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雖暗,慕晚煙卻還是察覺到了異樣。


    女子身量通常纖細瘦弱,膚肉|溫軟,怎的謝靈的手臂,卻這樣結實?


    謝靈心頭不安,燙|熱大掌連忙扣住了慕晚煙的手腕:“陛下恕罪,臣女不太習慣被人觸碰。”


    可這次,慕晚煙並沒有停下。


    她緩緩俯下身,表情疑惑地說:“謝靈,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朕?”


    她說著,細白指尖遊移到謝靈的肩膀上,竟是要往被花瓣遮住的胸膛處摸去!


    長睫一抖,謝靈的心跳徹底亂了。


    就在謝靈渾身僵硬,慕晚煙即將摸到真相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聲東西掉落在地的悶響。


    慕晚煙回頭,看到了骨碌滾到屏風前的果子,這果子並不隻有一個,在桌上,還放著另一個。


    她撿起果子,聞到了和謝靈身上一樣的果香。


    可這果子,因原主不愛,所以宮中是沒有的……


    “謝靈,這果子?”


    “陛下,臣女一時貪嘴,進宮前便帶了幾個在身上,還望陛下不要怪罪。”


    “朕自然不會,隻是,你還沒有告訴朕,你真正瞞著朕的那件事。”


    慕晚煙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謝靈,對方那張臉,此刻卸下妝容,愈發英氣漂亮了。


    隻是,她心底的猜測太過荒唐了,若不能徹底證實了,她始終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謝靈,朕現在命令你,接下來,不管朕做什麽,你都不得擅動。”


    眼見慕晚煙將玉手伸進水中,隨時都要觸碰到自己的秘密,謝靈深吸了口氣,搭在浴桶邊的手,手腕翻轉,指尖彈出帶著水珠的勁風,將燭火徹底打滅了——


    眼前突然黑了,慕晚煙動作一頓,下一刻,她的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水聲嘩啦作響間,她感覺到謝靈的身子貼在了自己的後背。


    對方攬住她的腰,耳畔拂過的聲音低沉喑啞:“陛下,得罪了……”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的慕晚煙,隻覺得天旋地轉,下一刻,便被推出了門。


    看到廊下的光景,慕晚煙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謝靈掃地出門了。


    “謝靈!你簡直放肆!”


    快速穿衣的謝靈,聽到少女嗔怒的聲音,眸色暗了暗。


    “臣女有罪,隻是天色已晚,陛下先歇息吧,臣女明日定會向陛下請罪的。”


    慕晚煙還想進殿,卻有宮人上前,說是邊疆急報。


    慕晚煙也隻得作罷。


    與此同時,在兩國交界處的驛站處,帶著聘禮的衛楓一行人,正在休整車馬。


    衛楓坐在篝火前,不知在想些什麽。


    跳躍的橘色火光,照亮他儒雅俊美的臉龐,卻照不亮他眼底翻湧的暗色。


    隨行的左侍郎開口道:“衛尚書,皇上所托雖難,衛尚書卻也不必這般思慮沉重啊。”


    飄遠的思緒被拉了回來,衛楓撥了撥柴火,“左侍郎何以見得?”


    左侍郎道:“衛尚書自接下皇命,便笑得少了,越靠近慕國,臉色便越難看,誰都看出來了。”


    “話說回來,下官記得,衛尚書以前曾是慕國人?”


    衛楓笑了笑,沒有否認。


    確切地說,他衛氏一脈,一直都是慕國人,若不是被逼上絕路,他也不會做出投靠敵國之事。


    左侍郎也沒有深究的意思,隻提了這麽一句,便將話題轉到了慕晚煙身上。


    “下官聽說,那慕國女帝年歲不過十七,一張臉,生得傾國傾城,惹得慕國眾臣傾慕。”


    “不知衛尚書在慕國時,可曾見過?”


    衛楓唇邊的笑容凝滯了片刻,但很快,他溫潤眉眼舒展,唇邊笑意更深了。


    隻是,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裏是說不出的冷意。


    “我身份低微,又怎會得見堂堂慕國女帝呢?”


    衛楓一字一句回答的時候,腦海裏卻浮現出一幅幅,他恨之入骨的慘烈畫麵。


    衝天的大火,吞噬了他慘死的雙親。


    而他,隻能拖著被生生打斷了的左腿,渾身是血的,一步步爬到台階上,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那一夜,他絕望地哭了。


    而他目眥盡裂,幾乎肝腸寸斷之時,那個人,卻高高在上地笑著,看著她主導的這一切。


    他永遠都記得那一夜,她笑容張狂的臉。


    那樣一個狠毒如蛇蠍的人,在做了那樣的惡事後,憑什麽可以繼續高高在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別人的跪拜呢?


    毫不知情的左侍郎還安慰衛楓道:“也是,慕國女帝又怎麽是輕易就能見到的呢?”


    “不過,按照我們現在的腳程,明晚應當就能抵達慕國皇宮了。”


    “女帝是何相貌,到時候見了麵,也就知曉了。”


    “夜色已深,下官先行告退,衛尚書也早些歇息,明日還要趕路呢。”


    衛楓點了點頭。


    許久,他坐在篝火邊,清雋俊秀的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是啊,明晚就能見麵了……”


    翌日。


    慕晚煙剛上朝,便接到了蒼國覲見使團今晚就能到達京城的消息。


    雖然宮裏已經做好了接待宴會的準備,但慕晚煙心裏,還是有種說不出的不安。


    朝堂上,關於是否要讓丞相謝青雲之女謝靈和親的事,還在爭論不休。


    想到昨晚謝靈的異樣,沒休息好的慕晚煙揉了揉太陽穴,冷聲嗬斥道:“夠了!”


    “蒼國使團還未到,眾愛卿何必這般心急?”


    “蒼國與慕國向來不和,若他蒼溟真要開戰,也不是送一人和親能解決的!”


    慕晚煙鮮少發火,突然開口,倒是讓一幹大臣不好反駁。


    下首的謝青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話也格外的少,靜王觀察了下,也選擇了沉默。


    下朝後,靜王追上了謝青雲,壓低聲音道:“蒼國使團今晚就到了,本王說過的事,不知謝丞相考慮得如何了?”


    謝青雲想到昨晚的事,臉色格外冷沉。


    這個節骨眼上,容隱突然派人調查謝府和謝靈,隻怕是發現了什麽……


    他若是再坐以待斃,隻怕就要大禍臨頭了,思慮再三,謝青雲這次沒有再回絕靜王。


    這廂,慕晚煙因著蒼國使團的事,去玉清宮同容隱商議了許久。


    可沒等她處理完事務,安福卻突然來稟,說是在她殿門外請罪的謝靈,不知道為何,與許言初晏長霄兩人起了爭執。


    看那樣子,三人竟似要動起手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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