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顏帝年間,清歌跟隨清蕭左右,少年老成,明明隻有十三歲的年紀,卻總是一副疏離冷傲的老成之派,故而除了清蕭,倒是很少有人與他結交。


    今日,清蕭丟給他一個乞兒,讓其查明此人身份,且教導好規矩禮儀。


    看著眼前髒兮兮的女孩,清歌那顆從未動搖過的心竟罕見的軟了下來,伸手拉過女孩的手,沒有絲毫嫌棄女孩手上的髒汙。


    女孩似乎非常怕他,圓溜溜的大眼睛透露出恐懼,就連被他抓著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知道這是大小姐選中的丫鬟,清歌不敢怠慢,不斷在心裏暗示自己,莫要惹了大小姐和公子不快。


    難得蹲下身子,露出一個還算溫和的笑容“莫怕,我不是壞人,是帶你回來的那個小姐讓我帶你去收拾一下的”。


    女孩圓潤的大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點燃的燭火,連帶著周圍的環境都被照亮。


    她似乎真的很喜歡清芸。


    見她不怕了,清歌這才鬆了口氣。


    對付壞人,他有的是手段,可對付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他也是有心無力的。


    女孩身上很髒,味道也很難聞,因長期沒有吃飽飯的原因,身材矮小羸弱,明明已經五歲,卻隻有三歲小兒的身高,隻有那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異常突兀。


    清歌攥在手中的手也是又瘦又小,這讓他的心更軟了一些。


    找來丫鬟婆子先將人洗淨,再換一套素雅的衣裙,當女孩再次出來時,已沒有了剛才的落魄,若是再多養些肉,那便說是誰家的小千金都有人信。


    隻是女孩似乎不喜歡被人關注的樣子,別扭的拉著身上的衣服,垂著腦袋不敢抬頭。


    清歌再次蹲下,冷硬的語氣軟了下來,感覺有些別扭。


    “可是這衣裳不合身?”。


    女孩慌忙擺手搖頭“沒有沒有,隻是......”。


    “隻是什麽?”。


    女孩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我...我想見...小姐...”。


    女孩的聲音很小,清歌隻有靠的很近才能聽得見。


    明白女孩的想法後點了點頭“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先學規矩”。


    “學規矩?”,女孩似乎很疑惑,圓圓的大眼睛裏滿是不解。


    “嗯,隻有學好規矩的人才能留在小姐身邊”。


    雖然不明白,但女孩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好,我要學好規矩,然後留在小姐身邊”。


    清歌莞爾一笑,將人送到了管事嬤嬤手上,而自己則去調查女孩的身世了。


    越查越覺得女孩可憐,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女孩原名叫元圓,是一普通菜農的孩子,家中也就她一個孩子。


    原本過的很平靜,可那菜農的妻子在回娘家省親時遭遇歹徒遇害,菜農也娶了續弦。


    這續弦不喜他這個前妻的孩子,連帶著菜農也越看元圓越不喜,於是就聯手將人賣給了人牙子。


    隻是那人牙子後來得罪了人橫死,他手裏的這些孩子也就淪落街頭成為了乞丐。


    年齡小,還是女孩,元圓的乞丐生活並不好過,但也幸好有其他的小乞丐幫著,才活了下來,後來被清芸偶然看中。


    探查確定這的確是個意外之後,清歌就將結果稟告給了清蕭。


    隨後這丫鬟就成了清芸身邊四大丫鬟的最後一個,有了自己的名字,叫冬雪。


    清歌也是看著冬雪從一個瘦骨嶙峋的小丫頭,長成了如今乖巧可愛的少女,越看是越發的歡喜。


    這其中也是少不得他的投喂的,沒少往大廚房那邊塞銀子。要不然大廚房也不會一有好吃的就通知冬雪的。


    當然,這些冬雪都不知道,這她眼裏的清歌,無非就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侍衛,而且還冷冰冰的,不好接近。


    天元顏年,清芸帶著冬雪去赴楚尚書府的春日宴,隻是晚間回來後,冬雪便再也不敢出自己的屋子了。


    清歌第一時間知道了原因,隻是還不等他殺人報仇,清芸就已經給冬雪報了仇,他也隻能恨自己的無能。


    第二日清芸就在府裏下了死命令,誰都不準再提這件事情,府中暫時噤聲。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冬雪不可能一直待在房間內。


    那一天,她拿著風箏高高興興的去找清芸,卻被告知清芸並不在府內,隻好失落在獨自坐在台階之下,看著手中的紙鳶發呆。


    “這不是郡主身邊的冬雪嗎?怎麽還敢出來?”。


    “誰說不是呢,發生了那樣的事,她竟一點都不害臊,真是不要臉”。


    “就是就是,說什麽楚小公子的錯,說不定就是她攀龍附鳳不成,反咬一口呢”。


    “哼,管她是不是呢,反正若是我啊,早就無顏活於世上了”。


    “既然如此,那你們去死吧”。


    森然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嚇的兩個丫鬟一激靈,一轉頭就對上了清歌那滿是肅殺之氣的眼神,嚇的直接跪在了地上,忙磕頭請罪。


    “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奴婢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奴婢知道錯了,求清侍衛放過”。


    另一個丫鬟也被嚇的不輕,伸手就抓住了清歌的衣擺,眼波流轉,扭捏作態。


    清歌看了甚是惡心,一腳將人踢開。


    再不管兩人求情的話,冷然道:“郡主吩咐過,丞相府不留嘴碎之人,今日就將兩位發賣了吧”。


    “不要,不要......”,兩個丫鬟一臉驚恐的被拖了下去。


    冬雪坐著看完了全程,沒有絲毫表情變化,隻是在看向清歌時,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坐著的屁股往旁邊挪了挪,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來”。


    清歌愣了一下,身體僵硬的坐在她的旁邊,耳尖泛著淡淡的粉意,卻不敢抬頭去看她,隻能聞到少女身上的甜香,顯示著她就在自己身旁。


    耳邊是少女甜軟的聲音“謝謝你,清大哥”。


    “沒...沒有...,我隻是...秉公執法而已”。


    冬雪笑了笑“我知道,但還是要謝謝清大哥”。


    她突然覺得,這個侍衛,似乎也沒有她看到的那樣冷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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