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美追擊的結果就是最後隻能帶回劉裝船珠寶的五分之一, 剩下五分之四一部分是因為海上起了風浪直接沉船,那些金銀珠寶自然就貢獻給了海龍王, 而另外一部分則是被樊胡子帶到了越吳朝!


    李從嘉也是服氣,南漢的船是從崖州走的, 也就是後世的海南島,之前無論是李從嘉還是潘美都以為他們會往呂宋島或者琉球開,畢竟這是距離最近的海島,結果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開的船,居然往回走,然後從越吳朝登陸。


    李從嘉看著輿圖,一直在做思想鬥爭, 他是很想把越吳朝也給拿下了, 畢竟那麽多錢。


    釋雪庭有些頭疼的發現他家貓頭鷹好像要鑽進錢眼了,忍不住問道:“打越吳用的錢比那些錢多多了!”


    李從嘉一抬頭發現內閣輔臣都用譴責的目光看著他,不由得輕咳一聲說道:“當然不僅僅是為了錢,越吳本就是大唐的領土, 他們的王城古螺就是當年的安南都護府, 早晚都要拿回來的。”


    理由真是充足,為了那點錢也真是難為你了啊,殿下。


    周宗無語,韓熙載最近生病沒來,宋齊丘隻好頂上說道:“那裏地處偏遠,就算要拿回來也是以後的事情,現在主要目標還是周國啊, 殿下。”


    李從嘉嘟囔了一句:“現在又變成周國了,他們當初到底在折騰個什麽?”


    誰知道呢?如果從大唐的角度看,怎麽看怎麽覺得周國這像是在自己削弱實力,給李從嘉讓路,雖然這麽說可能有點捧高李從嘉的嫌疑,然而周國這事情的確是匪夷所思,縱觀曆史也沒見到過這分了又合的國家,一般都是分了就徹底分了,哪怕兵敗被滅也不會再重新合為一家,畢竟攸關很多人的利益。


    不過,沒過多長時間,他們就知道北周和南周到底是怎麽商量的了――從這兩個國家跑出來許多大臣攜家帶口的來大唐求收留。


    李從嘉一開始還很開心,來的人越多他就越輕鬆,反正都是來給他幹活的,但是隨著人越來越多,李從嘉就開始發愁――尼瑪,來的都是大佬啊,他沒那麽多位置給他們啊!


    李從嘉頭發都要愁白了,忍不住對釋雪庭吐槽道:“周國是不是瘋了?這些老臣多麽珍貴啊,他們這是把人全趕跑了嗎?再來我收不下了啊。”


    釋雪庭趕緊順毛:“怎麽會放不下呢?韓次輔快要致仕,正好也給六部來個大調整,實在不行……誰也沒說他們來就有高官厚祿不是?”


    李從嘉憂愁狀:“可那樣的話,這些人大概又說大唐傲慢,說我不夠禮賢下士,那些人的嘴可毒。”


    釋雪庭說道:“一些年紀大的老臣,幹脆就讓他們去書院吧,你辛辛苦苦創辦的書院總不能就這麽邊緣化了。”


    李從嘉一想這也是個辦法啊,那麽多年紀大的老臣,用他們吧,整個朝廷斷層就更加明顯,不用吧,又覺得可惜,他們的官場經驗,治理國家的經驗都無比豐富。


    釋雪庭倒是給他出了一個好主意,隻不過這些人……李從嘉比較擔心他們願不願意去教書。


    釋雪庭說道:“不願意的話,就隻能讓他們的子孫出仕,反正不能都堆在朝上。”


    這倒是真的,如果都用了的話,李從嘉一想到每天上朝,下麵站著的都是一溜的中老年,朝上最年輕的反而是他,他就覺得畫麵太美。


    李從嘉看了一眼手上的名單,越看越是覺得不得了,別的不說其中三個人就很有重量了:範質,王溥,魏仁浦。


    範質不說了,有名的清風宰相,不過他年事已高,不適合再操勞,若是他肯去白鹿書院教授,能夠無形之中影響到那些學生,李從嘉能笑瘋。


    更不要說王溥是史學大家,不過王溥今年年紀還不算很大,正是從政的黃金年齡,李從嘉還舍不得把他扔到書院,最主要的是他有入閣的資格!


    魏仁浦跟範質一樣大,他們兩個都去書院才好,師行一年紀已經太大,如今已經不太能教授學生,都是他的弟子在教授,但是那些弟子的水平……反正有水平的都讓李從嘉拉來當官了,剩下的這些教出來的學生能不能行,讓李從嘉很不信任,現在好了,隻要能夠說服範質和魏仁浦,他的書院肯定能夠教出合格的官員。


    是的,他要的是合格的官員,反而對能不能教出正人君子無所謂,當然能夠教出圓滑而又不失原則的人自然更好。


    相對於李從嘉的開心,朝中大臣壓力就很大,其中壓力最大的大概就是周宗。


    周宗知道自己若不是有了一個從龍之功,這首輔的位子他隻怕早就要退位讓賢,畢竟他雖然自認能力不錯,但是跟範質王溥這些人比起來就差得遠,跟魏仁浦比起來……就差更多了。


    要知道魏仁浦出身貧寒,非大才不足以走到今天,更不要說除了這三個還有薛居正和呂胤。


    實際上不僅僅是周宗這個首輔壓力大,其他次輔除了韓熙載壓力也很大,隻是沒他那麽誇張而已。


    周宗這些時日明顯操勞許多,內閣其他人也跟著埋頭苦幹,他們都這樣,帶動的整個朝堂上下都有了一種危機感,覺得自己不努力可能就會被開除回家吃自己,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前車之鑒,他們這位殿下當初精簡官員,直接開回去多少人?


    韓熙載心情悠閑,他想的很清楚,隻要李從嘉有重用這些人的意思,他就直接退位讓賢,上書乞骸骨,他能利用的也就是這個了,用自己的退休再在李從嘉那裏刷一次好感度。


    不過現在他還沒退休,就隻能跟著幹活,內閣其他人都開始當拚命三郎,這就讓韓熙載有些吃不消,找了個時間,他跟眾人說道:“你們最近這是怎麽了?都不是毛頭小夥子,怎麽一點都沉不住氣呢?殿下看了會怎麽想?”


    周宗一頓,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脖子說道:“韓太傅說的的確有道理,然而……最近風聲您也知道,怕將來日子不好過啊。”


    宋齊丘和徐鉉心有戚戚然,宋齊丘也好一點,他年紀也不小,覺得實在撐不住也退休算了,不過他有點舍不得,他不像周宗,有個周曄在李從嘉身邊當中書舍人,也不想韓熙載,有個韓儔為李從嘉立下過汗馬功勞,他那個兒子宋懷傑實在是太過平庸。


    徐鉉的兒子雖然也平庸,但是他有一個能幹的弟弟,還能提攜一把,真是為了兒孫,心都要操碎了。


    韓熙載搖頭:“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好了,縱然這些人再怎麽天縱英才,他們與殿下並不相熟,短期內點下還是要重用你們的,而且殿下性情敦厚,自然不會讓我們這些人沒了下場。我眼看著也要致仕,就多說一點,周老弟啊,你不用太出頭,隻要保個不爭不失就行了,太過鋒芒畢露,對王後和太子都沒好處。”


    周宗臉上一僵,這才想起來,他不僅僅是首輔,還是外戚,李從嘉現在看起來對他沒有任何防備之心,對周曄也很親厚,但是並不代表他會喜歡看到外戚做大,他現在還能坐在首輔位置,李從嘉已經很給他麵子,若是他再想去爭點別的什麽……


    周宗長長出了口氣,站起來對韓熙載一揖及地:“多謝韓太傅指點。”


    周宗不傻,韓熙載跟他說這些已經算是掏心掏肺了,一般人不會輕易說這些的,畢竟弄不好反而會讓周宗反感。


    韓熙載擺了擺手說道:“這都不算什麽,就算沒有我說,你也能想明白,隻是如今一時著魔罷了,大唐會越來越好,誰也不能保證一輩子都能占據高位,善始容易善終難啊,說起來,當年逃離南昌的時候,我可沒想到還能有今天。”


    韓熙載也是有感而發,他覺得自己運氣還算不錯,能夠混個善始善終,看上去家族也能維持一段時間,他也沒有什麽特別大的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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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齊丘聽了之後,想了想,幹脆也不想那麽拚了,他這一把年紀這兩天過的也挺夠嗆,隻是問道:“殿下如今到底是什麽章程呢?”


    所有人都看向周宗,周宗畢竟是李從嘉嶽父,或許能夠得到一些消息。


    周宗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殿下心情很不錯是真的,最近聽說又在整頓書院,改了個名字叫什麽文曲書院。”


    徐鉉若有所思說道:“你們說殿下對那個書院到底是什麽安排?是不是以後管院選舉都是在書院中進行?”


    “未必。”韓熙載喝了口茶說道:“那個書院每年都有很多人……那叫什麽來著?畢業?對,就是畢業,可並不是每年都有那麽多官位空出來啊。”


    周宗要頭:“胥吏還是有的。”


    韓熙載笑道:“殿下花大力氣培養的人,最後讓他們去當胥吏?你覺得殿下會做這樣的事情嗎?”


    周宗沉默不語,這種情況的確也是有些不可能。


    宋齊丘忍不住說道:“你們沒發現嗎?這個書院將來就是一張網啊,從書院出來的人他們都稱呼什麽來著……都是同學,對,做什麽的都有,到時候這些人一抱團,那是多麽大的勢力?”


    韓熙載立刻警惕:“殿下這是要做什麽呢?他一向討厭黨爭,如今這樣豈不就是在培養黨爭?”


    周宗慢悠悠說道:“如果朝廷之中大多數都是那個書院出來的人呢?不也沒什麽用了?”


    宋齊丘說道:“雖然這麽說,但是殿下對書院肯定有安排,回頭我啊,把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孫子送過去,看能不能讓他們變老實一點。”


    周宗有些吃驚:“宋老要把令孫送去?”


    宋齊丘笑了笑:“是啊,家學他們不好好上,就換個地方試試,殿下的書院,肯定不會給他們麵子,這兩個小東西欠收拾了。”


    另外三人一臉若有所思,誰都不信宋齊丘的孫子會淘氣到在家學混不下去,他們都嗅到了某種味道,想了想李從嘉最近經常往書院跑,頓時恍然大悟,他們的兒孫跟李從嘉見麵的次數還沒有書院的學生多,如果送去書院,若是表現得好,能夠給李從嘉留下些印象,也是不錯的選擇。


    隻不過,冒然將孩子們送過去,他們還擔心會被人懷疑,畢竟他們這些人的家族保存的比較好,家裏一般都有家學,好好的家學不學,非要送到文曲書院,這不是擺明了有問題?


    好在很快他們就有了借口――範質和魏仁浦同意去文曲書院教書!


    這兩位無論是學問還是做官水平其實都比他們要高,將孫子送過去不吃虧!


    於是內閣輔臣打頭申請自家子孫也能去文曲書院讀書,李從嘉都沒想到他們這麽熱情,他還在為說服了範質和魏仁浦而開心,還在思索給王溥安排一個什麽位置。


    在收到申請的時候,李從嘉笑著說了句:“這些人都是屬狗的,鼻子一個比一個靈,看到我剛找來了兩位好老師,就要將孩子送過來。”


    釋雪庭問道:“你不就是想讓他們把孩子送過來嗎?否則幹嘛這麽用心?”


    李從嘉翻了個白眼:“就算他們不送過來我也照樣用心,我還要在書院裏選幾個人,給大郎來上課呢。”


    釋雪庭驚訝:“大郎如今不是有老師?”


    李從嘉擺手:“年紀都太大啦,最年輕的就是你,你還要時常陪著我,大郎跟那些老兔子能有什麽共同語言,教的刻板,學的也嚴肅,我可不希望他將來成個小老頭,所以需要年輕一點的來教教他,不過人還是要好好選選,唔,就教術數或者格物吧。”


    釋雪庭提醒:“小心被大臣們勸諫,說這是不務正業。”


    “什麽算正業什麽不算?這個世界未知的東西那麽多,大郎作為未來的王,不要求精通,至少不能被人一說就像個傻子一樣,什麽都不明白,而且我的兒子我想怎麽教,他們哪兒來的那麽多廢話?他們真那麽會教孩子的話,就把他們家裏跟大郎差不多年歲的帶出來比一比,看誰比大郎強?”


    別的李從嘉不敢說,在李仲寓的問題上,李從嘉真的是盡心盡力,李仲寓在知識麵這一方麵完爆同齡人。


    釋雪庭搖頭失笑,也不跟他討論這個問題,正如李從嘉所說,那是他的兒子,想怎麽教他心裏有數,更何況那些大臣真那麽厲害,為什麽現在王位上坐著的是李從嘉,而不是其他人呢?


    李從嘉又說道:“這個王溥……我之前剛跟大家說內閣規矩是隻有四個人,現在若是再把他安排進去……會不會太打自己臉了?”


    釋雪庭問道:“除了入閣沒別的地方安排他了?”


    不能夠吧?大唐的官僚體係那麽發達,不可能這麽緊張。


    李從嘉歎氣說道:“可是讓他去做六部尚書,我又覺得太委屈他,或者先給他一個名譽稱號?”


    釋雪庭問道:“什麽名譽稱號?”


    “唔,內閣參知政事?這樣既不是首輔也不是次輔,也算是內閣官員,不過會不會讓他覺得自己矮人一頭?真是太為難了。”李從嘉有些糾結,其實他完全可以直接將王溥安排過去,隻不過他怕如果開了這個先河,之前他規定的內閣人數就基本作廢了,後世皇帝沒有先例也要開先例呢,有了現成的例子,萬一他們肆無忌憚的增加輔臣數量怎麽辦?


    若是內閣勢大,壓製君王,想要擴大自己的地盤,所以用這個例子逼迫後世君主吸納更多的人進來充斥內閣,又怎麽辦?


    開先例的事情,如果明顯能夠看出來會出問題,那能不用就最好不用。


    於是,就這樣,範質和魏仁浦兩個人已經開開心心的到了書院教書,王溥的任命還沒下來,所有人都很奇怪,周國來的其他人能安排的幾乎都安排了,為什麽這麽一條大魚反而放在了一邊。


    隻有內閣幾個人看得出來,李從嘉是在猶豫,猶豫到最後如果實在舍不得,估計就會打破自己的規矩,他們幾乎可以想到所有打破這個規矩會產生的後果,並且比李從嘉想的更加深遠一點。


    韓熙載一看這個情況,得,他現在趕緊上書吧,如果等李從嘉親手罷相,那別說好感度了,能不被討厭就不錯了。


    於是韓熙載乞骸骨的折子就遞到了李從嘉的案頭,李從嘉在看到這個折子之後,不得不感慨:“韓熙載真是個聰明人啊。”


    這人別的不說,察言觀色手段一流,李從嘉的確是在辭退韓熙載和破壞自己定下的規矩兩天搖擺,畢竟韓熙載也是跟著他很長時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更何況他還有功勞,李從嘉實在做不出卸磨殺驢的事情。


    韓熙載主動請辭那意義就不一樣了,李從嘉跟他來了個再三挽留,刷夠了君臣相得佳話的傳承度之後,李從嘉大筆一揮就同意了韓熙載的退休要求,順便還給了他好多退休金,而韓熙載身上的太子太傅的頭銜也沒有去掉,讓他有精神照舊來東宮教導太子。


    別的不說,隻要李仲寓從韓熙載身上學到幾分知進退,李從嘉就滿足了――誰說皇帝就不用知道進退分寸的?明明皇帝更加需要!


    韓熙載看到自己退休的這個待遇,心中放下心來,當初蕭儼可沒這個待遇,頓時知道自己是拍到了李從嘉的穴位上,整個人都放鬆下來,要知道他乞骸骨這個決定也是做的很艱難的。


    韓熙載走了,內閣就剩下了三個人,缺一個,從六部尚書升上來的那些平章事盯著這個位置眼睛都要發綠了,就在他們即將上演當年為了爭內閣位置所做出的事情的時候,李從嘉手一揮,根本沒有經過正規程序,就直接讓王溥進了內閣。


    期待的眾人:媽的!


    誰都沒想到居然天降一個人來填補了這個位置,把他們都攔在了內閣門外,他們原本以為王溥一直沒被安排要麽是不受李從嘉喜歡,要麽就是等著選出一個人來入內閣之後,空出來的那個位置留給王溥。


    結果誰都沒想到,空出來的那個內閣的位置就是給王溥準備的!


    許多覺得自己就差臨門一腳就能進內閣的人,暗搓搓的想要找機會將王溥拉下來,隻不過一時半會還不行,比幾個王溥是新來的,想要犯錯也需要一段時間,反正這些人可以說就在等著王溥犯錯,甚至還有人思考怎麽給王溥下絆子,故意讓他犯錯,當然這個絆子還不能太低級。


    如果低級到讓李從嘉一眼看出來,那到時候倒黴的就不是王溥,而是下絆子的人了,誰都知道李從嘉對黨爭深惡痛絕,誰敢開頭就抽死誰,從來不帶猶豫的,他們必須小心謹慎的行事。


    對此,王溥心裏十分清楚,隻不過他沒有任何退縮的意思,他本來都沒想過李從嘉會重用他,如今他也有一點佩服李從嘉,就憑這個魄力,大唐能有如今的規模似乎也沒什麽奇怪的。


    實際上李從嘉也很清楚,不過他對王溥是真的欣賞,也不打算讓這個人刷什麽資曆了,而且有他在總能撐到趙普入閣。


    當然主要是這個人長得太好看了,儒雅美大叔一枚,有這樣的人就算是擺在朝堂上也是賞心悅目的。


    衝著這份賞心悅目,李從嘉決定提醒他一下,所以他跟王溥單獨見麵的時候說道:“我知道有人對你不滿,隻不過我能幫你的不多,一切都還要王卿你自己來了。”


    王溥也很大氣,行禮說道:“臣多謝殿下看重。”


    李從嘉忍了半天沒忍住問道:“周國到底出了何事?為何諸位愛卿不惜千裏迢迢遠離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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