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日清芸親自試藥開始,他們就已經明白自己這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而清芸今日卻還親自試藥,很多難民都都低著頭,不知是自責還是愧疚。


    在清芸說完之後也沒有人回應,清芸不在乎他們會不會回應,說完就準備離開,她的病不允許她多動。


    清芸剛抬起腳,就有一個婦人和一個孩子撲了上來。


    但是被顏思淵攔了下來,清芸有些煩了。


    她冷冷的盯著跪在地上的一大一小兩人,道:“鬆開他們,說吧,什麽事情”。


    顏思淵沒有鬆開擋著兩人的手,兩人無法,隻能在離清芸兩步遠的地方跪下。


    婦人滿臉淚痕的看向清芸“是我對不起小姐,輕信了他人的話還險些害了小姐,小姐不計前嫌的救了民婦的兒子,便讓民婦當牛做馬也報答小姐恩情吧”。


    那個女孩也是不停的磕頭,脆聲道:“謝謝小姐大恩,謝謝小姐大恩”。


    有了兩人起頭,其他難民也都跪下磕頭道謝。


    清芸無感,無動於衷道:“你們不必謝我,應該謝你們自己”。


    清芸腳步不停,繞過兩人離開了。


    眾人不明,不知道為什麽要自己謝自己,當然也不敢問。


    顏思淵倒是明白,當然是謝自己可憐,謝自己隻是難民,謝自己人多,如若不然,清芸將一個都不會救。


    她不是聖母,沒有那麽大的善心,因為不想看到眾生遇難,不想看到人顛沛流離,她也不會選擇救人。


    但這不代表她沒有脾氣,當醫生那麽多年,經常遇到的就是腦子有病的病人,隻要你是他的責任醫生,但凡出了任何問題,那都是你的問題。


    哪怕是因為他們沒有遵醫囑或者是信了百度,他們不會認為自己錯了,隻會認為是你的問題。


    像這種醫患糾紛幾乎每天都會上演,她不可能不怨這些人。


    她了解他們的情況,理解他們的心情,但他們的苦難不是她造成的。


    而她也在盡力幫助他們度過苦難,不求他們感恩戴德,不代表就喜歡被汙蔑。


    哪怕現在他們道歉了,又有多少人是真心的,他們隻會覺得理所當然,所以清芸沒有必要給她們好臉色。


    如果什麽都選擇原諒,那你所受的苦難,都是活該。


    接下來的幾天,清芸都會親自試藥,沒有一天落下,也沒有漏掉一個藥爐。


    直到所有難民都恢複離開皇宮,清芸才回到丞相府。


    顏思淵和清芸坐在馬車上,清芸故意坐的離顏思淵很遠,但是經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顏思淵一點一點的挪到了清芸身邊,輕輕的將清芸的頭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眉眼彎彎。


    當馬車停下,西竹的聲音響起“殿下,到了”。


    宋鶴卿因為辦事不利,被罰打了三十大板,現在還不能下床,所以宋鶴卿的事情都由西竹代勞。


    顏思淵感到一絲失落,怎麽那麽快就倒了。


    慢悠悠的將清芸喚醒,清芸睜開眼發現自己靠在顏思淵的肩膀上,神色危險的盯著他。


    顏思淵毫不心虛道:“我是怕你摔了”。


    清芸一點都不信他的話,推開他出了馬車。


    顏思淵緊跟其後,當兩人剛下馬車,就看到陸星辭和莫驚春同騎一馬過來了。


    清芸眯著眼睛盯著兩人,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麽大事,這兩人關係怎麽那麽好了。


    顏思淵看著過來的兩人也若有所思,他怎麽沒想到騎馬回來,還能將人抱在懷裏,看來下次可以試試。


    陸星辭停下馬,將莫驚春抱了下來。


    莫驚春一下馬就拉著清芸道:“表妹你終於回來了,聽說你病了,眼下可好了?怎麽瘦了這麽多?”。


    莫驚春說著就心疼的濕了眼眶,清芸安慰道:“表姐莫急,我已經好了,倒是表姐怎的也瘦了”。


    清芸偏頭看向陸星辭“表姐怎會和陸公子一起?”。


    莫驚春紅了臉,心虛的擋住了清芸的視線,結巴道:“路...路上遇到便就送我回來了”。


    清芸別有深意的看了兩人一眼,看來這兩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不少事情啊。


    哦了一聲不打算深問。


    顏思淵和陸星辭同款表情的看著清芸和莫驚春離開,兩人對視一眼,有種看到了同類的感覺。


    一個騎馬,一個坐馬車離開了,沒有過多的交流,但懂得都懂。


    文正侯府內,陸星辭跪在祠堂,邊關月手拿軟鞭,軟鞭上有突出的倒刺,密密麻麻的,很多。


    邊關月氣憤道:“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


    陸星辭跪的筆直,沒有看邊關月,道:“母親的話,兒子自當謹記在心”。


    “謹記?我看你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吧,如若你真的謹記,就不會再去找那小小的商女”。


    陸星辭終於將目光移向了邊關月,神色深沉道:“母親慎言”。


    邊關月氣及“我慎言?我有說錯嗎?且不說那是丞相府的人我們結交不得,就是那莫驚春的身份也配不上你,一個小小商女,還妄想攀入侯府,簡直是癡心妄想!”。


    邊關月說的大義淩然,陸星辭看邊關月的神色逐漸加深,他沒有去出聲反駁,因為無用。


    但偏偏就是他沉默的態度,又惹的邊關月不忿。


    “我知道你,你是不想反駁了對吧,我死死守住侯府,遲遲不願交出兵權,你的父親戰死,我被困侯府數年,哪一點不是為了你,而今你竟逆反與我,簡直有為你父親的教誨,你可知錯?”。


    陸星辭不再看她,不卑不亢道:“兒,不知錯在何處”。


    邊關月掄起軟鞭,打在陸星辭身上,毫不留情。


    陸星辭身上皮開肉綻,竟是連哼都沒哼一聲。


    直到邊關月打累了,將軟鞭一扔,轉身離去,聲音漸行漸遠“既不知悔改,就在你父親碑前跪著吧”。


    陸星辭看著文正侯的碑位,思緒飄遠。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邊關月已經忘記了自己最初的樣子。


    邊關月本身隻是一個獵戶之女,那獵戶得病去世,邊關月無依無靠,被行軍路過的陸安國帶入軍中。


    因為是獵戶之女,所以邊關月力氣大會射箭,底子很好,於是陸安國就教其打仗,用兵之道,期間互生情愫,才有了陸星辭。


    本是一樁佳話,直到陸安國死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邊關月撐著整個侯府,疏忽了陸星辭,對幼時的陸星辭更是不管不問。


    等陸星辭逐漸長大了,矛頭都指向了陸星辭,邊關月才開始關心起他。


    她總是對他說,她所受的苦難都是因他而起,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而做,而他隻需要聽話就好。


    陸星辭的確聽話,因為不聽話邊關月就會瘋狂的吼他,她很少打他,但也會偶爾抓傷他。


    邊關月的壓力太大,所以將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在了陸星辭身上。


    邊關月慈愛的樣子,在陸星辭腦海中逐漸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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