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向曉和祖父頂嘴,惹了祖父生氣,被罰跪在宗祠。


    偏她是個姑娘,祖父不允許女人踏入宗祠,讓她跪在外麵。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秋向顏為秋向曉整理頭發和披風,歎了一口氣。


    以前,妹妹還會在沒人看著她的時候,進到宗祠裏麵,她說“都是秋家的子孫,為什麽哥哥弟弟能進,我不能進?我偏要進。”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妹妹不願意再踏入宗祠了。


    她時常站在外麵,看著裏麵長明的燈火,看著裏麵莊嚴的神位,一句話也不說。


    “夜裏涼,我們去宗祠裏麵避避風吧。”秋向顏說,她早已在秋向曉的帶領下進入過很多次宗祠。


    曾經長輩們口中神聖不可侵犯的宗祠不過如此,並不會因為她和妹妹的踏足而被玷汙。


    秋向顏拉著秋向曉的手要往裏麵走,秋向曉一動不動:“那個地方,也配我踏足?”


    秋向顏停步,望向宗祠。


    妹妹不是因為私自踏入被挨祖父的打,被打怕了,才不再進入宗祠。


    因為無法得到,因為一直感受到宗祠和家族的冷酷,妹妹憎恨著宗祠。


    “向曉,別這樣說,祖先們會生氣。”


    冷風簌簌,宗祠廊下懸掛的燈盞輕搖,微黃的光映照在秋向曉的眼眸中,她扯了扯嘴角:“嗬。”


    秋向顏拿她沒有辦法。


    她們是一母同胞的雙生姐妹,母親生她時很順利,生妹妹時難產,血崩而逝。


    祖父找人算命。


    算命先生說妹妹克母不祥。


    祖父不喜歡妹妹,也不太喜歡她,但她乖巧聽話,總算讓祖父看她順眼一些。


    但是妹妹好似生來就有反骨,無法溫順。


    小的時候,家裏有一段時間陷入極大困境,一度十分貧窮,擠居在破舊擁擠的小院,幾乎要流落街頭。


    妹妹看見父親、哥哥、弟弟上桌吃飯,她們姐妹二人和後娘卻隻能搬張小矮凳坐在一旁,非常生氣。


    年幼的她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怕,質問這一切,得到的回答是“不要鬧,再鬧打你”。


    妹妹將碗摔在桌子上,結果被狠狠打了一頓。


    她知道,這麽多年,妹妹的想法依舊不變,隻是她再也不會采取摔碗這種幼稚的方式試圖解決問題了。


    妹妹在冷眼旁觀,又忍不住唇槍舌戰。


    秋向顏勸過很多次,屈服一點,祖父的態度就會好一點。


    祖父是一家之主、一族之長。當初,家裏陷入那樣大的困境,是祖父力挽狂瀾,拯救了秋家。


    即使已經年老,祖父說一不二的地位沒有人可以動搖。


    “姐姐。”


    “嗯?”秋向顏看著秋向曉。


    “祖父和父親要把你嫁給那個人渣,你心甘情願嗎?陷在這個泥淖一般的家裏,你難道不痛苦嗎?”


    秋向曉的聲音比今夜的風還要冷。


    秋向顏低著頭:“向曉,不要這麽說。比起無家可歸、流浪乞討的人,我們有家族庇護,衣食無憂,已經很好了。”


    “姐姐,為什麽你好的不比而比壞的?為什麽不和陛下比?像陛下一樣繼承家業,像陛下一樣頂天立地,像陛下一樣施展才幹!”


    “如果那些無家可歸、流浪乞討的人都像你這樣比,那他們會想,啊,我還是個人,我還能活著就很好了……這怎麽可以?如果一直這樣想,他們怎麽會想方設法讓自己的生活變好?”


    “是我想來到這個世界嗎?他們歡迎我們的到來嗎?他們隻歡迎兒子孫子的到來!既然生下孩子,就應該撫養孩子!難道讓自己的孩子無家可歸、流浪乞討是正常的嗎?難道撫養他們為了傳宗接代生下的子女長大,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他們悉心教養男子,對我們,嗬,圈養可以出售的活物而已。”


    “姐姐,你這麽乖這麽好!他們一點不在乎你的感受你的未來!還要把你嫁給那個該死的人渣!因為那個人渣能給秋家的男人帶來好處!”


    秋向顏鬆了拉著秋向曉手腕的手,無意識地攥著衣裳。


    “我恨這一切。”


    她已經從妹妹口中聽到過很多次恨,恨父親、恨祖父、恨哥哥、恨弟弟。


    從最初的咬牙切齒,到現在的平靜。


    然而越是平靜,越是瘋狂。


    “姐姐!”秋向曉突然抓著秋向顏的手臂,“你也討厭這一切,你也憎恨這一切是吧!”


    秋向顏怔怔看著妹妹。


    難道這些年,隻有妹妹在恨嗎?


    難道溫順服從的人,就不會心生恨意嗎?


    “和我走!和我走!我們再也不回這個鬼地方!”


    妹妹從小就一身反骨,不少人暗暗裏說她有點瘋。


    妹妹也曾說過,總有一天要離開。


    她期待著卻覺得不切實際,可今天……


    “再不走,我會發瘋,我會殺人!”


    秋向顏一語不發,凝望著妹妹,眼中既是憐憫心疼又是惆悵淒涼。


    “姐姐,我要瘋了,我要瘋了!”


    她恨秋家,她恨無處不在的男貴女賤。


    別人會說,這是天經地義的,別人不懂她為什麽如此執著地恨,看著她一次次反抗,隻覺得她一身反骨,在發瘋。


    她沒有瘋,但快了。


    秋向曉抓著秋向顏的力度越來越大,眼睛沁出了淚。


    “救救我吧姐姐,我也救救你!”


    這天地間,她們唯有彼此。


    很孤獨,很無助。


    如果沒有姐姐,她心裏隻有恨沒有愛,是很難繼續活下去的。


    “向曉,我們如何自救?我們兩個弱女子,能走去哪裏?”


    離開了秋家,衣食住行都是問題。


    即便太平盛世,女子孤身在外的危險依舊很大。


    “我們去洛京!姐姐,別怕,我有辦法,你跟我走!”


    秋向曉的眼睛亮得讓秋向顏心顫。


    她以為鼓勵妹妹去做官吏,做官需要借助家族力量,妹妹就能不那麽痛苦,就能暫時忘記反抗,就能過上比較安寧的日子。


    但是,做官吏和反抗,並不衝突。


    妹妹一直有點瘋狂。


    瘋狂的僅僅是妹妹嗎?


    妹妹的瘋展現在眾人麵前,她的瘋被久久壓抑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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