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z真是個深井冰。


    這大概是所有能看懂檄書的人的想法, 自古以來寫檄書這種東西,基本上都有個固定格式, 無非就是寫一寫我們這一方多麽正義,對方做了多麽過分的事情, 順便還要告誡一下對方,如果認慫還是能苟活的。


    然而耶律z偏偏不這麽幹,好好的檄書讓他一寫居然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周宗十分生氣地說道:“蠻夷果然是蠻夷,如此有汙視聽的話都能說得出口!”


    諸位大臣也都很生氣,畢竟有句話叫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現在李從嘉這是真的被侮辱了, 搞得他跟釋雪庭好像有什麽一樣。


    釋雪庭一直關注著李從嘉的表情, 在看到他十分平靜之後,就放下了心,知道李從嘉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衝動。


    眾人吐槽了一邊耶律z之後,就都看著李從嘉, 等著他表態, 當然也有直接出來請戰的,李弘冀就直接站了出來,表達了自己的憤慨,然後問了一句:打嗎?


    李從嘉坐在禦座上若有所思的問了一句:“耶律z這片檄書……他手下那些人到底是怎麽讓他過了的?”


    眾人聽了頓時都有些接不上話,不知道他們家老大這腦回路到底是怎麽長的。


    還能是怎麽讓他過了的?就看契丹最近亂的程度就知道耶律z是在用殺人震懾大家,那些大臣被他搞怕了,還不是他說什麽是什麽?


    反正他們是契丹, 是外族,幹嘛要遵守中原那些規矩呢?我們的檄書我們想怎麽寫就怎麽寫,對吧?


    更甚至,這根本就不能稱之為檄書,耶律z想要打誰什麽時候寫過檄書?現在之所以稱之為檄書也不過是因為他壓根沒有想好這玩意叫什麽罷了。


    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麽,這時候首輔就要頂上,周宗輕咳一聲說道:“殿下有何打算?”


    李從嘉反問道:“你們希望我有什麽打算?”


    眾人:????


    李從嘉看到他們的表情就笑了:“這種事情難道還要去辯駁嗎?如果真的立刻打他們,反而像是惱羞成怒,清者自清,讓耶律z自己去發瘋好了。”


    周宗等人一想,也的確是這麽一個道理,這種事情怎麽解釋都有越描越黑的嫌疑,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到一旁,等大家關注點慢慢降低就行了。


    最主要的是李從嘉覺得吧,廣大人民群眾其實未必關心皇帝喜歡誰,喜歡的是男是女,最多也就嘴上討論一下,皇帝的性取向估計還不如他們今晚吃什麽重要。


    釋雪庭這次倒是對李從嘉刮目相看:“還以為你會很生氣。”


    李從嘉笑了笑:“跟個神經病置什麽氣啊,隻要沒人指著我們的鼻子罵我們,或者非要讓咱們兩個走一個,那就都不是事。”


    他們兩個能夠在一起已經非常不容易,最不容易的就是兩個人都默認了這種地下情的狀態,誰都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搬到台麵上來,所以在處理有關他們兩個的任何緋聞,李從嘉都要小心翼翼,保持最冷靜的狀態才行。


    釋雪庭問道:“那還打契丹嗎?”


    李從嘉聽了之後這才有點不高興,之前他都已經準備好了要去打契丹,結果耶律z開始無差別攻擊,搞得李從嘉現在去打他的話,好像是惱羞成怒一樣,但是不打吧,可能又要被人拽著說他被耶律z說中,所以心虛。


    反正這件事情怎麽解決都很惡心,李從嘉想了半天最後說道:“讓他們去打邢州吧,邢州跟恒州緊鄰,如今恒州是在契丹人手上,在打邢州的時候,製造點矛盾,反正就是找個借口,我們就可以直接轉頭去打恒州,你覺得怎麽樣?”


    釋雪庭倒是無可無不可,他們的長處在於領兵打仗,至於怎麽找借口開打,隻要李從嘉有主意,他就很少反對,除非那個主意特別的不靠譜。


    李弘冀更是同意,反正都是要打,打誰不是打呢?


    不管怎麽說,對於李從嘉這次的淡定,大家都欣慰的覺得,他們的王好像長大了。


    耶律z這個不要臉的還在持續爆料,當然他也不是在場獨角戲,畢竟還有一個龐謙在給他搭詞。


    耶律z之前的檄書,李從嘉可以當做沒看到,畢竟隻要大唐的臣民沒有什麽反應,那對他就沒有任何威脅,至於說什麽釋雪庭會造反,連趙匡胤都想笑,他們這些將軍手上都沒軍權沒辦法造反,釋雪庭一個無權的和尚能幹什麽?


    可是耶律z的話對龐謙的影響很大,他本來就是通過種種不正當的手段幹掉了別人上來的,地位還不算很穩,下麵可是有一堆人想要取而代之,現在被爆出曾經跟耶律z有染,這就是道德上的瑕疵,這樣的人怎麽能當皇帝?


    反正龐謙在巨大的壓力之下,隻能矢口否認,說耶律z是在血口噴人。


    耶律z回應也很給力:“寡人的起居注還在呢。”


    臥槽,李從嘉當時就精神了,起居注還有這功能?


    雖然說是起居注,但這東西基本上就是記錄帝王言行的。


    顧炎武在《日知錄》裏描述過:“古之人君,左史記事,右史記言,所以防過失,而示後王。記注之職,其來印!


    所以皇帝跟誰xxoo這種事情,起居注是不管記錄的,史官也是官,人家也有氣節節操的好嗎?記錄這些的都是宮廷中人。


    隻不過耶律z……看起來是讓史官將自己所有的行為都記錄到了起居注上,包括他寵幸男寵。


    龐謙被逼到了火架上烤,隻能避重就輕說道:“我反是因為你殘暴不仁,為天下臣民計,無論你我什麽關係,我都一定要站出來的!”


    耶律z完全胡攪蠻纏直接隔空喊話:“呦,這是承認了?”


    然後轉頭又把忍不住蹲一邊吃瓜的李從嘉拉下水:“看清楚,我就是前車之鑒啊,你還不警醒一點?不如把你國師送給我吧?畢竟伺候完叔叔伺候侄子,功夫應該挺不錯的。”


    本來已經打定主意無論耶律z怎麽犯賤都不回應的李從嘉,看到耶律z這樣說之後,直接毫無預兆機就炸了。


    “傳令肅國公,直接去攻打恒州,不用給麵子!!!”李從嘉的語氣裏都能聽出具體的感歎號。


    他剛剛裝完大度,結果轉頭耶律z給他來這一手,這尼瑪典型是讓他自打臉啊,新仇舊恨加一起,李從嘉現在恨不得衝到臨潢府直接掐死耶律z!


    周宗等人見李從嘉發怒心裏都有點虛,上一次李從嘉發怒後果是什麽來著?


    反正契丹直接丟了西南重鎮,然而過程也讓大家十分之不願意回想,現在他有發怒,不會想要直接帶著人打過去吧?


    李從嘉還真是這麽想的,然而就在他挽袖子的時候,釋雪庭把他給拍了回去。


    “之前還說讓耶律z隨便發瘋,不能自亂陣腳呢?你說的話都讓自己吃了?”


    李從嘉氣鼓鼓地說道:“誰愛忍誰忍去,我不忍了!”


    釋雪庭十分無奈說道:“我都不在意,你又何必在意那麽多?”


    李從嘉認真看著他說道:“正因為你不在意,我就更要在意,憑什麽呀,他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我還說他跟誰誰誰有染呢。”


    李從嘉說完之後頓了頓,發現想要汙蔑耶律z也沒用了,因為之前他自己就爆料了跟龐謙的奸?情,這尼瑪還能玩?


    把釋雪庭跟男寵畫上等號就是李從嘉的逆鱗,誰敢碰誰死,然而總有那些不長眼不怕死的。


    釋雪庭垂眸說道:“但凡知道點當年事情的,或許都會這麽想,你若隨便一聽就生氣,豈不是如了他們的意?”


    李從嘉冷著臉說道:“直接用耶律z殺雞儆猴好了,我看誰還敢再說。”


    釋雪庭輕輕歎了口氣,捏著李從嘉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的雙眼說道:“我不介意,當初在做出那樣的選擇的時候,我就想過可能不會善了,這件事情會成為一個汙點跟隨我一生,可那是我自己的選擇,若是我當初沒有做出那種選擇,怎麽可能遇到你?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要讓這件事情成為你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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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從嘉想了想覺得好像也是這個意思,可是耶律z那些話實在是太讓人惡心,真是聖人聽了都要發怒。


    不過,釋雪庭大概已經不僅僅是佛係,而是佛祖係的,他就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李從嘉的命令連樞密院都沒出就被擋住了,還是釋雪庭親自將手諭拿了回來,李從嘉隻好讓李弘冀按照原來的計劃繼續行事。


    李從嘉不吭聲的行為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怕了耶律z,耶律z倒是沒這麽想,他覺得李從嘉這是在心虛,所以一聲不吭。


    就在他想繼續嘲諷的時候,結果發現事情有點不對頭――李從嘉是沒有什麽動作,但是契丹的平民佛教徒好像……開始了他們的反抗之路,而大唐的信徒居然還在小心的支援著契丹的信徒?


    李從嘉得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十分意外,他知道當初釋雪庭到燕雲十六州去的時候是靠著傳教起家的,但是那個時候他隱姓埋名,甚至連外形都做了些許更改,這些人應該不知道那個已經死了的和尚就是釋雪庭啊,這些人怎麽會為釋雪庭憤憤不平?


    事實上,這年頭也是存在粉絲這種東西的,雖然現在這年頭資訊不發達,但通過人們口口相傳有些人的事跡總是能流傳出去的,更何況釋雪庭一直在努力創辦自己的教義,他時不時的就回去給信徒傳教,這樣一傳十十傳百,一直傳到了契丹。


    釋雪庭的教義是他跟李從嘉兩個人製定的,嚴格來說是李從嘉發散思維,結合佛教基督教東正教等等教會的一些符合時下情況的教義,然後釋雪庭將其中不合適的剔除出去,最後整理出來的,十分的正能量十分的積極向上,他們兩個人幹脆稱呼這個新的國教為光明教。


    這些教義讓人覺得未來是美好的,跟著釋雪庭走是有肉吃的,這就吸引了很多人,也不知道怎麽的居然還有契丹人也信奉了這個教義。


    於是這一次,李從嘉和釋雪庭都沒站出來,反而是釋雪庭的信徒開始為他鳴不平――這樣光明磊落,慈悲心腸的一個人,怎麽會做那種齷齪事情呢?一定是耶律z思想太齷齪了!


    高層之間的對罵都是看誰不要臉,但是沒人會想要去跟老百姓對罵,而一旦被老百姓罵了就證明你這個皇帝十分不合格。


    耶律z本來是想要看李從嘉的笑話,結果一不小心就請別人看了自己的笑話,頓時又犯了瘋病,直接將那些有異議的契丹人全都抓來殺掉,最坑爹的是他還采取連坐形式,一旦發現有人是光明教徒,那麽全家跟著受牽連就算了,連姻親家裏也不能幸免,不僅僅是姻親就連鄰裏街坊都要一起被抓起來砍了!


    這一下子就牽連很廣,好多村子一抓就直接抓了一村人,甚至還有一些部族,整個一個部族都要被砍頭。


    這尼瑪,大家怎麽忍受得了?這下子契丹的所有官員都坐不住了,不能這麽幹啊,耶律z現在這麽屠殺自己人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可是所有人的勸諫都石沉大海,耶律z鐵了心要辦這些人,他還信誓旦旦說道:“這些人雖然名義上還是契丹人,然而他們的心早就跟著釋雪庭走了,這樣的人我不要!”


    李從嘉驚掉了手裏的瓜之後,終於站出來指責耶律z,大意就是:“你想犯嘴賤隨便,愛說什麽說什麽,反正我們行得正做得直,你說什麽都沒用,但是你這樣禍害老百姓就不對了,你這樣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契丹人要是不想自取滅亡,最好趕緊換個皇帝,否則你們就等著給耶律z陪葬吧。”


    耶律z也沒有心情再去跟李從嘉打嘴仗,他現在心情也是十分不好,跟人打嘴仗結果轉頭發現自己陣營裏麵那麽多敵人的粉,這種心情要多不爽有多不爽,他不爽的結果一個是殺人,另外一個就……還是殺人。


    隻不過這個殺人不一樣,這一次他直接派出將士去打龐謙,反正早晚都要打,趁著這時候趕緊幹掉他們算了。


    結果萬萬沒想到,龐謙這個人居然還很能堅持,之前他跟耶律z的事情爆料出來,李從嘉都以為他要被趕下去,不說其他虎視眈眈盯著這個位子的家族,就說龐家本身人也不少,估計想要登上皇位的一抓一把,雖然隻有十個州的地盤,但那也是皇帝啊。


    然而也不知道龐謙用了什麽手腕,居然坐穩了位置,還敢對契丹應戰!


    唯一讓龐謙心塞的大概就是他跟李繼勳剛剛結盟,轉眼就被拆散。


    因為他要跟耶律z打,而李繼勳……再被李從嘉打,他們兩個的敵人都不一樣,偏偏彼此也不想招惹另外一個敵人,就隻能當這個聯盟沒有。


    不過,彼此之間卻還是在互通有無的。


    耶律z一邊派人去圍剿龐謙的秀國,一邊繼續嘲諷道:“呦,你也用上這什麽雷盒了?是從北周拿的還是從唐國拿的?用身體換來的嗎?不過,這樣的話也隻有北周了吧?據說唐國國師生得沉魚落雁之貌,唐王若是能看上你,說不定就是想要換換口味呢。”


    躺著都中槍的李從嘉:我去年買了個表!


    這一次饒是釋雪庭也開始仔細思考要不要幹脆弄死耶律z算了,這個人到底是怎麽當上皇帝的,還能不能有點格調?話裏話外離不開那些陰私之事,就算讓他占了口頭上的便宜又能怎麽樣?他能得到什麽?


    耶律z當然不能在打嘴仗上麵得到什麽,但是他成功將龐謙氣到了失去理智,本來之前漸漸的已經很少有人在談論起他委身於人這個話題,結果耶律z嫌棄熱度不夠又來了一次,這次還將北周和大唐的兩位國君拖下了水。


    北周那邊龐謙並不怎麽在意,李繼勳就算被耶律z編排估計也是敢怒不敢言,然而大唐那邊……若是李從嘉不高興,轉頭停止向他提供武器怎麽辦?


    是的,他現在還能在契丹的攻打之下堅持,就是因為從大唐拿到了武器。他現在最擔心的也是大唐會因為耶律z無差別攻擊而反悔。


    好在這次李從嘉很有理智,現在他就當耶律z是個小醜,愛說什麽說什麽,他照舊支持龐謙,甚至他覺得支持龐謙,讓龐謙在那裏屹立不倒的惡心耶律z,這就是勝利。


    隻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耶律z還真不是每天隻顧著打嘴仗,他居然還在想辦法研究大唐的雷盒。


    而且還讓他給研究了出來,耶律z給自己的軍隊也配備上之後,就開始嘲諷中原的各個國家:“都是說漢人發達,我看也不過如此,這般簡單的東西居然都製作不出,你們是有多蠢?”


    李從嘉聽了之後冷笑半晌:“他以為其他國家沒有做過雷盒嗎?但是大家最後還是選擇從我這裏買,他怎麽就不想想是為了什麽?”


    耶律z也在奇怪這件事情,就連龐謙和李繼勳都在思考是不是真的如耶律z所言,這東西很簡單,他們不應該買?


    當然李繼勳沒有後麵那個想法,他隻想也弄出雷盒,雖然不一定馬上就能反敗為勝,至少能夠讓己方再堅持一下,他好跟龐謙溝通溝通,兩個人想辦法抵禦這兩個十分強大的國家。


    不過,很快他們就知道為什麽李從嘉的軍隊能夠憑借著武器所向披靡了,因為就一個小小的雷盒,就沒人能夠研製出能夠讓軍隊帶著走而不會炸的穩定性!


    畢竟雷盒的主要成分是炸?藥,耶律z讓人研製出來之後,甚至都沒有經過穩定性試驗,就直接興衝衝的讓軍隊帶上去奔赴前線,就連匠作藝人的勸說都沒有聽。


    然後半路就出了事情,所有的雷盒直接全部爆炸,因為當時已經護送到了前線,所以看守雷盒的那些士兵直接全軍覆沒,一下子就死了幾百人,剩下受傷的就算沒死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還沒開戰,己方就損失了這麽多人,當然也不算很多,然而這件事情很損傷士氣,本來大家以為自己手裏也有神兵利器,能夠跟對麵打一打,結果沒想到先把自己人給炸了!


    耶律z當時就怒急攻心,參與研究雷盒的所有匠人一個不留全部砍頭,他們的主管官員自然也逃脫不了,唯一好一點的就在於這一次耶律z沒有搞連坐――也沒辦法連坐,這年頭手藝都是家族傳承,他要是將匠人的家人都殺了,以後就沒人能夠給他幹活了。


    然而這樣顯然不能讓耶律z發泄心中怒火,於是親近的人就倒了黴,兩天之內打死了五個內侍這種事情,讓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生怕有哪裏惹到耶律z不高興。


    因為耶律z這麽瘋狂的屠殺,好多契丹人居然都忍受不了,跑到了大唐來求保護求定居,內閣直接讓人製定出了一些列的政策,對於契丹人說實話沒什麽寬厚條件,然而這也比讓他們在國內戰戰兢兢,生怕見不到明天太陽要好很多。


    李從嘉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不由得冷笑道:“他把百姓都作到大唐了,真是夠可以,不知道耶律z若是知曉,會不會又繼續發瘋?”


    然而就在李從嘉說完這句話沒兩天,契丹就再一次滿城縞素――耶律z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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