然主動向二姐提了親,說想要盡快成親讓二姐從藏香坊裏搬出來。


    二姐聽到這話自然是開心的,不過還是勸他考功名要緊。嚴詞還是堅持要成親。


    自從遇到嚴詞,二姐就有了想要離開藏香坊的念頭。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麽就答應了他。


    三日後,二姐和嚴詞在媽媽送的小院裏成了親,正式結為了夫婦。


    言玉和平日裏交好的姐妹得了媽媽的同意後,和凝霄入微一起去二姐家喝喜酒。


    凝霄入微二人都改換男裝,將自己抹成了灰頭土臉的模樣。就是凝霄下手有點重,搞得整個臉又黑又青。


    一進門,言玉笑道:“恭賀二姐從良,今日媽媽沒來,讓我轉交給你一份賀禮。我看媽媽今日痛心的很…”


    身邊姐妹打趣:“痛心今後這藏香坊,可少了一棵搖錢樹嘍!”


    二姐笑道:“樹挪死,人挪活,我現在是個人了。自然不用當那搖錢樹了。”


    言玉放下媽媽準備的賀禮,又掏出一個盒子來。


    二姐連忙擺手往回推:“平日裏你也沒有多少閑錢…”


    言玉又推了回去:“這是我們坊內姐妹們一起出的賀禮。今日她們不能來,特叫我來送禮。大家看你嫁得如意郎君都替你開心呢,你可千萬不能推脫,要不就辜負我們姐妹的心意了。”


    “那就謝過姐妹們了。”


    凝霄湊到二姐身邊:“二姐,平日裏瞧你好看,今日嘛…”


    “今日怎麽了?”


    “今日二姐更美了,我看啊二姐是人比花嬌,人比花還要美百倍千倍呢。”


    二姐聽了直笑,言玉在旁打趣:“凝兒你看你這臉摸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上哪兒當煤工去了呢。”


    凝霄聽了轉臉對她們咧嘴一笑,一張黑青色的臉配上一口白牙,活像個街邊賣藝的小醜。一旁眾人見了也是哈哈大笑。


    她們一行人不能久留,說著就要走了。


    臨走二姐緊緊抱了抱言玉和凝霄,還特別交代言玉要多照顧凝霄。


    言玉歎道:“除了別讓我再教凝兒了,剩下的什麽都行。”


    凝霄不甘示弱的對她做了個鬼臉回應。


    回程路上經過河岸邊。見一群人圍在河邊打撈著什麽東西。


    言玉就讓他們慢下轎子,掀開轎簾看去。凝霄她們也在車上看著,不久見一具女屍衣衫不整的被撈了上來,凝霄一旁的姐妹突然叫道:“是她!”


    原來這具女屍,就是隔壁酒樓裏後廚打雜的,凝霄那日聽到的叫喊聲就是她。


    由於生前經常被丈夫拳腳相加,如今見到的屍體也已然是麵目全非。


    眾人默然不語,剛才喝喜酒時的喜悅一下子就被衝散了。


    她們心內惴惴不安,不知道下一個遭殃的,又會是哪個女人?


    ……


    二姐嫁人從良,眾姐妹真心替她開心。但回到藏香坊,凝霄望著二姐曾經的房間,還是止不住的想她。


    自己又不能隨意出去,加上快到了選花魁之首的日子。自己的日程就更是被安排的滿滿當當,一會兒要學那個,一會兒又要注意這個,可要將她煩死了。


    這邊二姐的小日子過的平淡幸福。她每日操持家務,讓嚴詞隻管讀書就好。


    二姐自己還有些積蓄,偶爾幫人洗衣繡花做些雜活。兩人粗茶淡飯的日子還過得去。


    嚴詞見二姐每日辛苦操勞,他向二姐保證,再過不久的科舉他有信心能中。到時他一定讓二姐過上好日子。


    二姐則說不求富貴,但求兩人心意相通。像現在這樣過些平靜日子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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